佛教对21世纪的响应:西方弘法经验谈
法国梅村国际坐禅中心 禅根与梅村法印
一行禅师是临济禅师第四十二代的传人,我们是一行禅师的徒弟,便是临济禅师的第四十三代传人了。临济禅师的第三十五代传人了观(Lieu Quan)禅师,在越南发展了新的法系,这样算来,师父又属于新法系的第八代传人,而我们则是第九代。越南大多数出家人均属了观(Lieu Quan)禅师这个法系。
在梅村,我们的行持有很多禅宗的元素。我们特别强调日常生活中的修习,以获得正念、定力和洞察作为解脱之道。我们的传承植根于临济禅师的教导,尤以他倡导的“地行神通”为本。师父和梅村僧人一直奉行临济禅师的教导,将之视为新的法印,但它又是佛陀所教导的“安住于当下”的延续。梅村所有的教导都带着这个法印的标记,强调“我已到了,已到家了”。
这个法印告诉我们,就在此时此地,就在当下,我们已能触到涅槃、踏足净土,无须到遥远的时空去寻觅。净土是每天二十四小时皆可得,问题反倒是:我们是否有空间给净土?我们相信:“苦难无可避免,但内心是否痛苦则是可以选择的。”
这种理解对社会大众的行动很有帮助。日常生活中,人们会碰上很多困难,但是一旦返回内在的修持,觉观呼吸,便能进入清新、幽凉的涅槃境界。涅槃给人足够的空间,让折磨身心的火焰冷却、熄灭。一旦我们回归自己的呼吸,当下一刻便已深入了涅槃。
我们本着菩萨的慈心,为转化社会而努力,但实际上,我们并不希望踏足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痛苦必须存在,它是原材料,是菩萨施行转化的对象。没有痛苦,就没有净土。梅村对净土作了新的定义:哪里有了解和慈悲,哪里就有净土。本着禅宗这种参透苦乐的洞见,我们鼓励大家在日常生活的每一刻,进行修持,不要间断。无论是坐着、站着、睡着、或身处任何活动,净土都触手可及。当我们觉察地修习行禅、坐禅,静听佛钟的起落,或配合不同活动,默念合适的偈诵,我们便接触到净土。梅村提出了“手提净土”的概念,就像我们有手提电话一样;而既然有即冲的咖啡,也就有即达的净土。无论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净土,就在一瞬间!
我们修习思行合一时,皆以平稳、清明和慈悲为依归。这样,我们的言行都会是正确的言行。我们有的在兴建佛寺,有的在照顾伤病,有的要开创事业,但不管俗务多繁忙、压力多沉重,我们都不会失去稳固、清明与慈悲。
建立寺院团体
梅村相信,要使佛教在西方国家扎根,必须要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寺院团体做后盾。但是,西方的佛教并不着重建立寺院团体,乃因西方的出家文化低落之故。在西方,无论是信奉基督教或其他宗教的,大都未把寺院团体视作心灵庇护之所。因此,佛教最初传入西方,是由在家众而非出家众达成的。梅村相信,要使俗家佛教有长足的发展,必须要有寺院文化并存,作为修炼行持的中心,和佛教进入社会的基石。
过去30年,我们把寺院团体建基于手足之情之上。一行禅师观察所得,寺院团体若不是建构如一个家庭,是没办法维持得长久的。我们回顾历史,会发现亚洲大多数的寺院团体都建构得像一个血缘家庭,年长的僧人俨如父亲,年长的女尼就如母亲,膝下有共修的兄姐弟妹,女儿和儿子。
我们的寺院团体并不修习太多的礼拜,也不鼓吹在家众祈求佛陀替其解决问题。我们致力增进理解、修习智慧,禅修和社会服务便是我们寺院生活的精髓。我们的修习仍有宗教的内涵,但所占比例很少。我们不举行太多的仪式。日常生活中,我们有很多的禅修——坐禅、行禅、游戏禅和工作禅等。所有生命层面都被视为禅修,当中我们学习停顿和深观。
