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文化奇葩之热贡艺术

　　青藏文化奇葩之热贡艺术

　　林森

　　随着藏传佛教的传播而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藏传佛教艺术，在佛教艺术各门类中独树一帜。作为藏传佛教艺术的重要流派，热贡艺术熔宗教艺术的神圣肃穆、民间艺术的纯朴自然与地方特色于一炉，如一枝出墙红杏，开放在青藏高原并享誉世界。

　　金色山谷里的艺术之花

　　热贡，是藏语对青海省同仁县一带的称谓，意为“金色的山谷”.热贡地区是藏传佛教艺术的重要流派“热贡艺术”的发源地，盛产唐卡、堆绣、佛塑和宗教建筑艺术作品，尤其是坐落在隆务河中游河谷地带的同仁县吾屯、年都乎、郭麻日、尕赛日等几个村，为热贡艺术的主要发祥地。这里家家从艺、户户高手，所有的成年男人都会做佛画、塑佛像。这些艺人的唐卡、壁画、堆绣和佛塑，热销青、藏、甘、川等藏区的大小寺院及民间并远销海内外，而且基本都是订单活，供不应求。

　　热贡的佛画、佛塑量度精准、色彩鲜丽、繁简得宜、气韵高雅，不仅是庄重高雅的佛教参拜尊物，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精美艺术品。热贡艺术艺人最集中的地方是吾屯，分上下吾屯两个村，一东一西隔公路而居。这两个藏族部落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靠卖唐卡佛画和佛塑作品，一般的唐卡售价两三千元，大幅的万元以至数万元，每家每年的卖画收入至少四五万元甚至更多。走进村子，你很少能见到闲人，家家都在关门做画，分分秒秒在这里都显得珍贵。这两个村子各有一座寺院，都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年代久远，珍藏丰富，寺院的僧人大都是技艺高明的画师和雕塑师。

　　笔者在吾屯上寺先后走访了3位画师。年轻画师多杰仁青正在画一幅精细的白度母，作品接近完成，非常精美。33岁的僧人画师罗藏华丹精工黑、彩、金各种唐卡，小陈列室里已装裱好的5幅唐卡精美工致，其中一幅彩唐《时轮金刚》大量用金，精心绘制4个月才完成。他曾与两个弟子用11个月的时间，画了一幅8尺×5尺的彩色间唐献给了寺里，成为该寺的珍藏。吾屯上寺另一位名画师更登达吉出生于唐卡绘画世家，见到他时，他正在指导几个学生画唐卡素稿。他的作品精美雅丽，销往海内外。他曾给九世班禅家做过金活，其父夏吾才让是曾随张大千在敦煌临摹过大量壁画的热贡艺术着名画师、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

　　吾屯下寺的唐卡珍藏和画师也很多，笔者在这里见到年轻画师关却尼玛，他正在画一幅很精美的《宗喀巴大师像》，已经画了3个月。在吾屯下庄，笔者走访了名画师尖措，他正带着弟子画一幅塔尔寺订购的间唐《四大天王》，几个年轻人在尖措带领下，手持叶筋笔，或立或蹲，在脚手架上屏气凝神勾线上彩。尖措是下寺的还俗僧人，17岁起拜九世班禅的画匠久美曲宗为师学画9年，独立做画后先后画了大大小小1000多幅唐卡，曾多次去五台山、塔尔寺、西藏等地画画。他的不少画作也卖到了国外，很受欢迎。他现带徒弟30多人，他希望年轻一代把热贡艺术继承下来。

　　热贡的堆绣（用彩色锦缎剪贴而成的佛画，有浅浮雕效果），大多出自年都乎村。笔者在着名画师扎西家里，看到他带领一帮女弟子制作堆绣佛画的宏丽场面。拉卜楞寺每年正月晒佛大法会上铺满整个山坡的那幅130米×80米的巨大堆绣释迦牟尼像，就是扎西所制。笔者还有幸在这里见到尚健在的74岁高龄的着名画师久美尼玛，他是扎西的父亲。

　　宗教虔诚信仰催生至美艺术

　　热贡艺术的产生与发展，与藏传佛教的兴衰直接相关。宗教的弘兴带来了寺庙建筑的更快发展和宗教艺术的勃兴。随着隆务寺等一批寺院的陆续建立，热贡佛画艺术吸收汉地宗教艺术、印度佛教艺术及当地民间艺术一些特点，很快发展起来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热贡艺术是以绘画为主，包括彩塑、建筑装饰、木雕、木刻、堆绣等多种形式的综合艺术。藏画的主要形式是唐卡（卷轴布画）和壁画，题材有本生图（表现佛祖前世多次转生的故事）、佛传、史话、民俗风情和建筑装饰等。

　　唐卡是热贡艺术中数量最多、流传最广、最受藏族群众喜爱的品种。它采用立幅、较小，造型、设色、勾勒和用金上都十分精微细致，因用材和工艺不同，又分为绘画、堆绣和刺绣3种，但一般所称唐卡，多指绘画。热贡绘画唐卡，分为彩唐、黑唐和金唐3种。热贡唐卡构图饱满，少有空白，取景布局为鸟瞰全局的透视法，视野广阔，设色艳丽奔放，大量使用对比色，而大量用纯金点勾尤为热贡唐卡的独有特色。

