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西彭措堪布:新广论讲记7 菩提道次第系列——中士道(一)
益西彭措堪布:新广论讲记7 菩提道次第系列——中士道(一)
中士道
除邪分别
解脱正道
中士道•除邪分别
癸三、除遣于此邪执分别分二:一、邪见之相 二、遣除邪见
【第三除遣此中邪分别者。】
子一、邪见之相
【若作是云,若于生死修习厌患令心出离,则如声闻堕寂灭边,于生死中不乐安住,故修厌患,于小乘中可名为妙,然诸菩萨不应修此。】
假使有人说:如果对于生死修习厌患而令心出离,那么就会像声闻堕于寂灭边一样,不欢喜安住生死。因此,“修习厌患”对小乘可说善妙,能出生死,趣向解脱,大乘菩萨不应修此,因为菩萨理应安住于生死中利益众生。
【《不可思议秘密经》云:“诸菩萨者,为欲成熟摄受有情,于生死中见大胜利,非于涅槃见如是利。”】
《不可思议秘密经》说:诸菩萨为求成熟有情、摄受有情,观见在生死中利益有情极具利益,而并未观见在涅槃中有如是利益。
这是说,在生死中利益众生具有大利益的缘故,菩萨不应舍离生死。
【又云:“若诸菩萨,于生死行境生怖畏者,堕非行境。”】
又说:如果诸菩萨对所行的生死境界心生怖畏,则堕在非菩萨行境中。
《大乘庄严经论》中讲了一个游花园的比喻,描述菩萨趣入三有利益众生所得的安乐境界。其意是说,菩萨不应视生死为苦海,不欲安住,反而应当视为如入花园一样。因为在轮回中能受用到远远超胜人天善趣和小乘圣果的安乐,菩萨以此作为自身的安乐资具。菩萨在三有中如幻化师游戏一样,自在地游戏利生,以此获得极为殊胜的安乐。风和日丽之时,人们喜欢在花园中游玩,居住在惬意的环境里,尽情歌舞,享受美味,游戏洗浴。如同洗浴能使身体变得清净、庄严,菩萨进入三有海中利益众生,能净化自心,且以布施、持戒、般若等功德增长而备显庄严。又像人们在花园中能享受百味美食滋养身体,菩萨以饶益有情能使自心得大喜乐。因此,舍弃利他就是舍弃摄取极大安乐。
总之,菩萨应当把所行生死境界视为花园而欢喜趣入,不应畏惧。
【又云:“薄伽梵,声闻怖畏生死行境,菩萨返应周遍摄受无量生死。”】
又说:世尊!声闻人心量狭小,怖畏生死境界,菩萨不应如此,反而应周遍地摄受无量生死。
子二、遣除邪见分八:一、倒执不怖畏轮回的经义是大错谬 二、遣除倒执三有见为胜利义之理 三、应怖畏以惑业受生,但应欢喜以悲愿力受生 四、未如理辨别而说则犯菩萨戒 五、诸智者所许远离有寂二边之行为 六、相违《菩萨地》所说 七、以出离心为基础发起大悲之理 八、金刚乘也以出离心为基础
丑一、倒执不怖畏轮回的经义是大错谬
一般人不具备如理辨别法义的能力,往往颠倒执取经文意义,出现许多似是而非的认识。对此,如果不加以破除,就不能如理如量地遵循次第修道,因此以理抉择极为重要。
【此是倒执经义,成大错谬。】
这是颠倒执取佛经之义而成为极大错谬。
【经说不应厌离生死,此义非显由于惑业增上力故,漂流三有生老病死是等诸苦不应厌离,是显菩萨为利众生,乃至生死最后边际,擐披誓甲学菩萨行,虽总众生一切大苦,一一刹那降自身心,然不由此厌离怖畏,于广大行勤发精进,于生死中不应厌离。】
经中所说的“菩萨不应厌离生死”,并不是显示不应厌离由惑业力漂流三有所遭受的生、老、病、死等诸多苦恼,而是显示菩萨为了利益众生,乃至尽众生界生死最后边际,擐披誓愿铠甲,学修菩萨行,期间即使所有众生一切种类的大苦,一一刹那降在自己身心上,也终不以此苦而心生厌离怖畏,对于广大的菩萨万行勤发精进,在生死中不应厌离。
因此,由业惑所生之苦,须生厌离;而为了利益众生身心受苦,则不应厌离。两种苦,一是由惑业力在自身上变现的苦受,另一则是为利益众生而受苦,性质截然不同。前者是迷乱苦恼的境界,不生厌离,就会长夜流转生死。后者是大悲利生,能迅速积集成就菩提的资粮,理应摄取。
《大乘庄严经论》中有一颂说到:菩萨观察到能使一位有情生起一刹那的布施等善念时,为求实现此事,即使在百万劫中励力精勤,也心甘情愿,毫无疲厌。
【如是月称论师亦云:“众生众苦无余尽至,尽生死边,刹那刹那种种异相[1]损害身心,然不因此而起恐怖。众生众苦一时顿至,尽生死际,发大勇进。”】
如是,月称菩萨也在《四百论广释》中说:从现在起直至生死界尽之间,一切众生的众苦刹那刹那降在自己身上,以种种苦相损害身心,然而并不因为苦难众多、时劫漫长而心生恐怖。纵然一切众生的所有众苦一时全部降在自己身上,也甘心承受,乃至尽生死边际之间,发起利生的大勇猛精进。
菩萨如是勇猛无比地利他,实则是极大的自利,远远超过修行人天道及小乘道所获的利益。菩提心之所有具有积资、忏罪的极大功能,也是源于心力广大。以下即宣说发起此心的利益:
【“刹那刹那悉能生起一切众生一切种智无量无边珍宝资粮。”】
菩萨若能如是发心,一一刹那都能生起为利益遍界众生而成就一切种智所获得的无量无边的珍宝资粮。
“无量无边”,指所集资粮无法以数量衡量;“珍宝”,指资粮极为珍贵。
【“知此因已,应当更受百千诸有。”】
了知“菩萨由勇猛利他反而能疾速圆满资粮”这一道理后,应当主动受生在百千诸有中。
正是由于见到在生死中利益众生极具义利,大乘菩萨并不走以一己解脱为重的小乘之路,反而勇猛地担荷起为尽虚空界众生拔苦与乐的重任,因此不应怖畏在生死中救度众生。
【为证此故,引彼诸经。】
为了证明此义,上文引述了诸多经文。
丑二、遣除倒执三有见为胜利义之理
【又于三有见为胜利之理者,即彼经说:菩萨精勤义利有情,如于此事所发精进,如是其心而获安乐。故不厌患三有之义,是于生死义利有情不应厌患,当于此事而发欢喜。】
“于三有见为大利益”的道理,即上述经文所说:菩萨精勤利益有情,于利他之事发起精进,如是其心得大安乐。因此“不应厌患三有”的本义,是指不应厌患在生死中利益有情,也就是应当对此发起大欢喜心。
丑三、应怖畏以惑业受生,但应欢喜以悲愿力受生
【若由烦恼及业增上漂流生死,众苦逼迫,尚不能办自己义利,况云利他,此乃一切衰损之门,较小乘人极应厌患,极应灭除。若由大悲愿等增上于三有中摄取生者,则应欢喜。此二不同。】
如果由烦恼和业的力量漂流生死,则必定被生老病死等诸多苦恼逼迫恼乱,如此尚不能成办自身义利,何况利他。生死流转实为出生一切衰损之门,大乘人理应比小乘人更极厌离、更极灭除。如果是由大悲、大愿等增上而在三有中摄取受生,则应当对此极生欢喜。这二者原本不同。
“摄取生”,是指菩萨为求利益众生,特意摄取在三有诸趣中受生。“此二”,指由惑业力受生和由悲愿力受生。
所以,应当厌离生死流转,而不应厌离入生死中利益有情,就像理应厌离沉溺水中,而不应厌离入水救人一样。能勇猛地入水救人,是大义大勇,何需厌离!