20年来,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希望把传诵了两千多年的《戒本经》修订,使其切合今日社会的需要。我们在2003年的韩国之旅中,发表了《戒本经》修订版的初稿,以帮助出家人在现代社会中修习。我们得到很多不同承传的出家人提供意见,及后,便出版了《戒本经》修订版的定稿。大家可在梅村的网址www。plumvillage。org中找到这本书。我们根据法藏部(Dharmagupta school)的传承,保存了传统《戒本经》的结构,但重写了其中很多条戒条,希望出家人面对21世纪的挑战时,此部经书会为其提供护庇。例如,我们加入了新的条文,教导出家人如何技巧地驾驶车辆,适当地运用手提电话、互联网、电邮等等。
我们的僧团里,资深的僧人备受尊敬,但同时,我们亦将彼此间的阶级成分减至最低;为此,我们采用民主的羯磨作法程序(Sanghakarman Procedure),由集体决定僧团内各种事务。这方法其实更贴近原始僧团的传统。住院的住持负责照料整个僧团成员的灵性生活,不会消耗精神于行政工作上。僧团内划分了不同的委员会:日常事务委员会(caretaking council)负责僧团的日常运作,由较年轻的成员组成;佛法导师委员会(dharma teacher council)负责带领团体中的修行事务;比丘僧或比丘尼委员会(bhikshu or bhikshuni council)负责对所有事务作最后决定,这些受具足戒的僧人,是僧团最重要的管治单位。
在我们的大家庭里,僧团是一个整体,整个僧团一同转化。我们并不强调个别僧尼的功业或进境,僧团生活最重要的,是能培养出真挚的手足之情。一行禅师说过,他为僧六十多年来,没有见过一个比手足之情更高尚的原则或理念;名声也好,任何形式的功业也好,都不值得为之而捐弃手足之情。
我们便是以这种精神,来修习光照(shining light)的。光照是一个非常诚恳的分享过程,每一位成员会获得团体所有的成员的指点,了解自己在修行上的优点和缺点。每年的冬季,我们都有三个月雨季安居禅修。传统的光照是在雨季安居禅修结束时,在自恣仪式(Pavarana ceremony)中举行,当中只是一对一的给予对方意见。在梅村,每一位成员都会得到其他成员的光照,所以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来完成整个过程。之后,在自恣仪式中,会宣读一封光照信,总结整个僧团在过程中分享的洞察。我们以整个僧团之慧眼,光照出深邃的智慧;接受这种智慧,是十分深入的修习。在佛教的传统,有佛眼和法眼之说,但没有僧团眼之说。梅村却发见僧团眼,让它发挥作用,僧团眼包含了佛眼和法眼。
目前,各寺院内佛法导师的人数,并不足以应付现代社会所需,我们因此致力训练寺院佛法导师和俗家佛法导师。过去20年来,我们为近200位出家和俗家的佛法导师传了慧灯。训练的目的,不是要准备导师带领各种佛教的仪式,而是要帮助导师彻悟佛法、深入修行,让他们有能力帮助众生,转化众生的痛苦。在很多国家,都有我们的俗家佛法导师,现在,全球各地大约有七百个本地僧团,但大部分的僧团都没有佛法导师带领,可见世界各地对佛法导师的需求有多大。
服务社会:农村发展和善终服务
我们参加各项农村发展计划时学会了一个原则,那就是不能把城市的知识,强加于农民身上。即使我们是工程师或医生,都需要细心观察、深入聆听,看农民怎样才能帮自己痊愈、把农村搞好。然后,我们会配合当地的情况,调整我们既有的知识和经验,务求在村民既有的基础上,提供合适的建议。我们的宗旨,是助人自助,不是只向农民掷钱,说:“来,拿这些钱去建个医疗中心吧。”我们来到农村是要学习当地农民的优点,以这些优点为建树的基础。我们要问:“如何可以善用村内一众长老和专家的知识,帮助村民建立自己的学校和诊所?”如果村民在某方面遇到障碍,我们便向村民提出建议,让他们讨论。当村民说需要钱时,我们会问:“我们能就地取材,在村内找到所需的物资吗?就建一间竹棚学校如何?”我们要将财政资助放到最后,这样,村民会感到这是自己的计划而加以珍惜。这才是专家与本土居民间真正的合作。
