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西彭措堪布:定解宝灯论新月释 上(十二)
益西彭措堪布:定解宝灯论新月释 上(十二)
㈣、闻思佛法的必要性
一般人在接触到了义教法、然未对其作充分的理解之前,都有可能产生出类似于摩诃衍所提倡的那种庸俗无念。从古至今这种邪见不绝如缕,因此历史上莲花生大师、六祖大师、莲花戒论师、宗喀巴大师、果仁巴大师等,直至近代的全知麦彭仁波切、现在的法王如意宝都对这种容易导致的歧途作了广泛的破斥。
有问:“善证与邪见都有无念安住的内容,其区别在何处?”仙人于是以比喻指出它们词虽相同而义实迥异。
譬如所谓一切无,中观见得一切无,
无色信受一切无,彼等语句虽相同,
意义不同如天地。槃槃槃槃槃槃槃槃
譬如所谓的“一切无”,通过修学中观所见到的“一切无”,与偏堕于断边的无色界(空无边处,识无边处,无所有处,非想非非想处)所信受的“一切无”这两者之间,虽然语句相同,意义却有天壤之别。
前者是远离四边八戏的空性,本来就无有存在,后者却连一边也没有远离,仍在轮回。
由于理解的不同,产生了善证的无念与邪见的无念,以及属于断边的一切无及远离四边的一切无,字词上虽相同,但意义截然对立,究其根源,是理解的差别所致。而正确理解诸法的本质意义必须通过闻思,可见闻思佛法是非常必要的。
或有人认为,禅宗“不立文字,教外别传”,故不需闻思。六祖大师在《坛经》的《嘱累品第十》中指出了这种偏执的过患:“执空之人有谤经,直言‘不用文字’。既云‘不用文字’,人亦不合语言,只此语言,便是文字之相。又云:‘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两字,亦是文字。见人所说,便即谤他著文字。汝等须知,自迷犹可,又谤佛经,不要谤经,罪障无数。”
虚云和尚在《参禅要旨》中云:“其次则以理除事。了知自性,本来清净。”即对大多数的人,需闻思经论,以闻思的理,去除分别执著之事,以闻思确信自性本来清净,修行才会顺利。另外,禅宗印证开悟的经典常用《楞伽经》和《金刚经》,若不闻思通达此二经,如何去印证呢?六祖大师大悟亦是五祖对他密传《金刚经》时获得的,尔后将自己的法语心要不断向世人传讲,弟子将这些法语结集,即成《坛经》,结成《坛经》的必要,即是方便禅宗弟子闻思。虚云和尚在《参禅要旨》中提出的办道的四个先决条件是:深信因果、严持戒律、坚固信心、决定行门。略加分析,可了知要确定这四个先决条件,都需要闻思佛法。若不闻思不会明白因果的道理,也就不会深信因果。不信因果,决不会去严持戒律,而且要持戒必需闻思了知戒律的学处及持戒的功德,破戒的过患。没有闻思的智慧,很难对三宝产生稳固的信心,对解脱的行门也很难抉择和坚持行持。因此,这四个先决条件都离不开闻思。
戊二、广说
如是远离四边戏,一切四边亦不执,
除此四边余执境,无故可许无执著。
如上所述,远离了四边的戏论,对于一切四边都不执著,而万法均包含在四边之中,故除此四边再也不可能有可执之境,这样才可许为真正的无执著。
这里仙人以戏(戏论)来描述四边,四边(有边、无边、亦有亦无边、非有非无边)囊括了一切边际,另外还有与四边类似的八戏,《中论》开篇赞法界本性时,归纳了《宝积经》等讲的八戏,八戏指的是生、灭、常、断、一、异、来、去。侧重于有边,故四边的范围较八戏更广。
我们分别心能了达的是世俗谛,而法界的本性,分别心无法通达,初学者需经过闻思,以分别心相似抉择法界本性,然后安住修法界本性,则可逐渐见到远离四边八戏的无生大空性。
由于无始来的实执,我们入内道修法时却又开始执著“我要有正见,我要开悟。”于是想打坐证悟,但因没有经过广泛系统的闻思,没有正见,借口修禅宗顿门、修大圆满等,仅无念不分别,则仍是轮回的因,甚至连善趣人身都难以再获得。因为无悲心、无闻思、不取舍善恶、无正见,只是口中的大圆满则不会有坚固的信心,如此会起惑造罪。