现代人常以此作挡箭牌说:佛法在世间,学佛应随顺世间,享受生活。这只是把轮回苦颠倒执为安乐,并非发起利他之心,不畏诸苦,入生死中,利益群生。
丑四、未如理辨别而说则犯菩萨戒
【若未如是分别如前宣说,则此说者,若有菩萨律仪,《菩萨地》说犯一恶作,是染违犯。恐繁不录。】
如果没有分清何种厌离合理、何种厌离不合理,却说菩萨不应厌离惑业所引生死,若是已受菩萨戒者,则按《菩萨地》所说,犯一恶作罪,是染违犯。详应参阅宗大师所著《菩萨戒释》,此处恐繁不录。
《菩萨地》云:“若诸菩萨安住菩萨净戒律仪,起如是见,立如是论:菩萨不应欣乐涅槃,应于涅槃而生厌背,于诸烦恼及随烦恼,不应怖畏而求断灭,不应一向心生厌离,以诸菩萨三无数劫,流转生死求大菩提。若作此说,是名有犯,有所违越,是染违犯。”
“何以故?如诸声闻,于其涅槃欣乐亲近,于诸烦恼及随烦恼深心厌离,如是菩萨于大涅槃欣乐亲近,于诸烦恼及随烦恼深心厌离,其倍过彼百千俱胝。以诸声闻,惟为一身证得义利,勤修正行,菩萨普为一切有情证得义利,勤修正行。是故菩萨当勤修集无杂染心,于有漏事随顺而行,成就胜出诸阿罗汉无杂染法。”
《传释》中说:“声闻钝根,尚能了知生死过患,深生厌离,何况菩萨是利根性,具无量慧。”《大乘庄严经论》云:“顶戴众生极重担,菩萨缓行非端严,种种系缚缚自他,应勤修行百千倍。”
丑五、诸智者所许远离有寂二边之行为
【故见三有一切过失,虽极厌离,然由大悲牵引意故,不断三有者,是为希有。】
因此,虽然由见三有一切过失而心极厌离,但此心由大悲牵引,不断受生三有、救拔有情,则是极为稀有的行为。
就像精神病医生,自身极其厌离精神病的痛苦,但是被悲愍所牵,甘愿长年住在精神病院中照顾病人,帮助病人恢复理智,这是稀有、高尚的行为。
【若见三有盛事,如妙天宫,爱未减少,借利他名而云我等不舍生死,智者岂能将以为喜?】
如果在见到三有盛事时,感觉像美妙天宫一样,贪爱并未减少,却借着利他的名义说:我们不应舍离生死。智者岂能欢喜这种论调?
所以在此处要仔细辨明应取和应舍之处。如果不明了世间与出世间在缘起上的差别,就容易混为一谈。所谓利益众生,也将变成“一盲引众盲,相牵入火坑”。时常见有人高举大乘的旗帜说:“你们修小乘的厌世行,我们修大乘,常住世间,利益众生。”其实,他的内心只是贪著世间,不愿舍离。
【《中观心论》亦云:“见过故非有,悲不住涅槃,利他具禁行,而安住三有。”】
《中观心论》也说:菩萨具有见三有过患而发起的猛利出离心,因此并非由耽著三有圆满而系缚在三有中,而唯一是由悲心驱使,为求成办利他,不住寂灭涅槃。一向以利他为重而具足大乘禁行的菩萨,是以大悲愿力等特意安住在三有中。
“具禁行”,是指菩萨遮除了自利和损他两种心念(“禁”义),唯一行持利益众生的事业(“行”义)。
丑六、相违《菩萨地》所说
【又《菩萨地》说百一十苦,是于一切有情发大悲之因,由见如是无边众苦,心生恒常猛利不忍。而云于生死不稍厌患,极为相违。】
又《菩萨地》中宣说了一百一十种苦,是于一切有情引发大悲的正因(在上士道菩提心次第中将作解释),正是由于见到三有众生的无边众苦,而心生恒常、猛利的不忍(悲愍)。如果说菩萨对生死无少许厌患,则与《菩萨地》所说极为相违。(问:为什么要这样广大、深入地思惟苦呢?答:思苦是引生大悲之因,对众生苦认识得越深细,大悲就会修得越深广。)
然而有人却说菩萨丝毫不应厌离生死,显然相违《菩萨地》所说。“心生恒常猛利不忍”与“不稍厌患”是完全相违的心态。由心生恒常猛利不忍,就会在自身上引发出离心,缘众生引发大悲心。也就是自己认识了生死之苦,极生厌离,那么推己及人,就能发起不忍众生遭受此苦的悲愍之心,甘愿入在生死中救拔群生。就像父亲见到爱子陷在粪坑中哀嚎呼救时,悲痛难忍,会毫不犹豫地跳入粪坑救孩子,但对父亲本人来说,始终都厌离粪坑。
一般人智慧有限,不知道有漏乐受和舍受是苦的自性,反而视为安乐。在自己感觉很幸福、很平静的错觉中,往往会说:“不必要把佛法说成厌世的法,佛法应当安住世间。”这一点要善加辨别,如果执著有漏法是安乐,欢喜住在轮回中,则既不是小乘法,更不是大乘法,而是生生世世最为习惯的生死之法。
丑七、以出离心为基础发起大悲之理
【若于生死心善出离,次见有情皆自亲属,为利他故入三有海,此道次第亦是《菩萨观行四百论》之意趣。】
若论依循次第修心,首先应当对生死生起出离心,其次见有情都是自己往昔的亲人,现今正无有自主地漂流在生死中,为了利益他们,而主动入于三有海中。此道次第也是《菩萨观行四百论》(中观四百论)的意趣。
【月称论师于彼释中亦详明之,如云:“由其宣说生死过患,令意怖畏求解脱者,为令决定趣大乘故,世尊告曰:诸苾刍,有情类中,不易可得少数有情,经于长夜流转生死,不为汝等若父若母儿女亲族随一处所。”】
月称菩萨在《四百论广释》中详细阐明这一道理,如释中说:经由宣说生死极大过患,而令心生起怖畏、希求解脱,为使此等人决定趣入大乘而不堕于小乘寂灭,世尊便说:诸比丘,在无边有情种类中,实难找到经于长夜生死流转而不曾做过自己父母、儿女、亲友的人。
【了知世尊如斯言教,菩萨为以大乘道筏,度脱无始流转生死,为父母等诸亲眷属,无依无怙诸众生故,安忍跃入。】
了知世尊如是言教的密意后,菩萨为以大乘道筏度脱无始以来流转生死、曾为自己父母亲眷、如今正漂流苦海无依无怙的一切众生,心极安忍地跃入生死海中。
“大乘道筏”,不是仅乘载一人,而是乘载无数有情往趣涅槃彼岸的船筏。“安忍”,是指堪忍度生的辛苦而不动心;“不安忍”,是指对于众生的邪行、度生的辛苦,不能承受。
由以上教理可知,出离心是大小乘行者共修之道,称为共中士道。对大乘行者而言,需要以出离心为基础来引发大悲。发起出离心后,有两条路可行:一、只求一己解脱生死而趣入小乘道;二、观照诸母有情的生死大苦,发起大悲,趣入大乘。
丑八、金刚乘也以出离心为基础
【无上密咒亦须此理,如圣天《摄行炬论》[2]云:“以此次第,应当趣入极无戏论行。其次第者,谓修行者最初当念无始生死所有大苦,求涅槃乐,遍舍一切猥杂,下至王位自在,亦当修苦想。”】
不但大乘显教,无上密乘也必须以此出离心作为基础的情形,如圣天菩萨《摄行炬论》中所说:应当以如是次第趣入密宗正行——极无戏论行。其次第为:修行者最初当念无始生死的所有大苦,欣求涅槃之乐,舍离一切轮回杂染,乃至王位自在也应修作苦想。
以上由诸多教理破除了计执“大乘人不应厌患生死”的邪分别。
癸四、此等摄义分五:一、烦恼 二、以烦恼集业 三、十二缘起 四、出离心之量 五、往生净土与思惟苦集二谛的关系
子一、烦恼分四:一、烦恼之总相及差别 二、烦恼生起之次第 三、能生烦恼之因缘 四、烦恼之过患
业与烦恼是产生轮回诸苦的因缘,其中以烦恼为主要,因为:只有业而没有烦恼,就不会由爱结生;而乃至有烦恼期间,即使消尽了宿业,也会集起新业而受生。因此必须断除烦恼,这又依赖于认识烦恼的体相。
丑一、烦恼之总相及差别
烦恼的总相:当其产生之时便使心极不寂静。
烦恼的类别有六根本烦恼和二十随烦恼等。本论则宣说了十根本烦恼。
一、贪:心缘可意境随逐耽著,与所缘难以分离。
二、嗔:于不可意境生恚恼心、粗猛心,于所缘境思作无义。
三、慢:缘内外法的高下好恶使心高举,高相随转。