我们无论是自己进行善终服务,或指导别人提供善终服务,都不鼓励向临终者说,他们将要到什么天堂,反而是提醒他们,走过的一生有何美妙之处。佛陀说,我们离开此身时,会把诸行的果报带走。如果临终者还能够说话,我们便请临终者告诉我们,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我们能为临终者灌溉美好种子,让他们离开此生时带走。我们跟临终者一起重历过去的美好时光,例如拯救另一个生命的经验。我们又跟临终者说,他们在生命中曾彰显的才能此刻并没有失去;在他们的儿女当中,这才能已经以另一种形式重了。这样,临终者便明白,自己不用死后才能重生;也就是这样,很多人都能够平和、轻安地死去。
把修习和净土带给所有人
在过去30年,梅村举办了很多个禅营,把这个“手提净土”带到社会每一角落。我们的基础来自原始佛教的静修法门、大乘佛教普度众生的宏愿,以及禅宗具体明确的修习方法。我们正在编著一本有关佛教入世工作的新书,内容概要如下。
夏令禅营及其他经常性禅营
梅村每年都举办一个为期四个星期的夏令禅营,吸引到来自40多个国家的男女老少、夫妇或大小家庭与我们一同习禅。我们要求参加者最少留在梅村一星期,好让他们可以真正停止平常俗务,完全平静下来,这样才有可能转化。每星期,师父与不同的佛法导师合作,二人隔天轮流开示,并轮流以英语,法语或越南语开示,夏令禅营更提供德语、荷兰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及葡萄牙语实时传译。我们教导参加者坐禅、聆听钟声、行禅、观呼吸、彻底放松休息、接触大地(即五顶礼)、聆听开示、灌溉正面种子、觉察及转化负面习气、与爱人慈爱沟通并修习“重新开始”的练习,技巧地让对方明白彼此间的问题,此外,参加者还会学习停下来,作深入觉察练习。
在梅村修习,其中一个重点是开示时互相讨论,在家众会组成小组,向僧众分享乐事和困难。经验告诉我们,僧众参与其中、全心全意聆听各人分享内心世界,能够为参加禅营的朋友带来很大的治疗和很深的转化。每星期我们都有一个节日,让大家表达自己所想所感,享受当下,觉察自己和他人身上的快乐种子,好好地培养这些种子成长。
大部分初次参加禅营的朋友都会要求参加正式的五种觉醒修习传授仪式,他们还承诺回家后会继续修习,我们会鼓励禅修者定期相聚,一起念诵戒律,好能持之以恒。很多人心内的菩萨种子因此而开花,他们主动参加僧团活动,又或自组新的僧团继续修习。
在梅村我们让在家众多接触僧众,并从他们身上学习。我们没有雇用任何人为我们干活,所有比丘、比丘尼和在家众会分成工作小组,令禅营顺利运作。与僧众一起工作,一起修习行禅、工作禅,深入聆听,慈心说话,在家众就在不知不觉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佛法的灌溉。僧侣亦会为有特别需要的在家众作个别指导,协助他们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时刻,例如离婚、家庭冲突、身体受虐、受性骚扰、亲友去世、过度悲伤,又或严重抑郁。
梅村上下均认为佛法简明易懂,即使小孩子也会明白。今年夏令禅营,师父每次开示都先花20分钟介绍适合小孩修习的法门,师父柔声开示,用简单明了的说话,孩童都能听懂。小孩子全坐在禅堂的最前排,好让师父容易看到他们的直接反应,从而作最合适的开示。我们看到孩子较成人更能自然地接受佛法,成年人通常受自己的知识和生活经验影响,一时间无法完全接受佛陀的教导。