而真正大圆满修法如何?大圆满正行修法,安住的也是远离四边八戏的无生大空性,而且与其他法门不共同之处是,加行时有伺察,而正行安住大圆满正见时,无伺察,直接以智慧安住,此时如日中天,星星虽多,光芒皆隐,一切实执消尽,万法皆是大圆满本性。
若因此说无执著,或有愚者劝告言,
初皆不执应放松,诸众庸俗极松故,
常漂三界轮回中,仍然不必再劝勉。
若有愚者因为了知圣者的智慧中没有执著,便据此劝他人说,不论任何人都可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执著,仅放松安住即可。但要知道众生正是因为平时处在庸俗极放松中的缘故,既没有执著善法,也不知忆念法界本性,因此才一直在三界轮回中漂转,对这些可怜的众生,你就没必要再去给他们讲“初皆不执”的庸俗放松了。
对于具宿缘的弟子,了知法界的胜义本性后,通过上师的加持,修行真正顶乘的甘露法,确实白天修白天成就,晚上修晚上成就,就象普贤王如来一样,非常轻松就可证悟。
而愚者一开始就不忆念、极放松,乃至住山闭关,其实跟狱囚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说今生当中,就是生生世世如此去修,同样连一刹那证悟法界本性的可能性都没有。遇到逆缘时烦恼比谁都大,还会反过来怀疑上师三宝的加持力,连起码的信心都退失了。
法王如意宝在一首金刚道歌中说:无论如何,上下根基,没有安住正见,仅无念修法,则相当于雪猪子在冬天三个月左右的冬眠。若想无正见而放松,则可远离我们,跟雪猪子去学吧,去依止它吧。
莲花生大师曾授记说:“若并未真正理解大圆满究竟深奥的本性,只因为善恶业对法界本身都没有什么好或坏的影响,便不取舍善恶业,这就是魔王所讲的黑法,而不是清净的正法,未来宣说和修习此邪法的愚人会很多,后世肯定仍然是流转轮回,备受恶趣痛苦。”
弥勒菩萨的《辨法法性论》在抉择出世的智慧时,指出了五种容易与出世智慧相混淆的邪无分别,即:“心不作意离真实,寂灭及与自性义,执著相状共为五,远离彼等即智相。”
不作意:仅仅不作意不是出世智慧的特征,因为婴儿也无第六分别识作意。
离真实:欲界、色界第一禅定中有寻伺意,若认为超过此就是出世智慧,那么色界第二禅以上便是佛的智慧,因为第二禅以上是无寻无伺离真实的三摩地。
寂灭:若认为无分别心的寂灭便是出世的智慧,那么世间修道时所得的灭定,也就成了无漏的智慧。
自性义:若认为无分别心便是出世的智慧,那么无分别心的无情物的自性义,如眼根和石头也应该具有了无漏的智慧。
执著相状:本来应是不执著放松,但由于心里总忆念“不观察、不执著”,反而不能舍离执著。全知麦彭仁波切在《中观庄严颂释》及与沙格西的辩论书中说,摩诃衍的修法实际上就是显相执著。
自宗对胜义的本性也抉择为无忆念、远离分别、不作意。因此,沙格西便认为宁玛派与摩诃衍的和尚宗相似,都是无执著、无分别。因为当时摩诃衍离开藏地时,留下了一双鞋子,摩诃衍说以此缘起,将来雪山仍有修摩诃衍和尚宗的弟子,于是沙格西便说宁玛派是摩诃衍的弟子。全知麦彭仁波切回答说:自宗是在闻思的基础上,伺察抉择法界的本性,产生定解后,按次第修行,或直接安住本性(从大圆满上讲),最后证悟安住法界本性中,而并不是象摩诃衍那样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执著,仅放松安住。这种一开始就不执著的观点,其实属于显相执著,两者有极大差别。
假使彼等本未知,而说吾等知本性,
有一类人,他们其实并未通达诸法的胜义本性,而声称已经通达胜义本性了。
要知胜义之本性,必需深解实空义,
辨别乱现自他者,谁亦了知何必修。
但是要通达诸法胜义的本性,必须首先深刻理解实空的意义,仅仅是一种凡夫的迷乱显现或者只能分别自己与他人,谁都能知道,又何必要修法呢?