四、无明:心中不明了四谛、业果、三宝的自性。
五、疑:对四谛、业果、三宝等犹豫不定。
六、坏聚见:缘五蕴执为我及我所的恶见。坏是无常,聚是众多。将多体、无常的五蕴计为常、一、自在之我的恶见,称为坏聚见。
七、边执见:执著“我”是常或断的恶见。
八、见取见:将坏聚见、边执见、邪见中的任何一种以及执持此见的五蕴视为殊胜的恶见。
九、戒取见:将戒禁和戒禁所依的五蕴视为能净罪恶、能脱烦恼、能离生死的恶见。
十、邪见:有增益和损减二类,包括执著无前后世、无业果、无三宝等,以及执著自在天、自性等是众生之因等的恶见。
丑二、烦恼生起之次第
以无明不知五蕴真实体相,而妄执五蕴是“我”,又由我执生起贪著自方、嗔恚他方等一切烦恼。《释量论》云:“有我知有他,执嗔自他分,与此等系属,生一切过失。”
丑三、能生烦恼之因缘
《本地分》中讲述了能生烦恼的六种因缘:所依、所缘、猥杂、言教、串习及作意。
一、所依:八识田中的烦恼随眠或种子。
二、所缘:能随顺引生烦恼的境界已经现前。
三、猥杂:与恶友交往,受其恶习、恶见感染。
四、言教:听闻种种世间不正言教。
五、串习:数数串习不断。
六、作意:心中虚妄增益可爱相、不可爱相等。
其中,烦恼种子、对境现前、非理作意这三者是引生烦恼不可缺少的条件。
丑四、烦恼之过患
一、令心杂染,颠倒执取所缘。
二、坚固随眠,令同类烦恼相续不断。
三、于自、于他、于现生来世均造成损害。
四、来世感得三苦、八苦等无量诸苦。
五、远离涅槃,退失善法,衰损受用。
六、在大众中怖畏、怯弱,心不安然。
七、恶名流布,大师、护法、圣者呵责。
八、临终忧悔,堕落恶趣。
子二、以烦恼集业分二:认定所集之业 二、集业方式
丑一、认定所集之业
所集之业有思业与思已业二种。思业是指意业,思已业包括身语二业。依经部的观点来说,这二种业的体性是与身语有表同时而转的思。
按照善、不善、无记三种业来说,此处所集的业是不善业和凡夫相续中存在的有漏善业。用非福业、福业、不动业三者来对应,非福业是不善业,福业是欲界所摄有漏善业,不动业是上二界所摄有漏善业。
丑二、集业方式
一、造集能引生死业的作者:大乘加行道世第一法位以下一切凡夫。
二、造集能引生死业的条件:乃至随我执而转,便会造集能引生死之业。
三、造集引生死业有三种情况:(一)随萨迦耶见而转,造作杀生等不善法,集非福业;(二)随萨迦耶见而转,造作布施等善法,集福业;(三)随萨迦耶见而转,修习四禅、四无色定等,集不动业。
四、特殊的有漏善法:在资粮道和加行道期间,以出离心和无我慧摄持的善业,不属于庸常集,而只是随顺集。因为它是后有爱的对治,与我执状态相违,所以不是真正能引生死的集谛。又因为它在“有漏善业”这一点上与引后有集相似,所以安立为随顺集。
总之,排除少数依于福田力造集的业之外,凡是没有以出离心、菩提心、空正见摄持的业,都是庸常集所摄的引生死业。
五、三界之业都是为求取乐受、舍受而积集的。
观察造作三界业的动机,就是为了求得有漏乐受或舍受。其中,乐受又有内外二种,即外五欲所生乐受和内禅定所生乐受。
具体有四种集业方式:(一)缘现世未死之前的外五欲之乐,集非福业;(二)缘来世外五欲之乐,集福业;(三)缘内定生乐受,集能生一至三禅的不动业;(四)缘内定生舍受,集能生四禅乃至有顶的不动业。
了解了上述集业方式,就知道只有对受观修是苦、是空及观受者无我,才能遮止积集引生死业。
子三、十二缘起分五:一、十二有支生起次第 二、摄为四支 三、摄为三道 四、一念十二缘起 五、思惟十二缘起的利益
丑一、十二有支生起次第
十二缘起为:由无明而起造作——行;由造作而在识中熏业习气;由业习气成熟,形成身的总体——名色;由名色发展,形成身的差别——六处;由根境识和合,分别可意、非可意、中庸境,生起触;由分别三种境的触,引起苦、乐、舍三受;由受引生不离爱及乖离爱;由爱生起取;由反复欲求的取,成为势必引起后有的有;由有而结生;由生而老死。
流转恶趣和善趣的生起次第分别是:一、由业果愚不了知造作恶业能生苦苦,便造集能引恶趣的非福业,此业习气熏在识中,滋润成熟,便在恶趣中变现果位识、名色等果;二、以真实义愚不了达无我而妄执有我,随我执而转,造集能引欲界善趣的福业及能引上二界的不动业,业习气熏于识中,滋润成熟,便在善趣中结生等。
丑二、摄为四支
无明、行、因位识是能引支,果位识、名色、六处、触、受是所引支,爱、取、有是能生支,生、老死是所生支。
以四支解释流转:以无明为缘生行,在识中熏习气,此业习气所引的果位识等种子,遇上能生的爱、取、有,则必定产生生与老死。
建立引、生二重因果的必要,是为了显示引与生在因、果体相上的差别。在果的相状上,有种子位与成熟位的差别,也就是有现法苦和未来苦的差别,因此以所引和所生加以区分。本论说:果位识、名色、六处、触、受在所引位只有种子,尚未成就果的自体,其所说的果,是指由能引支——无明、行、因位识引出的种子;而所生则是这些所引的种子遇到爱、取、有之后现前的果报。此外,在因的体相上,有所引之因和能令所引生起之因的差别,因此以能引和能生加以区分。
一轮十二缘起圆满的时间:少则二生,多则三生。
二生圆满的例子:这一生由无明力造作受生人道的业,造业第二刹那就在识中熏业习气,进一步此业习受爱、取数数滋润,增长势力,临终时,内心便对此生的身体、财产及后世的取蕴身产生爱、取,以有的力量,神识入胎与父母精血和合,由此所引支——果位识乃至受的种子,便逐渐现行,产生生及老死。
三生圆满的例子:这一生,心随愚蒙不知无我的无明而转,行持布施等善行,造业第二刹那在识中熏下升天的善业习气,便有可能成为上界天人,临终时,其他业比这一生天之业更具势力,就会在另一条缘起链上成熟识、名色等七支果报。但前面这一能引支,终究会在某一世由爱、取、有三支圆满,而现前果报。所以总的是三生圆满。
丑三、摄为三道
无明、爱、取三支是烦恼;行、有二支是业;识、名色、六处、触、受、生、老死七支属于苦。
以三道解释流转:从三烦恼中出生二业,从二业中出生七苦,又从七苦中生三烦恼,复由烦恼造业,由业生苦,如此轮转,无有止息。
丑四、一念十二缘起
此处“一念”不是指极短促的一刹那,而是指完成善恶业的成事刹那。
举例说明“一念十二缘起”:
杀生之际,不明了“此是恶业必召苦果”及“本来无我”,是无明;由无明发起杀心而造作,是行;杀业习气所熏之心,是识;由识现前的身心状况,是名色;杀生时的六根,是六处;根境识和合而分别境界,比如,眼分别牲畜血肉,耳分别牲畜哀号之声,是触(对牲畜而言,是利刀开膛等的触);由触生起感受(对牲畜来说,是逼恼苦受);由无明与受和合而对杀生贪爱,是爱;由爱驱使,身心不自在地转趣屠杀,是取;如此猛利造作杀业时的五蕴,是有;由此不断产生后后造作,是生;杀生逐步展开,是老;杀业究竟,牲畜命根断绝,是死。
丑五、思惟十二缘起的利益
一、能摧坏愚蒙不知三世因果及无我的愚痴。
二、能遣除无因生、邪因生等的一切邪见。
三、能发起厌离生死之心及欣求解脱之心。
四、能苏醒成就圣位的习气。
子四、出离心之量
通过思维苦集二谛和十二缘起,详细认识生死的体相,而生起欲求证得苦及苦因寂灭之果的心,即是出离意乐。初生起此意乐时,不能以少为足,应努力增强到必须当下出离的强度,而且在达到此强度后,仍需继续增长。