开示后我们透过不同活动与孩子分享如何实践早上的教导。我们会鼓励小孩子培养包容的心、建立手足的情谊。我们挑选一班已在梅村修习数年的孩子为核心小组,让他们以大哥哥大姐姐的身份帮助带领小弟弟小妹妹。这样安排可令小孩之间的关系更密切,让他们看到别人的长处和才能。每个孩子都有机会表达自己,其他人会细心聆听,西方国家很多孩子无法融入社会,在梅村,他们可以重拾这种归属感。向小孩开示的时候,我们多采用说故事、玩游戏的方式,好让他们更容易掌握修习精要。
我们常向孩子介绍一种非常有效的修习——卵石禅。我们和小孩一起去散步,每个小孩要寻找四颗美丽的卵石。这四颗卵石代表了花朵、山、水和空间。每一种元素象征一种禅坐特质,坐禅因而变得生动有趣。禅修时,我们好像花一般清新,好像高山迄立不移,好像水映照着事物的本性,我们感到心灵深处空间满溢,经验着禅修中的自由自在。
我们也会教授孩子“两种承诺”,培养他们的慈悲心,令他们学会体谅他人、其他动植物,甚或矿石,不再予以伤害。在成年人接受五种觉醒修习的那个星期初,小孩子会在父母、朋友及僧团面前正式皈依三宝及受持“两种承诺”。
唱歌的修习是我们团体中既重要又开心的一环,孩子很容易把歌唱带进修习中,透过歌曲,大家一起吸气,呼气,想象自己是一朵花,一座山和一池水等等。
我们尝试制造机会让爸爸妈妈和孩子一起修习,这样可以播下种子,让他们回到家中继续共修。敲磬请声,聆听磬声,行禅,禅食,重新开始(灌溉心田的花朵)等修习能令家庭更和谐,彼此更信任。事实上,家长多加参与是很重要的。
孩子到达梅村的第一个星期,尤其是第一次到梅村的孩子,发现身处一个没有电视,没有游戏机的地方,通常会很惊讶和失望。但过了一个星期,大部分孩子都不想离开梅村,并希望可以再回来。回家后,他们还会帮助爸妈重拾禅修,例如家庭遇到困难或紧张时刻,他们便会敲磬请声。
我们鼓励青少年来梅村前及到达梅村后反思一下他们来梅村的目的,梅村有什么东西与他们的生活或修行有关连和有意义。我们尽力令他们感到舒适自在,例如安排他们住在一个大房间,为他们设立特别营地。我们邀请他们参与僧团的工作,晚饭后他们组成小组,为小树木灌木及花朵浇水。这工作有助建立手足情、责任感和团结力量,让他们感到彼此好像一家人一样,各人都关爱这一个家。在我们与青少年接触中,我们留意到他们很渴望肩负责任和得到别人信任。青年人很开心能参与小组的决定,例如他们喜欢一起决定禅营的时间表。
每天早上第一节的开示结束后,青少年便会组成一组玩游戏,分享开示的内容,或行禅。下午和傍晚,各人回到自己所属的小组。我们会一起做手工艺、唱歌或在大自然中漫步,我们努力培养觉察力,增添快乐。周末时,艺术活动特别合适,我们鼓励青年人透过手工艺品去表达他们在梅村所得的经验和感受。我们邀请对美术、戏剧、舞蹈、音乐有经验的成年禅修者到来,跟青少年分享他们的才艺。我们也会分享实用的修习方法,令青少年和父母建立良好关系,改善大家相处之道。
“种子青少年”一直是我们的好助手,他们在修习上已很巩固,希望像工作人员般参与活动。他们不单是梅村僧团和各地年轻人的重要桥梁,而且在小组中能促进组员的沟通。由于他们本身是年轻人,又是禅修者,他们就好像胶水一样,联系着各禅友。
语言不通是小组最大的障碍挑战。说相同语言的青少年很自然走在一组,但不代表不同组别就没有交流机会。故此,安排全体参与的活动时间尤为重要,例如讨论时间和用餐时间,大家可以互相认识。翻译服务也是必须的,因为这有助组员之间的联系。
除了大型的夏令禅营外,梅村全年都开放给在家众到来共修。我们每两年举办一次为期21天的禅营,师父每天会以英语开示,深入讨论某一个修习法门,经验丰富的禅修者、佛法老师及相即共修团的成员都爱参加这类禅修。今年6月,师父与僧团会举办21天的禅营,主题是“佛陀的呼吸”。