下面就“明空”这两个方面具体分析容易产生的歧路,首先是“空”的方面:
有说倘若观察心,形色生住及去处,
未见故证空性耶。
有人说,在观察自己的分别心后,发现分别心没有形状、颜色,也没有生处、住处及去处,因此便认为已证悟了分别心的空性。
法相极为甚深故,此有极多错失处,
心者非为色法故,谁亦不会见色等,
若想未见证空性,此乃极为误解也,
百般观察人头上,不可得见旁生角,
若说彼者未见故,证悟彼空谁亦易。
但法相极为深奥,上述观点有许多的错误之处,因为分别心本来就不是色法,自然就不会见到分别心的形色、轻重等,若以为仅是没有见到分别心的形、色等就已证悟了空性正见,这是极大的误解,就象在人的头上怎么观察也见不到有旁生的角时,便说已证悟人头的究竟胜义空性一样,如此证悟分别心的空性就太容易了,谁都能做得到。
第一问题中也说过:“牦牛非马诸悉知,牦牛显现现量见,教主大德为何说,证悟其义真希奇”。
另一方面,若认为如此就证悟了空性,则佛转法轮便没有必要,因果也不须承认。
是故以理观察时,若见真正实相义,
则此心者如虚幻,深刻了达无实性。
因此以中观胜义理论来观察时,如果已见到了真正的实相,则应能深刻了达分别心虚幻不实的本性。
未入道者用分别心去观察体悟“现空双运”,而已入道者安住分别心无生大空性,起心动念的当下就是般若波罗蜜多。
我们可能疑惑:万法分色心二类,但仙人为什么只谈内在的分别心,而不涉及外境的色法呢?原因是:一、随理唯识已抉择出了在胜义谛时,没有独立存在的柱子、宝瓶等色法,一切都是识所幻现。全知麦彭仁波切在《中观庄严颂释》中云:“一切都是分别心的幻化,是唯识。”又《宝积经》云:“外境无情的本性本来无有,是作者心的幻化。”二、《宝积经》又用比喻说明,狗被丢石头时,便去追咬那石头,而不知道去咬扔石头的人,但是给狮子丢石头时,狮子不会去追咬石头,而是直接去追咬丢石头的人。同样,我们要解除自他的轮回痛苦,就要清楚痛苦的根源是“丢石头的人”,即无明分别心,而不是“被丢出的石头”,即外境诸法。因此,我们要调伏烦恼分别心,就要通过闻思,坚信轮回的根本是内的分别心,而非外境色法,对法界本性生起胜解信,然后向内观分别心的本性,安住修法界本性,通达法界无生的大空性,便彻底调伏了无明烦恼心,永脱三有轮回。同样,我们要调伏分别心,必须通达心的空性,而不必在幻化的外境诸法的真假等上面去分别。
彼时自心起念空,譬如直视前虚空,
必得坚定之深解。
这时候自心仍会起心动念,但在心念生起的同时就知道它是无生的大空性,就象直视面前的虚空,修行人必须生起这种甚深的定解。
有人因对全知麦彭仁波切具有极大的信心,仅依此颂金刚句就已悟入。是故正确的修法并不是心灭了才是空性,而是正起心动念时,就是无生大空性,即现空双运。即使佛菩萨来观察也找不到他的实体,外内中都是空。一般人往往以为举头望天时看到了虚空,但稍稍思维,其实人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一片虚空而已。佛在般若经典及许多密续中也曾用这个比喻及“水中月影”宣说本来清净的大空性。
法王如意宝讲本论时指出:《定解宝灯论》之“定解”,就是从这个角度来考察学法弟子能否依此论产生了义、坚定不移的正见,安住而修,如果还不能长时安住,就要进一步思维、忆念此金刚句,生起信心,如是行持,不需太长的时间肯定能证悟分别心的本性。