宗喀巴大师说:一旦不再对轮回中的享乐,产生甚至一秒钟的兴趣或贪著,而寻求解脱的心日夜都不间断,凡是发展出这种心态的人,便是已经实证了彻底的出离心。
西藏有一则故事:朗日塘巴尊者是博朵瓦格西的高足弟子。有一次侍者对尊者说:“别人都称上师是黑脸朗日塘巴。”尊者说:“一想到轮回的苦,怎么会有笑容呢?”据说有一次尊者的曼茶盘上有颗松耳石,有只老鼠想搬又搬不动,就叫来另一只老鼠,然后两只老鼠一推一拉地搬走了,看到这副情景,朗日塘巴尊者笑了。除了这一次以外,尊者任何时候都没有笑过。我们思惟苦谛,应当生起如尊者般的厌离心。
以上思惟苦集而引生出离心的法义,《摄颂》中归纳说:
此生勤修白业因,一得人天贤善身,
自性之苦不能越,愿出轮回求加持。
有海飘流不自由,作此恶剧是惑业,
业复依于烦恼起,誓诛惑仇求加持。
子五、往生净土与思惟苦集二谛的关系分二:一、由思惟苦谛,成办往生正因 二、由思惟集谛,激发往生愿力
丑一、由思惟苦谛,成办往生正因
信、愿、行是往生净土的三大正因,其中愿是厌离娑婆,欣求极乐。如何生起这一愿力呢?方法是思惟娑婆苦,引生厌离心;思惟极乐乐,引生欣求心。由此具足欣厌,一心求生净土,就能与阿弥陀佛的愿力相应,而得佛力摄受,往生净土。
因此,欲实现往生净土的目的,经由思惟苦谛引发对娑婆世界的厌离心极为重要。如果不能发起猛利的厌离心,就难以遮止贪著世间的心念和行为,由此将障碍往生。因此,修学净土的行者应当把思惟苦集及十二缘起作为引生厌离心的第一方便。
对比观察娑婆苦与极乐乐,可以从中体会阿弥陀佛大悲愿力之深、极乐净土功德庄严之妙以及往生利益之胜。
受生在娑婆世界,就恒时在苦苦、坏苦和行苦中,无法超出。因为有漏蕴本是苦的自性,有种种身心逼恼(苦苦);即使有乐受,也不是真实之乐(坏苦),它是变坏的自性,当变坏时,忧苦便随之而生;不苦不乐的平庸舍受,也只是随烦恼和业的力量而转,毫无自在(行苦)。而化生在极乐世界,就顿时超出了三苦。《弥陀疏钞》云:“而彼国离欲清净,则无苦苦。依正常然,则无坏苦。超过三界,则无行苦。”极乐世界离欲清净,故无苦苦;器情世间,恒无衰变,故无坏苦;超出三界流转,故无行苦。
从八苦方面观察,在娑婆世界受生为人,就有住胎、出胎的猛利诸苦;而且,有生必定有老,随着五蕴成熟,种种身心衰败之苦接踵而来,容貌、气力、受用、六根功能日渐衰退,苦不堪言;又有病苦时常袭来,四大不调,身受逼恼,心中忧虑;一生走到尽头,又迎来可怕的死亡,死亡时,财物、亲友乃至形影不离的身体都要舍弃,内心却耽恋不舍,生起极大忧苦;存活期间,渴望亲人团聚,却难免分离;不愿接触冤敌,却偏偏相遇;心中种种欲求,都不能实现;五取蕴苦,贯穿一生。
而化生净土就顿时解脱八苦。《弥陀疏钞》云:“彼国莲花化生,则无生苦;寒暑不迁,则无老苦;身离分段,则无病苦;寿命无量,则无死苦;无父母妻子,则无爱别离苦;诸上善人同会一处,则无冤憎会苦;所欲自至,则无求不得苦;观照空寂,则无五阴盛苦。”(净土圣贤从莲花中化现,不经母胎,因此没有住胎、出胎之苦;也没有以时间迁变导致的衰老诸苦;身体远离分段生死,故无病苦;以佛愿力加持,寿命无量,故无死苦;无有三界爱欲之事,便无父、母、妻、子等家亲眷属及彼此的爱执,故无爱别离苦;诸上善人聚会一处,故无冤憎会苦;心中所欲,自然化现,故无求不得苦;观照五蕴皆空,故无五蕴炽盛苦。可见,但得往生,便顿超苦轮。)
阿弥陀佛发大愿建立净土的原因之一,是不忍众生长劫漂流生死,受无尽苦难。《往生论注》云:“佛本所以起此庄严清净功德者,见三界,是虚伪相,是轮转相,是无穷相。如尺蠖循环,如蚕茧自缚。哀哉众生,颠倒不净。欲置众生于不虚伪处,于不轮转处,于不无穷处,得毕竟安乐大清净处,是故起此清净庄严功德也。”意即,佛所以建立净土庄严清净功德,是源于大慈悲心。佛见三界是以惑业力妄现的虚伪相,是随惑业力上下而转的轮转相,是以惑业力结生相续的无穷相。众生如屈伸虫,不断循环;如春蚕,作茧自缚。由于观见众生颠倒不净,就发愿把众生安置在不虚伪处、不轮转处、不无穷处,能获得毕竟安乐大清净处。由此依愿起行,累劫勤修,建立起西方净土清净庄严功德。
我们了知此事后,应当深深感戴佛为我等苦恼众生建立极乐净土的大悲弘愿,由此,一心皈投弥陀愿海,尽此一报身,解脱旷劫生死。
丑二、由思惟集谛,激发往生愿力
末法时代,外环境染缘炽盛,处处是引诱人生贪嗔痴的境界;邪师说法,如恒河沙,常为恶友牵缠,受其污染;自身烦恼恶习深重,遇境便起非理作意,贪嗔涌沸。遇可意境就生贪欲;遇不可意境便起嗔恚;一般情形也不离愚痴。观察这些方面就知道,末世凡夫日日夜夜都系缚在大大小小的烦恼中,由这些烦恼造集无数有漏业,足以在六道中受生无数次。或者,按照十二缘起观察,我等凡夫过去已经为无数条生死缘起链完成了前三个缘起支(无明、行、因位识),乃至没有息灭烦恼之间,就会以烦恼滋润业习,由此将随所造之业受生无数生死。由此可知,解脱生死必须依赖断烦恼,而断烦恼谈何容易,自身福浅障深,寿命短暂,道力微劣,因此在短短一生中断尽烦恼,殊非易事。而不断烦恼,就势必随业受生三界,轮转不已。
如果能修持净土这一易行道,人人都有希望带业往生,一生便横超生死;而且往生之后,只进不退,毕竟成佛。《法华经》云:“若有女人,闻是经典,如说修行,于此命终,即往安乐世界,阿弥陀佛、大菩萨众,围绕住处。生莲花中,宝座之上。不复为贪欲所恼,亦复不为嗔恚愚痴所恼,亦复不为骄慢、嫉妒诸垢所恼,得菩萨神通无生法忍。”以这段佛语为证,往生之后,必定不为贪、嗔、痴、慢、嫉五毒恼乱,能证无生法忍,超出生死。换言之,一生西方,花开见佛,面见阿弥陀佛,与不退菩萨为伴侣,时时听闻妙法;受用自然,不必为生活操劳;又没有寿短之苦,在诸佛护念之下,远离魔事。因此,极乐国中纯是清净境缘,时时增益道心,永不现行烦恼。这样寿命无量、精进不退、顺缘具足,必定速疾成佛。
由上述比较认识了娑婆、极乐二土苦乐差别之后,就应当舍离娑婆,求生净土。
《念佛直指》中说:农民为了一年免受饥寒之苦,尚且甘愿日夜劳作,常年心不疲厌。何况求生净土,一念精勤便能超越历劫生死之苦,何止一年饥寒;便能获得九品极乐安泰,何止一年温饱。……譬如,此是黄金,彼是石块,连三尺小儿也会弃石块取黄金,原因就是认得贵贱。同样道理,认识到娑婆是极苦,西方是极乐,娑婆是生死沉溺,西方是自在解脱,就必定舍弃此恶浊世界,求生清净佛国。……平常见到粪便,就捂住鼻子而走;见到好衣,就开颜欢笑,想尽快获得。对于暂时幻化的好坏境界,尚且心不能忍,何况对长劫极乐与极苦的二种去处,为什么不生起欣厌呢?应生欣厌。
中士道•解脱正道
癸五、抉择能趣解脱道性者分二:一、连结 二、真实抉择道的体性
【第四抉择能趣解脱道性者。】
第四、抉择堪能趣入解脱的正道的体性。
子一、连结分四:一、于轮回苦须生厌离之理 二、怖畏今后仍须轮回而应精勤摧灭 三、唯有出离心尚不足,必须摧坏轮回之因——烦恼 四、珍爱摧坏烦恼的无谬圆满之道
丑一、于轮回苦须生厌离之理
【如室利胜逝友云:“沉溺三有流,苦海无边底,喜掉无厌畏,何物在我心?”】
印度班智达室利胜逝友在《寄月王书》中说:沉溺在无边、无底的三有苦流中,却仍然欢喜、放逸,无厌、无惧,是何物在我的心中作祟?