美国及其他地区
一行禅师及其僧团经常在美国及其他国家带领禅营,有:澳大利亚、比利时、巴西、加拿大、中国(包括香港、澳门、台湾)、捷克、丹麦、英国、德国、荷兰、印度、爱尔兰、以色列、意大利、日本、韩国、挪威、波兰、前苏联、苏格兰、瑞典、瑞士、泰国及越南。我们带领的禅营通常是5至7天,参加人数有400至1200人,而公开讲座的参加人数则由一千人至一万人不等。在禅营结束前,我们通常有个五种觉醒修习的受戒仪式;每一夏季禅营有数百名新禅修者,他们都会正式接受五种觉醒修习,并且加入一个僧团或组成新的僧团,以便回到家乡后可继续修习。
特别安排的禅营
在1985年,师父第一次为特定组别举办禅营,这次的参加者全是环保人士。
师父开示《金刚经》的要义,我们当舍弃四种执取:别执取自我为实有;别执取人比其他生物高等;别执取生物的概念,别执取寿命的概念。师父开示,人并不比树木、植物及矿物高等,因此我们应和它们融洽共处。师父更指出《金刚经》乃最早的环保宣言。
第二个特别安排的禅营是在1987年为艺术家而设。参加者包括音乐家、雕塑家、画家、作家等。师父深信艺术是非常有效的沟通方法,比语言更有力传达讯息。他教导艺术家们要学习停下来,放松休息及深入观察,才可有负责任的艺术创作。艺术可以很有建设性,也可以具破坏力,例如一件可怕的事情的发生了,艺术家可以创作出启发大众去做改变的作品,让大家为事情负上责任。师父还开示了《子肉经》(Samyukta Agama 373)的教法,并认为经中开示对21世纪非常重要。在2003年,在一个专为好莱坞电影业人士而举办的禅营中,师父也讨论了这些主题。
约在1987年,师父开办儿童禅营。参加者共100人,我们还送上机票邀请了多名懂禅修的“种子孩子”来协助其他孩子习禅。当然,我们也欢迎父母一起到来,他们可以和孩子一起学习如何共修。禅营完结时,大家练习拥抱禅,孩子纷纷问爸妈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禅营呢。
1989年的禅营是为推动和平的积极分子而设。师父教导大家如何给总统和法律制订者写“情信”,而不是向他们呼喝。事实上,我们积极表达意见时,也能体现出和平与慈悲,如此,我们才能触动他人心中的和平与慈悲,不会激发对方的愤怒。
师父一生以缔造和平、宣扬人权为业;我们也努力不懈,为世界谋求公义。师父说,想改变一个人,先要和这个人交朋友;如果别人把你当作敌人,即使你位高权重,别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来顺从你,但始终会想尽办法避开你。
谈到推动和平与人权的工作,我们有很多经验可和大家分享,在这次研讨会,我们无法一一尽述,希望大家将来有机会,读一读我们这方面的书籍,例如一行禅师的《爱就要行动》(Love in Action),还有释真空法师的Learning True Love(意即“学习真爱”;此书暂未有中文译本)。
翌年,我们带领了一个跨宗教的禅营,参加者包括犹太教、基督教、天主教、佛教等多个宗教的修行者。我们一起庆祝逾越节和复活节,遵从基督教的传统,享用复活蛋,奉行领圣体、洗脚礼等仪式。我们强调,大家不必多费唇舌,告诉对方某某传统如何美妙,倒不如一起实行各个传统,亲尝个中美妙。奉行天主教和犹太教的圣祭时,我们用葡萄汁代替葡萄酒。