这几句是大圆满的甚深修法,有了这种定解,不论在什么地方都容易修,犹如有眼睛就可辨别道路,知道该怎么走而进入正道。即使是普贤王如来,一开始也是以了知或说安住法界究竟本性而成就,尤其中下根人,更要先抉择正见,然后以胜观光明的智慧遣除无明的分别执著,安住在法界的究竟本性中,这时再不忆念、不作意,获得真正的解脱。真正的修法,就应当常常忆念观察“是故以理观察时”至“必得坚定之深解”这些金刚句。着手具体修时,可首先观想自己面前的虚空与自己的分别心无二无别,内的分别心与外的虚空没有区别,然后往内观,观分别心的本面即是无生大空性。日常行仪中,都可如此观修,修法的体会能逐渐生起,当烦恼现前时,忆念一下正见、再安住正见,烦恼便会无力地消失在大空性的本体中。
无垢光尊者也说过:“宁玛巴的修法的确殊胜,白天闻思,晚上修法实证。”但如果懒散松懈什么也不想干,只喜欢吃饭睡觉,这样要证悟大圆满仍很困难。
信心是证悟最殊胜的助缘,在修法时不可忽视的是对金刚上师的信心,真正殊胜稳固的信心产生时,不管是白天还是梦中都能忆念上师的功德与恩德,视为完全跟普贤王如来一样,是一切智智的佛陀,此时不清净的烦恼分别心自然寂灭,能很快证悟大中观或大圆满的彻却正见。这也就是为什么历代传承上师都这么强调信心的原因所在。
我们稍加思择,自然会生起信心,自然不再懈怠而精进。现量的三宝,就在我们眼前:在这显密道场上,真正大成就的上师,是三世佛的显现、本体;传讲的法,即如净刹中不断宣演的显密精华;与二、三百活佛、堪布共同安住,不断闻思修的僧团,是难得的忏悔对境,真实的皈依处。在这里,大家都平等自在,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自由自在地闻思修九乘法。想到这些,想唱金刚歌跳金刚舞般的欢喜心会数数生起,看到什么、吃什么都很欢喜。因此,生生世世不离上师三宝,弘扬佛法,利益众生的坚固愿心就自然生起来了。一切安乐的来源是佛法,世俗的漏法没有可靠的,可靠的单单是上师三宝。不要东想西想,妄想不断,现在吃穿住没有大的困难,无病、无痛苦、有不可思议闻思修的自在与安乐,不能懈怠。世俗中没有精华,皆是漏法,这个身体也不例外地是漏法,是暂时借来的,不要太执著、太珍惜。若对有漏的身体太珍爱执著,则此身比魔鬼还有害,想想此身每天受的供养有多少,每天造的闻思修的功德又有多少。若舍弃对身体的爱执,精进地作出世的福慧资粮,则此身是珍宝般的暇满人身,依此发清净愿,作闻思修,对自他有极大的利益。否则,待老苦逼身时,将后悔莫及。因此,不能空耗时间,应精进闻思修佛法,再三祈祷上师三宝,积累资粮,消除业障,舍弃自利心,调伏烦恼心,饶益无边众生。
接着就“明”的角度来说,误解此义的人这样为弟子们解说:
或问汝之彼心者,是否无者犹虚空,
或者种种能觉知?
有人问:你观察自心时,是否犹如虚空那样空无一物,或者又能有种种的觉知?
有些藏文注解认为这几句是为了破斥邪见故而先作的提问。法王如意宝认为是具邪见而又自以为已证悟的“上师”为弟子们传法时,先向弟子提出的问题。
对此一切必定说,刹那不住移动心,
谁也有故是意识,是故非有非无者,
彼为光明法身了。
因为刹那刹那不住移动的分别意识谁都有,因此弟子必定会回答说有,于是“上师”就说:刹那不住移动的心没有形色生住去处,故是“非有”,但能见闻觉知,故又是“非无”,这就是经续论典中所指究竟法身的大光明。
彼亦矜夸自认体,甚多听闻虽不必,
一知诸解通达了。
于是这些弟子就生起傲慢心,宣称不需要多闻显密经续诸论,就已了知大圆满中揭示的明空双运,即分别心无有形色来去的空性与种种能知的觉性双运,这样,心的双运本性了知后,也就可通达一切诸法的究竟本性。
错误根源到底是什么呢?就在于对“明”与“空”的错误认识。如果因为分别心本身的形色生住去处等即不存在,与石女儿、兔角平等,从而将此误认为是分别心的空性本体,以及认为其能觉知的功能即是大光明,则显然是错误的。