“无边”,指苦漫长、广大:时间上,往前追溯见不到苦的初始,往后观察见不到苦的边际;种类上,三苦、八苦、六道诸苦,无量无边。“无底”,是形容苦的深度,从微不足道的头痛苦一直到无间地狱极其难忍的剧苦。身处在如此无边、无底的大苦海中,不时袭来众苦的波涛,内心却毫不在乎,无有畏惧,恒时在造集苦因中欢喜、放逸,是何物蒙蔽了我的内心?
【“贫难求护坏,离及病老衰。”】
“贫”:物质与内心贫乏,缺乏安乐;“难求”:求不得苦;“护”:获得后担心失坏的守护之苦;“坏”:毁坏时不堪接受破灭的忧苦;“离”:爱别离的忧苦;“病老衰”:疾病、老朽及世间诸圆满衰败之苦。
【“入恒炽然火,觉乐宁非狂?”】
呆在这烈火恒时炽燃的火宅中,还感觉是安乐,岂不是颠狂?
此中,“所入”是纯苦无乐的境地,只有饱受从“贫乏”到“衰败”之间的无量诸苦;“恒”:表示苦恼刹那不断;“炽燃”:形容苦炽盛;“火”:比喻苦为自性,全无清凉;“觉乐”,指视苦性取蕴为乐,如疯子般喜欢呆在火中,不明苦谛的人都是这样颠倒。
【又云:“噫世具眼盲,虽现前常见,后仍不略思,汝心岂金刚?”】
又说:噫!举世都是睁眼的盲人,现前虽常见苦、集(苦、集遍在有漏身中),却仍不略做思惟,难道你的心是金刚吗?
平时生点小病,都会想方设法治疗,现在遭遇到生死大苦,为什么不思惟解脱之法呢?
“噫”,是见举世不思苦集而发出悲叹;“世具眼盲”,是指虽具双眼,却不认识取蕴苦性、苦因之集、苦与苦因的寂灭及能得寂灭的正道。
【当自策励,修习生死所有过患。】
因此,应善自鞭策,励力观修生死所具的过患。再不能散乱了,否则仍将如疯人般执苦为乐,如金刚般无动于衷。
以下以七童女因缘显示修苦所应达到的结果,策励学人朝此方向努力。七童女是支支王的女儿,她们深厌轮回,向父王祈求出家。以下是她们自述对世间的观感:
【如《七童女因缘论》云:“见住世动摇[3],如水中月影,观欲如嗔蛇,盘身举头影。”】
如《七童女因缘论》所说:我等观见情器世间念念动摇,如同水中月影为风鼓荡,刹那不住。又观见五欲如同嗔怒的毒蛇正盘身举头的身影。
【“见此诸众生,苦火遍烧然,大王我等乐,出离往尸林。”】
见三有一切众生恒时被苦火周遍燃烧,父王啊!我等欣求出离世间,往赴尸林,修解脱道。
以下显示“水月”、“蛇影”、“大火”三喻的意义:
【依正世间,刹那不住,灭坏无常,犹如水月为风所动。】
器情世间刹那不住,灭坏无常,就像水月被风吹动,波动不已。
比如,水月对其自身波动的大小、方向、形状,能否自主呢?当风往西吹时,水月能向东波动吗?当风猛烈吹动时,水月能微微荡漾吗?显然都不能。水月毫无自在,完全随风而转。
“水月”,比喻器情世间;“风”,比喻业及烦恼;“水月不停波动”,比喻世间诸法随惑业力而转,刹那不住,是为行苦。
《入中论自释》云:“一切众生无明大水,被非理作意邪分别风鼓动不息,随自业转如同月影,刹那刹那受无常苦及自性空。”
【诸欲尘者利小害大,等同毒蛇身所现影。】
世间种种欲尘利小害大,因此等同毒蛇所现的身影。
“欲尘”,指世间能引生贪欲的色、声、香、味、触;“利小”,指受用五欲时有少许乐受;“害大”,指从长远观察,损害极大,如刀口舔蜜,终有割舌之患。意即,由受用五欲为缘,必将增长贪爱;又由增长贪爱集生死因,必将长夜驰骋生死,经无量劫,感受难忍诸苦。因此,色等欲尘就像毒蛇所现的身影。
试想,如果一个人见到昂首吐舌的蛇影,他的心顿时就会提到嗓子眼上。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呢?因为他知道下一刻将发生悲惨的事情。虽然在目睹毒蛇身影的当下,并没有遭到毒蛇伤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被毒蛇咬噬而死,因此便极生恐惧。同样的道理,虽然眼下受用五欲时,没有苦受,但因为生起了贪欲,因此就必将流转生死。
七童女修苦有很深的感受,因此见到令人心醉的种种欲乐时,就像见到一条条昂首吐舌、正扑来吞噬自己的蛇影一样。
【又见五趣炽然三苦大火烧恼。】
又见五趣器情恒时被炽燃三苦大火焚烧恼乱。
【由见是故,厌舍三有,生如北方孩童之心,欣乐欲得出离解脱。】
由于察见三有的真相——毫无自在随惑业流转的行苦,受用妙欲利小害大,三苦之火遍布烧恼,因此深深地厌舍三有,生起如北方孩童般的心,欲求出离解脱。(七童女观察到生死流转的过患,再也不能平心静气地安住了,因此迫切地向父王祈求出家。)
此处,“由见是故”是因,“厌舍三有”是果。
【北方孩童者,传说北方炒面[4]稀贵,于日日中惟食蔓菁[5]。】
“北方孩童”是讲,传说西藏北方海拔高、气候冷,不能生长青稞,糌粑要从远地驮运而来,因此当地的糌粑稀少而昂贵,一般家庭买不起,只有天天吃蔓菁这类低劣食物。
【孩童饥饿,欲食炒面,向母索之,母无炒面,给以生蔓菁,云我不要此。】
有个北方孩童饿了嘴馋,想吃糌粑,向母亲索要。母亲没有糌粑,给他生蔓菁,小孩说:我不要!