师父及僧团也为心理治疗师举办了禅营。头四天,大家必须完全禁语。有参加者一心以为禅营跟一般的专业会议大同小异,对于静默的规则,起初颇有微言。其实,禁语的目的,是要让参加者平息思绪,内心复归静止澄明,这样便可理出一片虚空,聆听案主,了解案主的苦难,从而洞察问题的症结,对症下药,提供治疗的良方。师父鼓励参加者放弃门户之见,发现哪些工具是合适的,都可挪用,不必执著于个别心理学派的规条。禅营结束时,各位心理治疗师都经验了深层的转化,明白到自己内在的“佛性”,可以用来帮助案主。师父也反对利用打枕头作为“发泄”怒气的工具,而现在已有更多的心理学家同意,“发泄”只会灌溉暴力的种子,为负面的思维提供预习,结果更可能诱发出暴力行为。
师父在美国多次带领为越战退伍军人而设的禅营。我们第一次举办这类禅营时,真是挑战重重。师父以一根燃点中的蜡烛为喻,说军人便是烛芯烧得最炽热的一点;但是,越战的发生,是集体意识的结果,集体应负上责任,而不单是退伍军人。师父邀请每位参加禅营的军人找一棵树,在树旁坐下来,好好写下自己的经验,光照心中的慈悲或愤怒,然后把所写的交给师父,让师父可以贴近他们的经历,进行开示。师父和真空法师阅读这些信件时,心里都很痛苦,因为有几封信描述了越南人受到的暴行,受害者还包括小孩。一位军人讲述他从直升机向地面扫射,达3天之久,之后看到地面的尸体,像砍下的木材撒满一地,感到万分震惊,因为在直升机上时候,从未想象过情况会是如此。禅营中,他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姑娘,觉得就和他杀害过的越南人一模一样。另一位军人透露,自己一直不能和僧团一起练习行禅,因为每次看到越南僧人,总害怕会受到偷击。
师父告诉退伍军人说,当他们受戒五种觉醒修习、发誓不再杀害时,便可转化。师父说:“也许你以前杀害了一个孩子,但此后每一天,在每一个当下,你可以拯救5个孩子,令他们免于死亡;去做和从前相反的事吧!”
师父要求他们把痛苦的经验记下,然后把记录烧掉,以示重新做人,从此得到自由。师父用一枝花向每一个人洒水,为他们洁净,然后请军人和越南人修习拥抱禅。所有住在附近的越籍美国人都获邀参加,与军人共修拥抱禅,目的是让军人感到被越南人谅解和宽恕,大家现在是朋友了。我们共带领了三个专为退伍军人而设的禅营,现在,为军人而设的项目已纳入到规模更大的一般禅营,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在梅村,我们也为商业界的领导人举办了一个禅营;营中,师父讲述了一个真实而有力的故事。话说有位商人,常常跟太太和家人说,再多等一会吧,很快他就可以和他们一起了,因为他服务的企业正处关键时刻,没了他实在不行。商人老是说,再过两三年吧,到时便有多些时间共叙天伦了。但结果,商人英年早逝,他口中的时刻永远没出现,而不消几小时,公司就找到人顶替了他的位置。师父分享这故事,是希望警醒大家,在日常生活里确认无常的真实性,至为重要。
师父教导修行者要生活在融洽中,大家可先从身边最亲密的几个人做起,然后把关爱扩展到5位,20位甚至1000位员工身上。他呼吁商界领导人,要给予员工多一些时间用餐,还要和员工一起用餐,甚至考虑在工作的地点,安排员工作深层放松的练习;雇主和上司,要视员工为伙伴,关心员工的生活和员工的家人。师父最近遇到一位对下属漠不关心的中国医师,其中一位下属对医师很是不满,终于对医师一家下毒,结果只有医师一人生还。禅营结束后三个月,很多参加者说,自己与员工和与其他人的关系,都有很正面的改变。一行禅师在这次禅营的开示已被辑录成书,书名为Power(意即“力量”;未有中文译本),在韩国已售出20万本。
多年前,师父到美国玛利兰州的一所高度设防的监狱,为囚犯举行了一天的觉醒修习。我们要经过16道门,每经过一道门,就听到它在身后重重锁上。一众囚犯听过师父介绍禅食后,便开始进食,他们狼吞虎咽,食物一下就吃光了,这才看见僧人仍然在吃,觉察地吃;也许,比起言教,这场身教更能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多人都好像被转化了,纷纷问道:“我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生命吗?”就在那一刻,就在监狱里,他们已经开始做好事了。