若以此认为不必再闻思了,则更是错上加错。本师释迦牟尼佛曾为四句偈而作多少苦行,下根的我们更应多闻,才能遣除烦恼分别心,消除疑惑与增损,产生定解。一般的年轻人,闻思三十年差不多,再修法二至三年,功德则容易现出来。现在末法时代,如理如法闻思的福报都没有,更别说修的福报,反过来说闻思没必要,徒增业障。作过一点闻思的初学者,又没有想到修法需祈祷上师三宝,修上师瑜伽,忏悔业障,以胜义理论忆念定解,安住去修,才能很快生起修法功德。仅靠自己的力量去修,很难证悟。相似有见解、有点修的感受,若生欢喜傲慢,则成违缘,这时对法界本性的认识往往只是一个总相,若起分别执著,则是自心现魔王。虽有点修法的体验,但没有多闻,要去引导他人仍比较麻烦。因此,起初闻思佛法非常重要。
非有非无大圆满,远离四边之戏论。
而在大圆满中,“非有”的本来清净大空性,与“非无”的不可思议大光明,即轮涅诸法显现的基础,都远离了四边的戏论。
也就是说,大圆满是了义的自相空与清净大光明的双运,虽然自相空,但如来藏大光明也不可理解为龟毛、兔角一样根本没有,而是可以通过不可思议的智慧去感受。
大圆满窍诀部中的极密部是在区分开了分别心和智慧后,直接安住在了智慧之中,而寂灭了分别心,就象太阳从云层中钻出来了一样。而除此以外的修法是在分别心上修行,渐渐修成智慧。对此也许我们会怀疑,既然分别心与智慧不同,那怎么能够把分别心修成智慧呢?因为虽然因与果本来不相同,比如稻种和稻芽、火与烟不相同,但却可以依因缘假合而发生。又比如钻木取火,木中没有火,但通过摩擦可以生火,因此有漏的分别心相似修习远离四边八戏的胜义谛空性,便可以产生出世的无漏智慧。另外,从究竟而言,分别心的本性即是智慧,这两者实际上是完全相同的一个,故修行时也并不是离念而修,而是即念而修。
若善观察汝此说,未敢言说即有者,
无者也是不可说,实上有无二俱者,
或者非为二俱边,其二之一未超离。
如果对前面的观点作仔细的观察,发现它其实把能觉知的认为是“有”,但口中却不敢说“有”,而说成“非无”,而无形色来去等应该是“无”,也不敢说是“无”,而说是“非有”。实际上,这种修法并没有远离四边,而是既堕入了有边,又堕入了无边,即二边;或者是既非有,又非无,即非二边。这样其实并没有超离这二边中任何一边。
这是一种似是而非、含糊不清的见解,就象一个人晚上到了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前面的东西一样,心中没有把握,不敢说有或无。
彼心非有非无者,此根系念于心中,
此为不可思议我,与彼不同名而已,
所许之义无差别。
这种人在修法时,心中系念着“非有非无”,这就好象射箭时的靶子一样,成为所缘境,这不是法界的究竟大空性,虽然名称上与外道不可思议的神我不同,但意义上没有丝毫差别。
外道秘密派说那个“不可思议我”也同样既不是有也不是无,但是可以安住了知,并属于胜义谛,凡夫不可能以分别心去通达。这些与上述完全相同。
初学者若未闻思显宗大中观或密宗大圆满彻却的正见,又不积累福报,而急于修行,就容易误入类似的歧途。心里想要尽力安住于无念但还是做不到无念,烦恼反而更多,严重的最后会导致气冲心脏而发疯,法王如意宝对此也再三强调。萨迦班智达也说:这种修法往往就是无色界或旁生之因,最好也只是安住于随理唯识的刹那依他起,仅仅远离了遍计的能取所取。而真正有定解者,犹如早晨太阳照到房间里面,很明显地见到室内空空,在相续中对明空或现空双运有决定的见解,入定很深,出定时如幻如梦地修一切善法。
法王如意宝年轻时曾著过一部论典,叫《披戴天饰的恶魔》,文中完全使用大圆满的语句,但宣说的其实是外道秘密、数论派的观点,著此论后,就送给附近一些修法的老喇嘛们看,他们有的人看了后说:“这种修法对我们真是太殊胜了,照这样修,一生当中,就可以成为圣者,乃至证得普贤王如来的果位。”因此法王如意宝让大家注意自己的见解,不要颟顸笼统,连堕入外道见解也不自知。