【次给以干蔓菁,亦云不要,次给以新煮者,又云不要,更给以熟冷者,亦云此亦不要,心不喜曰:“此都是蔓菁云。”】
之后,母亲又给他更好吃的干蔓菁,也说不要;然后换为切成块、刚煮熟的蔓菁,又说不要;又给他煮熟冷却之后的蔓菁,仍然不要。而且,不高兴地说:“都是蔓菁,不是糌粑。我不要!”小孩心明眼亮,假就是假,骗不过他。
【如是我等见闻忆念世间安乐,一切皆应作是念云:此是世间,此亦世间,此皆是苦,非可治疗,发呕吐心。】
像这样,我们看到、听到或忆念世间安乐时,一切应如是作意:这是世间,这也是世间,这都是苦。这样发起呕吐之心。
这是描述厌舍三有、毫无希求的心态。
丑二、怖畏今后仍须轮回而应精勤摧灭
【如是思惟,昔从无始漂流生死,厌患出离,及思今后仍当漂流,令实发生畏惧之心,非惟空言。】
应当从过去和未来两端思惟:往昔从无始以来,随惑业力漂流生死,出一胞胎,入一胞胎,舍一皮袋,取一皮袋,无论哪一生,都在苦恼中度过,对此纯苦无乐的轮回,应当极生厌患,寻求出离;又思惟今后仍将长劫漂流生死,要使自己真实生起畏惧之心,而不只是口头虚言。
【如《亲友书》云:“生死如是故当知,生于天人及地狱,鬼旁生处皆非妙,生是非一苦害器。”】
如《亲友书》所说:生死的体性本来即是如此,因此要知道,无论受生在天上、人间,或者地狱、饿鬼、旁生诸趣,都非善妙,“生”是盛满众多苦恼、损害的容器。
“皆非妙”:就果而言,不论受生在六道何处,都唯一随惑业力而转,全无自在,因此是行苦自性;就因而言,受生时有无量烦恼种子与苦种子随逐不舍,因此注定在遇缘时涌现种种苦苦和坏苦。所以,受生六道实在是大不妙的事。
【生生死中乃是一切损害根本,故当断除。】
受生于生死中是出生一切损害的根本,因此应当励力断除受生。
说起厌离及断除“生”,不禁使人感慨:世人都欢呼新生命的诞“生”,用种种活动赞美“生”、庆祝“生”,开口就说:“祝你生日快乐!”其实这是祝福轮回,何其颠倒。“生”本来是盛满诸苦的容器,出生一切损害的根本。因此,每当想起“生”时,应当忧愁痛哭才对,因为“生”迎来的是新的漫长苦难。
丑三、唯有出离心尚不足,必须摧坏轮回之因——烦恼
按照缘起律衡量,要想灭除果,就必须灭除其因。因此,仅仅心中希求断轮回尚不足够,还必须经由修行摧坏轮回之因——烦恼。
【此复要待灭除二因,谓烦恼业。此二之中,若无烦恼,纵有多业亦不受生;若有烦恼,纵无宿业率尔[6]能集。故应摧坏烦恼。】
断轮回又需要观待灭除轮回二因——烦恼及业。在二者中,如果没有烦恼,纵然有极多宿业,也不会受生;而有烦恼,纵然毫无宿业,也会立即集起新业。因此,应励力摧坏烦恼。
可见,解脱道的重点是摧烦恼。
丑四、珍爱摧坏烦恼的无谬圆满之道
【坏烦恼者,赖修圆满无谬之道。】
摧坏烦恼又依赖于修习无谬、圆满的正道。
“无谬”,指道的体性正确无误,拣除不能对治烦恼的相似道和邪道;“圆满”,指道的数量与次第圆满。“数量圆满”指支分具足,完整无缺;“次第圆满”指从最初一步开始,渐次由前前引生后后,毫不紊乱。
子二、真实抉择道的体性分二:一、以何等身灭除生死 二、修何等道而为灭除
【此中分二:一、以何等身灭除生死;二、修何等道而为灭除。】
抉择道的体性包括抉择身与道两方面,首先抉择堪能灭除生死的所依之身,也就是堪能息灭烦恼的身。
丑一、以何等身灭除生死分二:一、现在获得暇满身时须精进断生死 二、所依以出家为妙之理
此段主题是说:灭除生死必须依靠具足八暇十满的妙身,而暇满妙身中又以出家身最好。
【今初】
寅一、现在获得暇满身时须精进断生死
【如《亲友书》云:“执邪倒见及旁生,饿鬼地狱无佛教,及生边地蔑戾车[7],性为騃哑长寿天。随于一中受生已,名为八无暇过失。离此诸过得闲暇,故当励力断生死。”】
如《亲友书》所说:执著颠倒邪见,受生于旁生、饿鬼、地狱任一苦趣,处在无佛出世的黑暗时代,生于边地成为蔑戾车,生性呆哑,生于长寿天,只要受生在上述任何一处,就称为八无暇过失。现今远离了此等过失而获得有暇妙身,因此应当励力断除生死。
【是须于现得暇满时断除生死,生无暇中无断时故,如前已说。】
这是说,必须在如今获得暇满的时候,断除生死,因为来世若生在无暇中,则没有断生死的机会,如前文讲述暇满时所说。
意思是说,如果生在边地、六根不具或者无佛教住世的时代,就无从了知应取和应舍。也就是,不能了知生死是苦性,极应厌离;惑业是苦因,极应断除;解脱是安乐,极应希求;圣道是乐因,极应勤修。再者,如果得人身时,内心执著颠倒邪见,即使有机会听闻四谛圣法,也不生起信解。又,如果堕在三恶趣,则极难生起修法之心,纵然能生起少许,也由剧苦逼迫,不能趣入修行。所以对断除生死,恶趣身全无能力。又受生天界,欲天散乱严重,无想天不现行心和心所,都不能生起求解脱心。
只有获得暇满人身,才具有智慧和福德因缘,能依止圣教法辨别世出世间的因果差别,由此能取舍生死和涅槃,并具有心力发起出离心。
由此便知道,只有在获得暇满人身时,才有机会修持解脱道。因此要珍惜这一极为殊胜难得的暇满,昼夜修持解脱道。不然,把宝贵的人身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世间琐事上,就像用金器盛装粪便一样,极为愚痴。
【大瑜伽师云:“现是从畜分出之时。”】
大瑜伽师滚巴瓦说:现今获得人身,正是要与旁生分出差别的时候。意即,在得人身时,要有超胜畜类之处。
只用人身追求现世享受,则等同旁生;以人身摄取增上生和决定胜的义利,才有超胜旁生之处。就像上文讲述暇满时所说:“为欲引发毕竟乐故,若未清净修习正法,仅为命存以来引乐除苦而勤苦者,旁生亦有,故虽生善趣,等同旁生。”
辨明这一点后,就知道暇满妙身要用在成办后世及解脱的大义上,否则就与旁生无异。
【博朵瓦云:“昔流尔久未能自还,今亦不能自然还灭,故须断除。断除时者,亦是现得暇满之时。”】
博朵瓦说:往昔流转如此长久,也没有能自然还灭,今天也不可能自然还灭,因此必须主动地断除。而断除的时机又是现今获得暇满之时。
寅二、所依以出家为妙之理分五:一、总说 二、须思惟出家功德及在家过患 三、当如是发愿 四、成为佛法所缘 五、显密教中赞叹出家
卯一、总说
【此复居家,于修正法有多留难[8],及有众多罪恶过失,出家违此,断生死身出家为胜,是故智者应欣出家。】
“此复”有进一层的语气,是说断生死的所依是暇满身,而暇满身中又以出家身为殊胜。
而且,居家对于修正法多有障难及有众多罪恶、过失,出家则相反,障碍和罪过都大量减少,断除生死的所依身以出家身为殊胜,因此智者应当欣乐出家。
卯二、须思惟在家过患及出家功德分四:一、如是思惟之利益 二、在家之过患 三、了知居家相违正法之后,发愿出家 四、出家之功德
辰一、如是思惟之利益
【若数思惟在家过患、出家功德,先已出家令意坚固,未出家者安立、醒觉妙善习气。】
如果数数思惟在家过患及出家功德,已出家者能令出家心更加坚固,未出家者也能在心中安立、觉醒妙善习气。
此中说到思惟在家过患及出家功德的利益,对出家众而言,是“令意坚固”,“意”包括出离世间之心、珍爱出家身之心、尊重出家戒之心、勤修三学之心等等。对在家众而言,以往未熏妙善习气的,能由此安立;以往已有妙善习气的,能藉此苏醒。“妙善习气”是指求出轮回、希求解脱的习气,也就是离俗求道的习气。因此,数数思惟在家过患和出家功德,能直接引发及坚固出家善根。
【此中道理当略宣说。】
有关在家过患和出家功德方面的道理,以下略作宣说。
辰二、在家之过患