我们探访监狱时,很多东西都不可以带进去,被禁的包括摄录音材,像我们通常用来拍摄师父教学的摄录机,就不准带。于是,我们请狱警用他们的器材为我们拍下整个过程,也请求准许师父带备自己的微型录音机,作后备之用。本来他们是不愿意的,幸好后来还是批准了,因为结果监狱里的器材坏了,而我们自己录得的讲话,已编辑成书,名为Be Free Where You Are(意即“自由从你所在开始”),已被译成数种语文出版了,暂未有中文译本。
2003年,师父在美国展开禅修之旅,在全国多个地区带领禅营。其中一个禅营,本来只为警察、狱警和其他执法人员举办,后来对象扩阔到其他公共服务行业,还特别包括了教师。进行开示时,师父提醒执法人员,要修习和平,日常可作行禅练习,以觉察又轻松的步伐,让自己平静下来;还要好好照顾家人,不要把家人当作下属看待。师父提议的放松步行法,执法人员并不认同,因为他们在城市的危险地区执勤时,子弹可能从任何方向射来。师父于是建议,他们每次回家前,在居所附近修习行禅,修习完毕,才回家与家人见面;要知道,家人是心灵平安的基石。
我们得悉一项惊人的统计数字,警察吞枪自尽的个案,数目远比中弹殉职的个案为多,而工作压力也迫使很多警察酗酒。我们建议他们在工作地点组织一个禅修之家,一起诵读和讨论五种觉醒修习,令生活变得更有中心、更有意义。如此,同事间便能保持新鲜感,建立深厚的友谊和联系,好像一家人那样互相支持。为了让这些公仆可以不涉宗教成分的方式,实行以上的建议(同时又考虑到美国的宪法规定,教会要和管治机关清楚划分),我们举办了一个特别大会,传授五种觉醒修习,在讲授有关戒条时,完全没有采用佛教的词汇。
师父在这个和其他禅营中告诉教师,对于来自破碎家庭的孩子来说,学校是获得滋养的第二个机会。教师要修习聆听孩子,不但传授知识,还要慈悲对待每一个孩子,切合其不同的需要给予教导,师父鼓励教师技巧地在课堂上介绍觉醒修习,例如每天指派一个孩子,每隔十五分钟拍掌一次,提醒大家暂停手边的活动,专注呼吸。
在2003年的讲学旅程中,师父也特别为美国国会成员举办了禅营。师父向他们说,我们关注别人,可由自己的核心家庭开始,然后把圈子扩大,把同事视作另一个家庭看待,以此类推。国会议员公务繁忙,常常穿梭于家乡和华盛顿之间,当他们回到办公室,又有数不尽的文件要批阅和处理。很多参加这次禅营的议员认为,由办公室以行禅的方式步行到投票地点,对他们最有帮助。
在不同的禅营中,师父都谈到家长关注的各项问题。他说,很多单亲妈妈会认为,有必要找一个男人来支持自己和孩子。但很多时,这样的追求,比起一个人身兼父职母职更为复杂。师父教单亲妈妈,要集中于自己的修习,令自己坚强、充实,心境保持快乐、平和;这样,要是伴侣自然出现,就会很美妙。师父也对所有父母说:孩子是父母将来的延续,而父母则是孩子过去的延伸,事实上,我们没有一个分割的自我,社会给予这一代的孩子,和过去给予孩子父母的,很是不同。所以,即使父母的弱点在孩子身上体现出来,也未必可轻易察觉,因为孩子的弱点看来是多么的不同,它是以另一种形式展示出来的。当你能深入观看,你只能说:“你跟我很像”。
几年前,在德国奥登堡的一个禅营,师父谈到,要及早与闹翻的家人重修旧好,以免为时已晚。在禅营的第五天,师父鼓励参加者在当晚午夜前与家人修和。与家人一起参加禅营的朋友,可以当面修和。至于大部分家人在远方的参加者,师父准许他们用手提电话致电家人修补关系。翌日,四位男士向师父报告,他们在前一天晚上用手机与父亲修和了——参加禅营之前,他们根本无法相信这是有可能的事。他们说,一切多得禅营教懂他们深入聆听的技巧,又给他们练习的机会。我们肯定还有很多参加者与家人修和,但因害羞而不敢向师父报告罢了,这情况在我们每个禅营都会发生,形式不同而已。