萨迦班智达说:我们凡夫,对行、住、坐、卧的日常小节都很注意,对得究竟佛陀果位的解脱法就更应当详细思维,随随便便地就说我很喜欢修法,要闭关,禁语不见人等,就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没有证悟法界本性,在轮回当中也象是闭关一样,而不能到清净刹土,亲近成就的圣者。
全知麦彭仁波切的《中观庄严颂释》也说:若不通达自空,不说大乘的成就,连阿罗汉果也得不到。去年圆寂的霍西堪布曲却仁波切讲解《定解宝灯论》时讲过一个故事:他认识的一个喇嘛,最喜欢闭关修行,听经念诵等都不参加,有一天出关晒太阳时,一位闻思过大乘中观的喇嘛顺着老喇嘛的观点说实修特别重要,能清净业障,成为一个真正的瑜伽者。老喇嘛连声称是,于是喇嘛就试探性地提出外道那种“不可思议我”的见地,老喇嘛赞赏说:“你所说的百分之百正确。”结果出了洋相。
距学院六十公里的色尔坝,在几十年前曾有一位著名的上师叫依柯喇嘛秋央让珠,他有很多弟子,有些弟子很快就说已经证悟了,但常常不被他首肯。有一次,又有一位弟子汇报说已证悟,烦恼已消尽了。过了几天,喇嘛责备管家偷了僧众的东西,并说是前几天自称修得很好的那位告发的,管家前去对质,那位弟子就大动肝火,说:“这是谁搞的鬼,想跟我过不去,我从来没有诬陷过你。”于是气冲冲地与管家一起来到上师面前。上师说:“你不是说烦恼都没有了吗?怎么现在还发脾气呢?说明你还没证悟。”
心及此外一切法,皆为深解无实上,
诸现现于缘起故,是非言思皆远离,
远离四边戏论要,无缘通彻觉性也。
正确了义的修法,应该在通达心和外境一切诸法都无实有的甚深定解上,再了达一切世俗显现都是假立的缘起,这时是、非、言思都已远离,这就是大中观远离四边戏论的关键所在,也就是大圆满中无缘通彻的觉性。
了达心及外境都无实有已远离了有边,了达一切显现现于缘起远离了无边,“是”是亦有亦无边,“非”是非有非无边。
智慧不能被理解为是个实在的本体,而是犹如虚空。消融了一切内外能所的区别,自然安住,虽心中没有忆念,口中也无法言说,但相续中有强烈的体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想修法的人,先要闻思,伺察抉择法界本性,产生定解。若有了定解,应打坐安住此定解而修,才能遣除执著烦恼,否则的话,画饼不能充饥。外在的因缘具足,内在又生起了定解之时,应相似修。修上师瑜伽,忏悔业障,然后伺察修与安置修交替进行。有人特别着急,要求特别高,想立即就获得出世无漏智慧。但初学者要注意,乃至登地前,都需要伺察安置交替修持。在交替修时,最初不要忘记法界本性,作伺察,否则易堕入阿赖耶识或第六分别识上,待渐渐能安住时则不需观察忆念。初修时有人去分别外境法的假立空性,却不反观分别心的本性是无生大空性。而修法要往内观,起心动念的当下就是无生大空性,忆念安住的就是这个。有了定解,安住修其实很容易。而且,按显宗的讲法,忏罪最殊胜的修法,也是安住无生的大空性;在密宗中安住无生大空性,不仅是最了义的忏罪方法,而且也是清净三昧耶戒的殊胜修法。
此为纵说离是非,然于意前如靶住。
有人纵使也说是离一切是非,但在修或观想的时候,心中仍然有一执著点如靶子一样地安住着,这也不成真实修法。
丁二、无我执著
分二:一、总说初学者的渐修次第;二、分说正见派的修法
戊一、总说初学者的渐修次第
分三:一、强调应执著二无我的必要;二、究竟应断除空执;三、宣说正行远离一切执著的正见
己一、强调应执著二无我的必要
修无我的执著,首先要再三地修习有承认、有执著的空性,即无我的空执,以破除实有的执著。中观应成派也认为,即使是登地的菩萨,出定时正确圆满修的也是单空,以遣除实执的种子。
为什么初学者首先要修单空呢?