【其居家者,富则守护劬劳为苦,贫则追求众苦艰辛,于无安乐愚执为乐,应当了知是恶业果。】
居家之人,富者有守护财富的辛苦劳累,贫者有谋生追求的众苦艰辛,人们对本非安乐之法愚执为乐,应知这是恶业成熟的果相。
前辈上师们说:如果耽著本非安乐的在家生活,那就像猪犬喜食粪便,唯是前世恶业成熟的果相。意即,猪犬喜欢吃粪,执秽物为美食,吃起来不知满足,这唯一是由前世恶业力成熟,而致使心识错乱,不由自主地颠倒执著。同样的道理,世间的五欲六尘,虽有少许小乐,但并非真实之乐,人们却把这种并非安乐、后患无穷的苦法,愚执为真实的安乐。之所以产生这一颠倒,实是前世恶业力成熟所致。
《本生论》记载:世尊有一世做菩萨时,生在一富有家庭,成为众生依仰的怙主。那时候,他认识到居家的种种过患,而且父母也相继去世,因此对家生起了猛利厌离。他把家中的财物和无数珍宝全部施舍之后,就独自走出家门,来到幽静的森林中出家修行。
期间,他父亲一位亲友来看望他,说:“你现在形如乞丐,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很不合理。你还是在家修行吧!”当时,亲友说得很恳切。菩萨就对他讲述了以下的居家过患。
【《本生论》云:“于同牢狱家,永莫思为乐。”】
《本生论》说:对于如牢狱一般的家,永远不要认为有真实安乐。
【“或富或贫乏,居家为大病。一因守烦恼,二追求艰辛,或富或贫乏,悉皆无安乐。于此愚欢喜,即恶果成熟。”】
不论富有或贫乏,居家都是大病。富者因守财而烦恼,穷人也因求财而艰辛,因此不论贫富都无安乐。对这样的居家生活心生欢喜,即是恶业果报成熟之相。
以下说明出家所为。
【是故执持众多资具,求无喜足,非出家事,若不尔者,居家无别。】
因此,执持众多享受资具,贪得无厌地一再追求,并非出家所为。如果不能做到少欲知足、勤修道业,则与在家无异。
辰三、了知居家相违正法之后,发愿出家
【又居家者与法相违,故居家中难修正法。】
再者,居家与正法相违故,居处家中难修正法。“与法相违”是在家难修正法的原因。
【即前论云:“若作居家业,不能不妄语,于他作罪者,不能不治罚。”】
这也即是《本生论》所说:如果作在家事业,为谋求自利,就不能不说妄语。因为职业关系,对犯罪者也不得不施行惩罚。
这是以身语为例说明在家谋生会造下许多罪业。
【“行法失家业,顾家法岂成。”】
“法”,代表出世道业;“家”,代表世间事业。法与家岂能双全?要成办一者,就必须抛弃另一者。一心修法,便会失去家业;一心顾家,又岂能修成圣法?
《宣说大种变经》云:“依止世间五妙欲,以及贪著于子女,依于应呵居家者,定然不得正觉果。任何居家之有情,能得无上胜菩提,昔无一佛能如是,当来成佛无是处。”颂文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含糊。佛说:内心依止世间五欲,贪著子女,心完全放在这些本应呵责的居家生活上,决定不能证得正觉果位。任何在家有情能获得无上菩提,过去无一先例,未来也不可能。
【“法业极寂静,家事猛暴成。”】
法业是极为寂静的,家事则是在粗猛急暴中成办。
寂静与猛暴是相反的状态。可反观自心:诵经、说法、思惟、修心等时,是怎样的状态?是否内心明静,贪嗔减弱;追求名利、异性时,又是怎样的状态?是否内心狂乱,贪嗔猛增。因此,心系于法,获得寂静;心缘家事,渐成粗猛。
可以从意乐、行为、结果等多方面进行观察。法是离欲的体性,出家之后,听闻法、受行法、思惟法、依止法、供养法,如是修习法业,调伏烦恼,因此极为寂静,必证涅槃;在家追求名利财色,恒时不离贪染、妄执,不论成功、失败,都唯一增长烦恼,因此粗猛迷乱,必定流转生死。
再者,出家后心缘于法,远离损害他人的意乐及行为,因此寂静;在家营生,为求私利,与人竞争,意乐和行为下劣,岂有寂静?
【“故有违法过,自爱谁住家。”】
因此,居家有诸多相违圣法的过患,自爱者谁爱住在烦恼之家?只有愚人甘于陷溺,不思出离。
【又云:“骄慢痴蛇窟,坏寂静喜乐。”】
又说:呆在这充满骄慢、愚痴等烦恼毒蛇的蛇窟中,只会毁坏寂静喜乐。
在家耽著五欲,拥有财富、名声时,就生起骄慢。又在内心贪著五欲时,只见五欲功德,不见过患,由此增长愚痴。
【“家多猛苦依,如窟谁能住。”】
家是众多猛苦的所依,犹如蛇窟(无尽诸苦之源),了知过患者谁能安住呢?安住其中极不应理。
【应数思惟如是等类在家过患,发愿出家。】
应当数数思惟诸如此类的在家过患,从内心深处发愿出家。
《郁伽长者经》说:“在家之人,多诸烦恼,父母妻子,恩爱所系。常思财色,贪求无厌,得时守护,多诸忧虑。流转六趣,远离佛法。当作怨家恶知识想,应厌家垢,生出家心。无有在家修习无上菩提之道,皆因出家得无上道。”
辰四、出家之功德分四:一、一日出家之功德 二、发出家心向寂静处迈一步之功德 三、无意之中结出家缘之利益 四、总说出家功德
继思惟在家过患之后,再思惟出家功德,从正反两方面思惟,有很明显的转心效果。此处转心的方法是由思惟过患引发厌离心,又由思惟功德引发欣求心,一推一拉地引着心趣入正道。
巳一、一日出家之功德分二:一、以公案说明 二、引教证说明
午一、以公案说明
《出家功德经》记载:有一天,佛和阿难来到毗舍离城乞食。有位王子正与众采女在高楼上游戏。
佛陀听了听音乐声,对阿难说:“王子再过七日就会死亡。若不出家,则堕地狱。”
阿难就去劝导王子出家。王子接受了劝告。他在前六天当中尽情地享受。第七天来到佛前请求出家,一日一夜受持净戒。以此因缘,他死后升到四天王天,成为北天王毗沙门的儿子,与采女共享欲乐;五百岁的天寿穷尽后,又转生为忉利天帝释的儿子,寿命一千岁;之后转为夜摩天王子,寿命二千岁;又转生为兜率天王子,寿命四千岁;又转生为化乐天王子,寿命八千岁;又转生为他化自在天王子,寿命一万六千岁。如此七次往返于六欲天。最后转生人间,生于富家,财富应有尽有。到他老年,生起了厌世心,出家修道,成就辟支佛果,度化了无数人天。
七返六欲天的时间非常漫长,汇集在此期间所享受的一切诸天福报,可以说一日出家的利益是:满二十劫不堕恶道,常生天上受福自然,又可种下证果之因。可见出家功德无量无边,无以譬喻。
经中说:假使有充满四天下的阿罗汉,有人在百年当中,尽心供养彼等衣食、卧具、汤药,从无缺少,乃至阿罗汉涅槃后,又分别为彼等各自建塔,以花香璎珞等种种供品供养,如此所获的功德尚不及有人为求涅槃一日一夜出家持戒的功德。
因此,出家之法极为珍贵,切勿为了少许财色,贪著世俗、流浪生死,苦了自己生生世世。
《杂宝藏经》中有这样一则事例:
往昔,卢留城有位优陀羡王,通达诸多事理。他的夫人名为有相,端正无比,又具德行,深得国王的爱敬。
当时国家的法规规定国王不能自己弹琴。有一天,有相陪伴国王在内宫里游戏。她仗着国王的宠爱让国王弹琴,自己伴舞。
她的手才一挥起,精通相术的国王已经发现她死相现前,活不过七日,就把琴放置一边,长声哀叹。
有相问国王为何哀叹。国王首先不肯回答,后来在多次请求后,只好如实地告诉她。
有相听了万分恐惧,对国王说:“我听说以信心出家一日就能升天。我很想出家,求您开许。”
国王对她爱恋深重,放舍不下,就说:“这样吧,到第六天允许你出家。”
第六天,国王又对她说:“你答应我,升天后一定回来看我,我就开许你。”
有相发誓之后,得到许可,出家受戒。当天,她饮用石蜜浆,腹中绞结,第七天早晨就去世了。由持戒善因升到天界。
天人都知道自己的宿命。有相生天之后,按照前世的承诺回到人间来见国王。当时他的身光照亮了整座王宫。
国王问:“你是谁?”
