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真与佛教文化的传播

鉴真与佛教文化的传播
　　孙晓钢
　　【编者按】鉴真是我国唐代著名高僧，佛教文化的伟大传播者。为了弘扬鉴真“经国为民、舍生忘死、百折不回”的精神，今年11月1日至3日，鉴真大师的故乡——江苏省扬州市隆重举办了鉴真东渡成功1250周年纪念大会、鉴真佛学院奠基仪式、《鉴真》专题纪录片首播式和有关图片展、书画展、学术研讨会、纪念法会等多项活动。一代大师跫音已远，但他的精神和意志却透过历史的帷幕，长久地拨动着我们的心弦。
　　邓小平同志说过：“在中日人民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的历史长河中，鉴真是一位作出了重大贡献，值得永远纪念的人物。”今年是鉴真东渡1250周年，11月2日，万余扬州各界人士聚集在鉴真曾担任过住持的大明寺，隆重举行纪念大会，缅怀大师的丰功伟绩，宣传鉴真文化，弘扬鉴真精神。中央统战部副部长朱维群、国家宗教局局长叶小文、江苏省副省长何权等领导出席了纪念大会，并为鉴真佛学院培土奠基。
　　公元688年，鉴真出生于江苏扬州。他秉赋聪慧，十四岁就在扬州大云寺削发为僧。公元708年到长安实际寺师从弘景受具足戒。后从道岸、融济等名僧研习律宗，并兼学天台宗。他博学广识、经律精深，东渡前，大部分时间在扬州大明寺解律。据《唐大和尚东征传》记载：他前后讲《四分律》及《四分律疏》四十遍，《四分律钞》七十遍，《轻重仪》、《羯摩疏》各十遍；修造佛寺八十余所，造菩萨像无数；写一切经三部，各一万一千卷；度人授戒四万余；“开悲田而救济贫病，启敬田而供养三宝”。鉴真这样不辞劳苦，始终不懈地勤奋努力，在佛教徒中是很少见的。公元733年，南方律宗名僧义威坐化，鉴真成为南戒律的权威，被尊为授戒大师，在江淮一带影响颇深，名望极高，成为誉满天下的律学大师。
　　鉴真生活在封建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到高峰的唐朝，成名于开元-天宝之际。当时中国先进的政治、经济、文化，对日本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出于政治上的需要，日本统治者授命学问僧普照、荣睿在中国录聘高僧赴日传法。而鉴真是盛唐文化培育出的一位杰出人物，他不仅是律宗高僧，而且在文学、艺术、科学方面也具有很深的修养，正是日本最合适的人选。743年，普照、荣睿经人介绍，专程来到扬州拜请。为弘扬佛法，传播大唐文化，鉴真毅然率弟子跨海东渡，不辞百无一渡的交通困难，以酬宏愿。这时鉴真所在的扬州，汇聚了各种工匠和各地物产，手工业发达，商业繁荣，是当时中外闻名的大城市。在历时十一年间，鉴真携带大量书籍、物品，六次起行，五次失败，弟子三十六人客死他乡，二百多人离鉴真而去。在第五次东渡时，鉴真也因染疾双目失明。然而鉴真壮志未酬，矢志不改，终于754年搭乘遣唐使船队平安抵日，到达平城京。
　　“踏破瀛海千层浪，万里香花结胜果”。鉴真在日本十年如一日，以“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博大胸怀，以努力弘法、普济众生的无私精神，传播盛唐文明，造福日本大众，推动了日本文化的发展和科技进步，被日本人民誉为律宗的开山祖、医药的始祖和文化恩人。
　　鉴真抵达日本不到两个月，就在奈良、东大寺大佛殿前建起戒坛传律授戒。日本圣武太上皇、皇太后、孝谦女皇首先登上戒坛，由鉴真给他们授了菩萨戒。
　　紧接着，又为沙弥等四百余人授戒。由于天皇的重视，鉴真被授予“大僧都”的职务，成为“传戒律之始祖”。
　　东大寺戒坛与后建的药师寺戒坛、观音寺戒坛成为日本佛教史上有名的三大戒坛。“从此以来，日本律仪，渐渐严整，师师相传，遍于寰宇。”鉴真所建唐招提寺也成为日本的大总寺。日本的佛经多由百济僧侣口传而来，错漏较多。鉴真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以他惊人的记忆力，为日本佛经纠错补漏。鉴真和他的弟子们原属律宗，并且都是天台宗的学者，他们东渡带到日本的经书中，包括《摩词止观》、《法华玄义》、《法华文句》、《小止观》、《六妙门》等很多天台宗的章疏，鉴真一行曾先后在唐招提寺大力讲解这些章疏，为尔后日本佛教天台宗的创立播下了种子。