自他依此实执故,相续趣入三有河,
此等能翻之对治,即是无我之执著。
众生无始以来由于俱生我执起惑造业,不断地在三有(欲界、色界、无色界)大河中轮回,受尽无边痛苦,而能遣除这轮回的直接对治法,就是单空修法。
《入中论》第一品中:“最初说我而执我,次言我所则执法”,解释了众生执著产生的根源,即众生相续中首先产生我执,然后依之而起我所执,并分别自他,对怨敌、亲友起嗔恚贪爱等业而转生轮回(这里说“初”执我,“次”起我所执,这只是言词上的一种说法,实际上没有这样的次第,众生在轮回中,我执与我所执无始以来就具有)。因此修人无我空性为主的单空就很容易遣除这种实执,这个见解已在本论第二个问题中作了深入的抉择。
内外道最基本的区别是形式上是否皈依了三宝,而见解上最根本的区别在于内道的九乘法中都不共同地抉择了胜义空性。小乘主要修人无我空性,大乘显宗和密宗时轮金刚、大圆满等修本来清净的大空性,即使佛的智慧功德也不是堪忍的有为法。清除业障习气,获得解脱的近取因也是证悟空性的智慧。
分别心贪嗔习气很微细,稍不注意就极容易生起烦恼,最应引起修行人警惕的是在法宝与僧众这两种对境前所产生贪嗔烦恼。法王如意宝曾讲:在喇荣沟附近曾住有一位证悟者,叫喇嘛洛珠,经常有色尔坝与色达的僧人到他那儿去求法或询问修法中的疑难,一次,求法的僧人中有人说某某是另一个寺院的喇嘛,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喇嘛洛珠听了显现很生气,并说:“是这样的话,你们以后跟我也不要说一句话。”托嘎如意宝也提到有些人喜欢分别宗派,说什么“这是他宗的僧团,跟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托嘎如意宝说:佛弟子应当互相亲近、恭敬,犹如水乳,使学修增上,按照小乘别解脱戒或大乘菩萨戒来说都应如此,若互相嫉妒、嗔恼,就不是内道同一佛陀的弟子,有很大的过失。法王如意宝也一再强调对各宗派都不应当诽谤,即使是诽谤外道,也犯了密宗三昧耶戒的第六条。又有人以贪嗔心分别汉传显教、藏传密教,愿学一种而不愿学另一种,这也是犯了舍法的过失。对于业障重的人,烦恼分别心很难对治,往往会因烦恼而诽谤法宝、宗派,造不可思议的恶业。特别是入了大乘显宗及密乘者,尤其要注意。上上戒的功德大,但破戒时的过患也大。比如舍法,在小乘不是最重的罪;但在大乘显宗中可以说是最重的罪,如《宝性论》中云:五无间罪可以通过安住无生大空性而遣除,而舍法者,由于对治的法宝舍弃了的原故,此舍法罪无法忏悔。在密乘中,舍法则犯了第二及第六条密乘根本戒,其果报是堕入金刚地狱。因此,应祈祷上师三宝,发露忏悔业障。
彼亦未知无理趣,唯思无有皆无益,
如同花绳误蛇时,虽思无蛇尚无益,
了知无理则除怖。
但是若没有空性正见,不理解“无”的真正意趣,只是心里笼统地想着“没有,没有”等等,便不可能遣除相续中实执的种子,只是徒劳无益。比如误把花绳看成是蛇,单在心里想着没有蛇还不会产生作用,只有明白何以无蛇的道理才能除去恐怖。同样,若只是口中说“空”,对烦恼、分别心的本性没有了知是空,那么遇到违缘时,就很难对治。因此,首先要闻思,祈祷上师三宝,忏悔业障,依胜义理论抉择法界本性,产生定解,尔后应以伺察修安置修交替进行,才能令实执,由粗重变细微,最后根除,这样每天都有闻思修的功德,每天都在进步。
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出现好象灭除了分别念的境界,但其实在心里却总有执著,很多旁生就住于这种境界。
所以初学者应踏实地修单空(即分开二谛,世俗谛中有因果善恶及前后世等,胜义谛中都不存在),不要小看单空修法,它不仅是实执的直接对治,对今后修生圆次第、大圆满也都有帮助。
故以观察通达后,唯依观察尚不足,
无始串习实执故,翻复应修具执著。
在理论上通过观察通达了单空的正见后,还要进一步实践修习,仅仅依靠观察是不够的,因为我们无始以来无明实执的习气特别浓厚,只有反复修习有执著的单空才能解除实执。
《入中论》亦云:仅仅破除外道所计的常我还不能证人无我空性,必须通达俱生我的空性,断除俱生我执,才能证悟人无我。
众多大德再三说,若修无我则我执,
除根之故此务必。
众多大德们都再三强调:如果修人无我空性,则能遣除俱生我执种子或说我执的根,因此必须修此人无我空性。