　　壁画是绘制在寺院殿堂墙壁上的大型藏画，有的直接画在墙上，有的画在布框上后再镶到墙上。热贡壁画均为工笔重彩，大都沥粉贴金，有浓烈的装饰风格，金碧辉煌。现存于年都乎寺和吾屯下寺的壁画，是热贡壁画中最有代表性的珍品。

　　雕塑以泥塑为主，也有木雕、石刻和砖雕等。泥塑也叫彩塑，佛、菩萨涂金，金刚上颜色。木雕多用红桦和梨木雕刻，表面和泥塑一样上金或不同颜色。石刻是在石板上铭刻经文或阴刻佛像，多用于嘛呢堆使用。砖雕是用泥土塑出泥坯后烧制而成的，用于建筑物的屋脊装饰和壁饰。热贡雕塑重装饰，风采华美。

　　堆绣，藏语称为“规唐”,意为绸缎散件拼贴做成的唐卡。小幅的用来装点经堂使用，画面多由一尊主佛与下方两尊小佛像组成。巨幅唐卡的画面则突出一尊主佛，四周绘制有更多佛像、菩萨和护法神及各种图案，长宽有大到上百米甚至数百米的，专供寺院举行法会时“展佛”之用。据考证，堆绣系由汉地传入热贡的艺术形式演变而来，已有250年的历史。

　　热贡建筑装饰彩画，图案纹样种类繁多、精巧细腻、颜色浓烈、大量用金，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装饰性，遍布寺院建筑的各个部位。

　　热贡艺术早期（明代），受中原宗教艺术的影响较深，用笔清淡，朴实无华，不用金；繁荣期（清代），追求精细、华丽和庄严肃穆的宗教正统标准，色彩浓艳，强调装饰效果，艺术作品之精、名气之大、名画师之多前所未有，影响远及甘、藏、川、新、蒙，甚至在当时北京的雍和宫、承德避暑山庄都收藏有热贡艺术珍品；到了晚清及民国时期，热贡艺术出现商品化倾向和程式化特点，更华丽精细，强调装饰性，大量使用纯金，热贡艺人走出青海，到蒙藏地区或到印度、尼泊尔、锡金等佛教国家考察和做画，不少热贡艺术佳作被国外一些大寺院和博物馆收藏。

　　热贡艺术代代传续名家辈出

　　热贡艺术发端于寺院，历代热贡艺术的艺人们，几乎全是从小在寺院里拜僧人画师而得到启蒙的。热贡地区各寺院僧人中，历代都有大批能塑会画的宗教艺人，热贡佛画和佛像的精佳之作，大多出自他们之手。热贡艺人每次开始创作佛画或佛像时，都要进行庄重的宗教仪式，以虔诚敬仰之心进入创作状态。经过长达一个月甚至几个月的静心绘制，待作品完成后，要再进行一次祈祷性的宗教仪式，如果是大型作品，还要举行更隆重的开光仪式。他们把给寺院做画塑像视为对佛的奉献，追求的是心灵的愉悦和精神上的安慰，这是热贡艺术经久不衰的原因。

　　热贡地区约定俗成，村寨各户的男孩子从小都要被送到寺院为僧，学经学艺，从画布加工、颜料研制、调和泥巴等粗活干起，继而再学《造像量度经》，才能成为师傅的助手，起稿做画……前后学习至少要达到10年以上，方可独立从艺。虔诚的信仰和技艺的苦练，成就了一代代精诚坚毅的热贡艺人，也给寺院和家庭带来荣誉。

　　因社会沧桑变化，热贡艺术历史作品现仅存几幅：隆务寺的唐卡画《释迦本尊诸佛菩萨卷像》，吾屯上寺的《六臂大黑天护法神图》和《千尊绿度母卷轴画》唐卡画，吾屯下寺的壁画《牧区风情图》，年都乎寺的《十六罗汉本传》、小经堂内的8幅壁画、《香巴拉出征图》和《大经堂小幅藻井》。

　　热贡艺术历代名家辈出。当代最着名的画师有夏吾才让、更藏、尖措等，均在解放前就已成名。出生于吾屯村的夏吾才让，1941年曾随张大千赴敦煌临摹壁画很长时间，在用线用色用金上技艺非凡，一生所绘精品甚多，获得了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称号。更藏作品精多，尤长装饰图案。尖措是吾屯下庄绘塑兼能的名艺人，热贡堆绣名艺人主要集中在年都乎村，有秦觉、言培、祖巴、嗄藏等。

　　当今，新一代热贡艺人又成长起来，并尝试开拓新的题材和使用新的技法创作，如反映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的大型壁画和唐卡《格萨尔王传》、《文成公主入藏途经西海》等就是新热贡艺术的代表，还出现了隆务寺青年画师智华用彩色珍珠所做的大型壁画。现热贡地区的中青年名画师有宗杰拉者、达吉、尖措、罗藏华丹、扎西、智华等，他们是传统的继承者，又是未来热贡艺术的探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