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儒佛道三教关系看现代社会文化的多元化——蔡宏

在战国时期，儒、道等文化就有冲突，都说自己的学说是得之于古圣先王的大道，后来他们又一直在争夺文化史中的领导地位。在汉代，由于汉武帝采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使得儒家思想成为封建思想的正统。然而儒家文化一成为正统思想后，它的弊病就显示出来了。儒家本是从西代的巫祝发展而来，它的主要职能是辅助帝王的统治，它本质上是从属于政治的。它内的这种从属性，使它无法胜任文化史中的主导地位。因为他们崇尚虚繁的礼节，这只有在社会繁荣、政治稳定的情况下才能推行，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而社会生活是以经济为基础的，为了维护社会安定，还要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因此这就需要一个国家在运用儒家思想时，还要运用道家、法家和军事家们的思想对社会进行治理。然而这一旦把儒家思想摆到正统地位，放到主导位置，他们就会运用其势力排挤其它思想。力求使社会成为纯而又纯的，建立在儒家思想上的理想国度。他们甚至会削弱军事力量，设置繁多的文官制度，以自我为中心，夸耀自己的礼乐制度；这也就会削弱国家的力量，使社会走向衰落。因此有人把宋代的衰落，为外来民族所灭，归罪于儒家的空谈性，部分原因就是从这一方面说的。

我们看到儒家文化占了统治地位，则会因其内在的弱点而给社会带来消极的影响。人们同样可以看到，佛、道两家如果在文化中占了统治地位，它们也会因其内在的弱点而给社会政治带来负面影响。魏晋时期，玄学兴盛，人们谈玄理，讲虚荣。这种以道家文化为主的玄学占了统治地位后，其结果是人们是放任自然，而把社会政治、经济建设放下不管，他们在崇尚自然时走过了头，就必然走向虚伪、虚假的自然，他们一面说自然，一面争名夺利；一面谈玄理，一边又享受奢侈生活。这些思想成为社会的主流后，就使社会政治、经济都废弛了，从而整个社会也就走向衰落、分裂，并因而受到北方少数民族的一再侵扰。到了隋唐，天下统一了，社会繁荣、稳定了，此时佛教以其精密的理论体系和严谨的逻辑思维在各种中独领风骚。然而佛教兴盛起来后，出家的人过多，劳动力的流失，对国家的赋税、兵役、徭役都是一个冲击；而且佛教又是一种外来文化，它的兴盛对道教也是一种压力；由于种种原因，佛教在唐武帝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佛教除了禅宗和净土宗外，其它宗派都一蹶不振，从此衰落了。

从上面三教关系的历史发展来看，儒道佛三家都各有优点，也都各有弱点，如果让它们任何一方在文化中绝对占了主导地位，其文化内在的弊病和不足就不可避免地给社会带来消极的影响。他们三者有着各自的文化特点，能互相补充，儒家文化对社会的文饰作用较多，道家文化则较为朴实，这两者是互补的；儒家文化重人性，但思辩方面有不足，佛教文化思辨较发达，但入世方面就不足，这两者也是互补的；道家是中国本土文化，佛教是外来文化，它们共同的出世理想，使得它们有不少地方也可以相互补充。如此看来，儒道佛三家文化在文化发展史中是相互牵制、互相促进的，它们共同促进了中华文化的危害，同时也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挑战，它们会神圣化它们的思想，在自我膨胀中撑破自己的体系，在顶盛中走向衰落，为新的整合出来的文化所代替。这样一个文化历史发展的轨迹，使我们认识到这三种文化只有相互兼顾，才能促进、协调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社会文化的发展有其内在的规律，它内在里的平衡是不可破坏的。这种规律一旦受到破坏，就会引起文化冲突和社会灾难。如果对各种文化的特点没有充分的认识，不审慎地运用它们，过份地强调一种文化，就会走上歧路。

对于这样一种文化现象，古今中外都不少例证可以从一个侧面对它加以说明。《易经》乾卦中说到“群龙无首”，这也就是说事物发展到最高阶段，是没有等级和差别的，人们在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看不出有什么高低、贵贱，在领导面前人们也不会感受到压力，整个机构会呈现出一种自动化的运转状况，处于最和谐、协调的状态，此时消耗最小，而收益最大。在中国古代社会，这被认为是理想的治世状态。

对于社会文化平衡发展的规律，中国建国以来提倡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也正是体现人们对它的认识和作用。社会文化的真正繁荣，它必然是文化的多元化发展，是反映各个阶层、不同形态的心声。因此让人们各抒已见，使他们的思想、感情能得恰当的、合适的表达，这也就要社会对此进行适当的引导和协调，从而使人们在和谐、平等的社会文化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得到平衡，不致给自己和社会带来冲击和不安。这其实也就是社会所追求的最大收益和理想状态。中国建国以来在文艺领域提倡的“双百”方针，正是对历史文化发展经验和教训的总结，是对文化发展规律的有意识运用。

从三教关系的发展中，我们还可以得到一个启示。在当今世界，由于通讯的便利，人们联系起来方便，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而由于民族、地区的差异，人们有着各种不同的文化特征，那么人们在相处时就很易发生矛盾和冲突，谁都希望自己能在当今的经济、文化发展中占主导地位。但此时如果人们发生争执，那么他们的冲突就会比古代儒道佛三家的冲突要厉害得多。甚至因争执而引发战争，而现代战争的结果，将对人类共同生存的地球产生毁灭性的后果。因此全球一体化中，人们如何协调好文化的冲突就很有意义了。人们如果能珍惜自己生存的地球，在反省中就可以认识到，自己的文化都是既有优秀的一面，又有不足的一面，它们都只是世界文化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如果真的让哪一种文化占了主导地位，那对它本身和世界的发展来说，都将是一个悲剧，这在中国儒、道、佛三教关系的发展历史中有着明证，有着深刻的经验和教训。地球的发展寻求着两个字：平衡!世界文化的发展也寻求着两个字：平衡。而中国三教关系的文化发展史，为这一追求提供一个很好的借鉴，给人们进行反思提供一个良好的文化背景。

作者：蔡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