　　医学是佛学的一部分，有典可查，有据可考。唐代前、中期，中外医药交流大多是通过佛教途径进行的。鉴真在传播佛教文化的同时，也为日本医药学做出了重要贡献。据日本史籍记载，当时日本人对某些药品还难辨真伪。淳仁天皇令鉴真辨正。双目失明的鉴真，“一一以鼻别之，一无错失”。又说“及皇太后不愈，（鉴真）所进医药有效”。以鼻辨药，为光明皇太后治病，是鉴真抵日后在医药方面所做的两件著名的事。鉴真还以鼻之嗅气、口之尝味、牙之咬试、耳之闻声、手之扪捏等鉴别药物的方法，传授日本专业人员。从鉴真勤奋努力的性格来看，他在医药方面的活动绝不止此。
　　《鉴上人秘方》的传播，就是鉴真在日本从事广泛医药活动的实证。这部书，在藤原佐世的《日本国见在书目》里著录过，在《本草和名》、《皇国名医传》里提到过。令人扼腕的是鉴真的原著已失传，仅在《医心方》里找到几个方子，如卷三的“诃梨勒丸方”、卷八的“脚气入腹方”、卷十九的“鉴真服钟乳随年齿方”等。此外，据传说“奇效丸”、“万病药”、“丰心丹”的方子都是鉴真带到日本的，是东、西两大寺的必备药。直至十七、十八世纪，日本药店的药袋上仍印着鉴真的像。
　　公元757年，日本为了整顿医学，特下令医生必修《太素》、《甲乙经》和本草；凡针生必修《素问》、《针经》、《明堂》和《脉诀》。公元808年日本政府编纂《大同类聚方》，公元982年丹波康赖编撰《医心方》，其内容大多引自我国医经、医论、医方、本草，这与鉴真传授医药学和带去大批医籍有密切的关系。鉴真东渡日本传授医药学，使日本从医学的蒙昧时代摆脱出来。
　　建筑是立体的诗，凝固的音乐，也是当时佛教文化传播的一个重要载体。盛唐时佛寺的建筑、佛像的雕塑和绘画，都具有很高的技术含量和艺术水准。鉴真天资聪颖、勤奋好学，早在两京求学时就对其进行了细心观察和深入研究。大师在建筑、雕塑、绘画等多方面的知识和才能，在建造著名的唐招提寺时得到充分的展现。唐招提寺内的大堂建筑，坐北朝南，阔七间，进深四间，三层斗拱式形制，是座单檐歇山顶式的佛堂。日本《特别保护建筑物及国宝帐解说》中评论说：“金堂乃为今日遗存天平时代最大最美建筑物。”由于鉴真僧众采用了唐代最先进的建筑方法，因而这座建筑异常牢固精美，经过一千二百余年的风雨，特别是经历1597年日本地震的考验，在周围其他建筑尽被毁坏的情况下，独金堂完好无损，至今屹立在唐招提寺内。金堂成为研究中国古代建筑艺术的最有价值的珍贵实物之一。
　　鉴真及其弟子在雕塑艺术上也留下了宝贵的遗产。
　　鉴真随船带有佛像，在日本又用“干漆法”（又称纻法）塑造了许多佛像，著名的是唐招提寺金堂内的卢舍那大佛坐像、药师如来立像、千手观音菩萨像等。这种夹纻法我国早在东晋时已经出现，到唐朝技术已达到很高水平。武则天时用夹纻法塑的大佛高达九百尺。
　　鉴真及弟子将这种雕塑艺术在日本推广并发扬光大。
　　鉴真晚年，弟子忍基等用干漆夹纻法制作了一尊高80.4厘米的鉴真坐像，表示对这位大唐高僧的纪念：鉴真结跏趺坐，双目紧闭，神志安详，栩栩如生。它不仅再现了鉴真的真实形象，而且着意刻画了精神气质，温和中流露出刚毅，安详中凝聚着严肃，微笑中体现出沉思。这尊塑像一直供奉在唐招提寺内，成为日本国国宝。鉴真随船带到日本的还有绣像、画像、书贴等，其中有王羲之父子的真迹，对日本书法艺术产生了深刻影响，相传唐招提寺的匾额即为孝谦女皇仿王羲之体而写成。唐招提寺是鉴真及其弟子把高度发达的唐代文化精华带到日本国土的实物载体。
　　鉴真东渡对人类的贡献是多方面的。从更广阔的时空考察，鉴真大师在谱写这一壮丽诗篇的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传播文化、何惜生命的献身精神，坚定信念、一诺千金地执着精神，不畏艰难、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突破俗念、一往无前的开拓精神，努力弘法、普济众生的无私精神是最为珍贵而永世不朽的。
　　正如国家宗教局叶小文局长在纪念鉴真东渡成功1250周年时指出的：“鉴真的精神必会薪火相传。”（作者为江苏省宗教局宗教研究中心主任）
　（摘自《中国宗教》20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