即使是已发了殊胜菩提心的大乘行者,此单空修法也特别的重要。弥勒菩萨的《宝性论》、法称菩萨的《释量论》以及萨迦班智达《量理宝藏论》都阐述过:俱生我执的直接对治是空性慧,而不是慈悲及菩提心等。印度自续派的清辨论师、智藏论师、堪布菩提萨埵、莲花戒论师,也都分别开二谛,广泛抉择了单空。在雪域宗喀巴大师及其弟子也都宣说单空,一方面因为单空是我执的直接对治法,另一方面是以不共的大悲心为令实执极重的初学者最终也能修习远离四边八戏的究竟大空,而作铺垫。
最初学者入门法,此是无有迷失处,
若说初时彼舍弃,则定魔说之密语。
这是初学者入门的修行方法,不会导致迷惑错失,如果有人说初学者刚开始学法就应放弃单空的执著,不作忆念而极放松,则肯定是魔鬼所说的密语。
对于法界尚未有丝毫感受的初学者首先就须有执著之相--单空,以遣除我们无始无明习气所带来的实执,这点至为重要。因为初学者相续中对万法有很坚固的实执,对他来说,一开始就教以远离四边的修行,显然要求过高,对遣除其实执往往难以产生实效,他的粗重分别心难以通达这需要以智慧来感受、远离四边的胜义谛。而菩萨出定时所修如梦如幻的单空则较容易领会,因为单空以闻思的分别心完全可以了达,又是实执的直接对治法,故对初学者来说是遣除实执简单易学的修法。
因此修单空并不是自续派不共同的观点,应成派同样认为初学者应以修单空开始。
全知麦彭仁波切在《智慧品释·澄清宝珠论》中以比喻形象地描绘了下根人的特点:“本来无缘劣众前,不可思议法性即其所惧之处,不知其理。若示无者则执为断空,若示显现,则执为成实,若示双运,则执为如搓黑白线,若示不可思议则执为一切无有,如同无念和尚宗之见(即摩诃衍之见)。”
大般若、大中观不分二谛,直接抉择入定的胜义本性,即万法平等无生的大空性,其实有的本性在二谛中都不存在,远离了四边八戏。对此,单空是不了义的,是暂时的。若有般若波罗蜜多修法的基础,可以直接修究竟正见,但对初学者,最初修单空则很可靠,否则粗重的实执难以对治。若有稳固的单空见,调伏烦恼心很快,烦恼分别心本性就如石女儿,水中月影一样,起心动念当下即空。尤其在末法时代,部分人认为求得了灌顶就可以了,可以稳得出世智慧,而对菩萨戒、三昧耶戒不闻不问不加重视,甚至连最基础的无常心、出离心都没有,贪今生、求八法,我执不断坚固,满足于相似的闻思见解,不深不稳,不重视次第。这些都是实执烦恼的具体表现,其直接的对治就是单空的修法。
有者不重视单空修法,仅向外去寻求大中观、禅宗、大手印、直至顶乘大圆满这些深法,而未曾反观自心相续是否能与自己寻求的深法相应。有者求得深法反而傲慢增上,不吃苦闻思,不修皈依、出离心、菩提心这些前行等的修法,不谨慎取舍善恶,不忏悔宿障,不修上师瑜伽,这样很难迅速调伏自心烦恼。殊不知,就算是求得了顶乘大圆满密法,虽此法加持不可思议,但如果自己未产生大圆满正见,今生修的也只是相似的大圆满,极类似于中观的伺察修。如果自己心中未有世俗菩提心,那么修大乘法,最多获得小乘罗汉果位,如果自己连出离心都不具足,那么修这些深法,今生得罗汉果位都不可能。如果对胜义实相中的大光明、大乐、自生智慧产生实有的执著,则等同外道修不可思议我。凡此种种,不说调伏自相续,要是此类现象越来越多的话,连正法都会被毁灭。因此,不能一味求深法,而不反观自心,不讲前行正行的修法次第。而此处讲中观修法时,对绝大多数人,最初应执单空修单空,待单空的修法稳固,实执基本遣除后,再除空执修究竟正见,这是必要的次第。
诸佛菩萨等出世圣者具足无量功德,他们最有资格骄傲,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贡高我慢心,凡夫稍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功德,就常常生起傲慢心,自以为根器很高,看不起入门者的修法。这样高不成低不就, 远离四边的空性摸不着门,简单易行的单空又不屑修,则再过百千万劫也不会有进步,而且往往容易烦恼充满,受到魔的加持,堕入邪道。
因此,从究竟的角度而言,单空不是究竟的空性,但在未产生究竟定解的修法前,不能远离对单空的执著。修行前最重要的是应对修行过程中前后的次第及其差别了然在胸,若前后颠倒,结果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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