在2005年1月至4月期间,师父过了40年的流放生活,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越南,作了一次历史性的回归之旅。师父的代表团,包括了百位出家人和百位在家众。越南政府内有很多人,对师父和他的代表团心存畏惧,深恐他们会组织游行和集会,引起骚乱。师父的第一个公开讲座在河内举行,资深僧侣释真法印老师在讲座开始前一小时到达会场,看见到处都是守卫,很明显是因为当局担心会爆发暴乱。出乎师父和代表团的意料之外,只有18人获准进入会场,但师父如常对他们演讲,跟对着300人甚至3000人说话,没有分别。
代表团探访过不同地点、举办过几轮演讲后,由于代表团面对有关当局表现了很大的忍耐和慈悲,当局的恐惧明显地减少了。师父获准在西贡市举行第二场公开讲座,这次有600人参加,而政府官员和警察也被邀出席。在我们的要求下,会场外安置了扬声器,接近一千人听到师父的演说。在顺化也有另一场公开讲座,六百人到场参加,而场外几千人,则透过扬声器,聆听师父的演讲。当代表团回到河内时,师父在政治机构演讲,接着又在一间大酒店内,安排了另一场演讲,主讲厅容纳了一千位获邀出席的宾客,另有六百人在讲厅外聆听。
在越南期间,师父向政府提出了七点建议,希望越南的佛教团体可逐步恢复元气,并协助越南人解除因贩毒等种种社会病态带来的痛苦。师父倡议,越南两个不同阵营的佛教团体,从此互相接纳、彼此修和,要如兄弟般亲切讨论,不要如仇敌般互相呼喝。有一位过去在这事情上总是愤怒说话的高僧,现在也能友善地谈论问题了。越南政府的态度也有很大改变,对师父的倡议表达了真挚的尊重和关注,也较以前尊重佛教、承认佛教对越南社会是有所贡献的。政府也容许以前不获政府批准的佛教民间团体重新组织起来。
奥顿堡和其他禅营的参加者都发现,深入聆听在家庭中发挥很大的作用;在越南,我们发现深入聆听在广泛的社会层面,也是非常有效的。
总结
以上,我们提供了一些方法,把佛法用于今日世界的日常生活里。佛法的应用仍有很多尚待发掘的地方,在更新佛陀的教导方面,还有很多工夫要下。今日社会大众的心理和理解,跟佛陀时代的很是不同。科学、科技、医疗各方面都迅速发展,让我们对大自然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要让佛学和现代生活息息相关、要把佛学具体地应用于生活中,我们对佛陀的教导要有更深的了解,还要将之不断更新。今日所有佛教徒,都要担起这样的责任,既要忠于自己的传统,也要把传统的教导,以巧妙的方式传递,使大家可以接受、从中得益。
过去二千六百年,佛教的传统已发展了很多修习的技巧。我们仅以有限的能力和卑微的努力,尝试更新佛教,把佛法带到现代世界里;我们看到,这是可行的。我们祈望所有佛教徒都可负起这重任。我们至今只是触及表面,眼前仍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在梅村,我们把我们的社区看作一个佛教的“实验室”,在这里我们为各种新“药”做试验,当某一种药物在实验室证实有效,我们便和世界分享。在这篇文章,我们分享了梅村的一些实验和我们觉得有用的技巧。我们诚邀其他传统的兄弟姊妹参与,帮助佛陀在21世纪的西方国家里,再转法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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