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邺城时代的佛教文化遗存（4）

　　二祖真身舍利的发现

　　靳文华 李晓玲

　　探寻邺城时代的佛教文化遗存（4）

　　（续上期）

　　特殊年代的特殊发掘

　　为准确再现这一发现过程，我们找到了成安地方文化学者、当年参与此事

　　的县原文教局副局长毛志全。

　　1964年毛志全刚到县文教局工作，便奉派到县内重点遗址普查，当时二祖寺虽然没有定级，但始终是重点关注对象。到二祖村时，他见到了残破的二祖塔，当即拍了照。这是二祖塔当今惟一留存的珍贵影像。

　　毛志全说，这座塔是明永乐13年在宋代原塔址的基础上建起的，康熙年间曾修整过一次。由于长期风化和战乱，使塔遭到了极大的破坏。清末时，为了躲避土匪的抢劫，村民们躲进塔内以求佛祖保佑，然而土匪们竟一把火将佛塔烧成了残塔。此后，残塔又坚挺了一个甲子的岁月，在1966年3月8日的那场邢台大地震中，终于“体力不支”—塔体二层以上全部坍塌。在那个物质和文物意识都极端匮乏的年代，那坍塌在地的一大堆一尺见方的大砖着实让社员们心动。村里的学校和牲口棚正等着用砖呢。于是村干部一“碰头”，便决定将残塔拆除。就这样，断断续续三年中，这些高龄数百岁的塔砖一块块被“调”到学校、牲口棚“立新功”去了。在1969年5月最后一次挪用中，一个惊人的秘密重见天日！

　　毛志全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5月21日，塔基露出时，发现塔基中央有一个铁环，当地人叫铁鼻子。铁环镶嵌在一块八角形的青石板上，几个人抓住铁环一起用力，石板被拉开，顿时一股寒气升腾而出！人们惊讶地发现下面有一个地宫。领头的社员喊了一声：都别动，快报告大队。当时正在公社开会的大队支书李栋身听到后，一边让人赶紧向县里报告，一边立即赶回村里。在拆除现场，他感到此事非同寻常，忙通知大队干部都来，以作见证。大约11点钟，村干部都到齐后，开始移动石板，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地宫，大家瞪大了惊奇的眼睛，只见地宫为八角形，深八九尺，宽两三丈。朝南有个小门。墙壁上画有佛教故事、飞天图案，宫顶一对飞翔的仙鹤色泽鲜艳，展翅欲飞。地宫中央置一石桌，石桌上放着一个石椁，石椁盖上刻有“大宋重建二祖禅师灵感塔记”铭文，四周刻有图案。石墩前置一带座石碑，三尺高，正面刻有“大宋重修塔记”，下面为碑文：“大唐天复二年壬戌岁五月二十八日修塔。功德主僧、栖如院主僧法坚小师□肇，今于巨宋嘉佑二年岁次丁酉五月丙子朔八日癸未拆至十月辰朔六月□酉重下年，垒至嘉佑三岁次戊戌三月辛未朔八月戊寅地宫再安葬，住持修塔公德主传法僧惠金”。由此可知惠金法师是二祖寺院的方丈与修塔、重新安奉二祖舍利的住持人。宋碑还记载了为修塔捐资、出力的施主名单。石椁四周置放数十枚唐、宋铜钱，其中还有唐代“五铢钱”和八男八女铁俑。椁前左右放置铁铸兽形蜡品。

　　这真是一次特殊年代的特殊发掘，虽然第二天县文化馆就派人到现场查看，但基本都是农民自己完成的，按现在的“规则”这显然是不可想象的；但恰恰因为那时群众纪律性较强而商品意识极不强，才使发掘文物竟一件也没丢，完好无缺地保存到了现在。

　　银棺打开之日恰是佛祖诞辰

　　仔细的清理、登记造册，整整忙了两天。到第三天，该打开棺椁了，李栋身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肃性，想到此事应当由佛教界的人来主持才对，便忙命人找来二祖寺的住持和尚果亮。果亮，俗名王瑞祥，是本县北漳村人，自幼出家到二祖寺当和尚，几十年来，寺院日渐衰破，众僧大多还俗，惟他痴心不改，仍一个人坚守寺院。我们今天已无法得知那时果亮和尚的心情，但人们说当时的他是在郑重地履行了他的职责，他最先打开了石椁，竟发现内有液体，奇异的是液体并不湿手。群众中有人喊，那是水银！液体中托浮着一个小巧的银棺，银棺四周雕刻精美，人物、花纹美轮美奂，气质高贵。棺的四周匝有两圈银线穿连的珍珠环带，晶莹剔透。一侧刻有“二祖院主惠金”，一侧刻有“银石匠王明、银匠颜演”字样。银棺要打开了，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看热闹，人山人海。只见果亮当众打开银盒，一些灰白色颗粒状的圣物呈现了出来，神情庄重的果亮和尚仔细辨认，当众宣布：这是二祖老佛爷的真身舍利！

　　人群沸腾了！这时，群众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天呀，今天是四月初八！”那年的5月23日就是农历四月初八，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许多人惊奇着、猜测着，二祖舍利1400年后现世，竟和佛祖诞辰是同一天日子！事情竟如此巧合！

　　人们恭恭敬敬地将它们安放在大队部二楼的阳台上，由副支书专门保管，支书则立即到县里汇报，文化馆又立即派人来拍照、留存资料。几天后，省文物部门派来专家，进行了专门的查验，并确认这里就是二祖被害后遗骨火化的暂寄之地，贞观16年为之建寺，时称“二祖院”。开元24年建二祖塔，安奉二祖舍利，后在宋、明、清代3次重修，一直作为大师舍利奉安之所。如今银棺、舍利、铁俑、铜币等物就珍藏在省文物研究所，按国宝级文物妥善保存着。

　　诞生于贞观盛世的名寺将在新的盛世重生

　　在这次采访中，我们从成安县那里得知，重修二祖寺、重建二祖舍利塔的工程即将拉开。

　　历经二十年的申请和筹备，并经中国佛教协会、河北省人民政府宗教厅的批准，二祖寺重建项目早就列入市县重点项目中，国内外十分关注，来自日本、韩国、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各国和地区的人士屡到二祖遗址朝拜，诚望早日复兴；周边省、市的佛教信徒也一直在积极为之化缘募捐。我们在寺内见到了香客们捐资的石碑。几年来，成安县与多家外商洽谈，近日已取得突破性进展，双方达成共识，工程总占地面积120亩，总投入1．2亿元，预计很快动工，2009年全面完工。二祖塔作为其中重要一项，届时还将赴省迎回二祖银棺舍利，举行隆重的奉安大典，这必将是东亚佛教文化界的一大盛事。

　　在佛教传说中，有一个有名的凤凰涅槃的故事。说的是凤凰是人世间的幸福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同样在肉体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它们才能以更美丽的躯体重生。这段故事以及它的比喻意义，在佛经中，就被称为“涅槃”。二祖寺就是这个故事中的凤凰，诞生于贞观盛世的这座千古名寺，在经过千年浴火涅槃后，即将在又一个盛世来临时，辉煌重生。

　　毛志全留下的二祖塔照片

　　毛志全（左四）讲述二祖塔历史

　　元符寺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