天人说:“我是你的前妻有相。”
国王高兴地请他入座。
天人说:“我现在看大王觉得肮脏难以接近,只因先前有誓,才来看望大王。”
国王听后顿生觉悟,感叹道:“夫人出家一日就升为天人,神志高远,令我自惭下贱,我为何不出家呢?听说天人的一片指甲就等于南赡部洲全部大地的价值,我的国家又何足为贵呢?”于是让位给太子,出家修道,证得阿罗汉果。
国王的福报本来比夫人大,为什么事隔一日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竟在夫人面前自惭形秽?《大智度论》说得好:“孔雀虽有色严身,不如鸿鹤能远飞,白衣虽有富贵力,不如出家功德深。”(孔雀虽然有五彩斑斓的翎羽严饰其身,却不如鸿鹤能在高高的天空中翱翔;在家白衣虽有富贵之力,却不如出家功德宏深。)有相夫人凭着出家受戒的功德力,已经变成在天高飞的鸿鹤,优陀羡王只有抬头仰望着他。
午二、引教证说明
《本缘经》云:“以一日一夜出家故,二十劫不堕三恶道。”
《僧祇律》云:“以一日一夜出家修梵行者,离三百六十三万六千岁三涂[9]苦。”
《大宝积经》云:“设满恒沙界,珍宝供养佛,不如一日中,出家修寂静。彼则近菩提,摧破魔军众,出家不放逸,白法恒增长,不坏众善根,远离诸烦恼,舍于家业累,顺道圣所赞。舍家离恼缚,除恼离魔缚,心解行无染,不久证菩提。”
巳二、发出家心向寂静处迈一步之功德
《难陀出家经》说:如果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众生,在一劫中布施儿女,所得功德,尚不及发出家心向寂静地迈一步为胜。
巳三、无意之中结出家缘之利益
《优波罗花比丘尼本生经》记载:佛在世时,优波罗花比丘尼获得六神通,证得圣果。她去贵人家时,常赞叹出家之法,劝贵夫人说:“姊妹们,你们可以出家。”
贵夫人说:“我们年轻,相貌又好,恐怕持戒很困难。”
比丘尼说:“破戒就破戒,只要出家。”
“破戒会堕地狱的。”
“堕地狱就堕。”
“入地狱要受罪苦,怎么能堕?”
比丘尼解释:“我记起前世曾做戏女,穿过种种衣服,说了很多绮语,有时也穿上比丘尼的衣服演戏。以此因缘,在迦叶佛出世时,我出家做了比丘尼。当时,仗自己出身高贵、相貌姣好,生起骄慢而堕入地狱,备受苦楚。报尽苦终,今世遇佛,随佛出家,证得阿罗汉果。虽然破戒,但依仗出家因缘毕竟能证圣果。”
又有一事:佛住在祇桓精舍时,有一位醉酒的婆罗门来求出家。佛叫阿难给他剃发,穿着法衣。他酒醒后,惊恐万分:我怎么出家了!就赶紧逃走。
比丘们问佛:“为什么让醉婆罗门出家?”
佛说:“无量劫来,他都不曾发心出家。今天因为醉酒,暂时生起微弱之心,以此因缘,他未来将出家得道。”
永明禅师评论说:“乃至醉中剃发、戏里披衣,一曏时间,当期道果,何况割慈舍爱,具足正因,成菩萨僧,福何边际?(乃至醉酒时剃发,唱戏时披出家衣,短暂一刻,就种下了将来证果的因缘,何况真心割舍家亲眷属,具足出离正因,而成为菩萨僧,此种福德岂有边际?)”(《万善同归集》)
以上讲述了出家一日、向寂静处迈一步及无意中结出家缘的功德。既然微小短暂的善因,都能感得如此殊胜的妙果,那么一心求解脱、求成佛、求利益众生而长期出家勤修,功德当更不可思议。
巳四、总说出家功德
《宝积经》云:“菩萨最胜利益,所谓出家。若乐出家者,则能摄取十种功德:一者不著诸欲;二者乐阿兰若;三者行佛所行;四者离凡夫行;五者不著妻子,及以财产;六者离恶道因;七者修善趣法;八者宿世善根皆不损减;九者恒为诸天之所赞羡;十者一切鬼神恭敬守护。”
《宣说大种变经》云:“大千界众生,皆发趣菩提,假令尽一劫,男女以奉施。若人发道意,以信而出家,随佛而修学,其福胜于彼。过去未来世,一切诸如来,无有不舍家,得成无上道。三世一切佛,称赞出家法,若乐供养佛,当依佛出家。”
《文殊问经》云:“佛告文殊师利:一切诸功德,不与出家心等。何以故?住家者无量过患故,出家者无量功德故。住家有障碍,出家者无障碍;住家者行诸恶法,出家者离诸恶法;住家者是尘垢处,出家者除尘垢处;住家者溺欲淤泥,出家者出欲淤泥;住家者随愚人法,出家者远愚人法;住家者不得正命,出家者得其正命;住家者是忧悲恼处,出家者是欢喜处;住家者是结缚处,出家者是解脱处;住家者是伤害处,出家者非伤害处;住家者有贪利乐,出家者无贪利乐;住家者是愦闹处,出家者是寂静处;住家者是下贱处,出家者是高胜处;住家者为烦恼所烧,出家者灭烦恼火;住家者常为他人,出家者常为自身;住家者以苦为乐,出家者出离为乐;住家者增长棘刺,出家者能灭棘刺;住家者成就小法,出家者成就大法;住家者无法用,出家者有法用;住家者为三乘毁訾,出家者为三乘称叹;住家者不知足,出家者常知足;住家者魔王爱念,出家者令魔恐怖;住家者多放逸,出家者无放逸;住家者为人仆使,出家者为仆使主;住家者是黑暗处,出家者是光明处;住家者增长憍慢,出家者灭憍慢处;住家者少果报,出家者多果报;住家者多谄曲,出家者心质直;住家者常有忧苦,出家者常怀喜乐;住家者是欺诳法,出家者是真实法;住家者多散乱,出家者无散乱;住家者是流转处,出家者非流转处;住家者如毒药,出家者如甘露;住家者失内思惟,出家者得内思惟;住家者无归依处,出家者有归依处;住家者多有嗔恚,出家者多行慈悲;住家者有重担,出家者舍重担;住家者有罪过,出家者无罪过;住家者流转生死,出家者有其齐限;住家者以财物为宝,出家者以功德为宝;住家者随流生死,出家者逆流生死;住家者是烦恼大海,出家者是大舟航;住家者为缠所缚,出家者离于缠缚;住家者为国王教诫,出家者为佛法教诫;住家者伴侣易得,出家者伴侣难得;住家者伤害为胜,出家者摄受为胜;住家者增长烦恼,出家者出离烦恼;住家者如刺林,出家者出刺林。文殊师利,若我毁訾住家,赞叹出家,言满虚空,说犹无尽。此谓住家过患,出家功德。”
又于经中记载:
有一天,阿难问佛:“出家有何功德?”
佛说:“如果你百年问我此事,我以无尽智慧,除饮食之外,百年为你广说,也说不尽此事的功德。此出家者常生天上人间为王,常享人天安乐。如果有人在我沙门法中使人出家,成全他人出家因缘,此人将在生死中常受快乐。我满百年宣说劝人出家的福德,犹不能说尽。”
若能按照以上所说,自心常常忆念出家功德、居家过患,已出家者能坚固道心,未出家者能安立或苏醒妙善习气。
《杂譬喻经》中有一则事例说:
以前,有对富豪兄弟,拥有无量资财,父母去世后,二人失去了依靠。兄弟俩志向不同,哥哥喜欢修道,弟弟喜欢经营世间家业。
见哥哥对家业不感兴趣,弟弟不高兴地说:“父母过世了,我们本应维持好家业,你反而舍弃家业去随沙门听经,沙门能给你吃穿享受吗?现在家境变得贫困,被人耻笑,你这是败废家业。唯有继承家业,才是孝顺。”
哥哥说:“五戒十善、供养三宝、以道化亲,才是真正的孝。道与俗相反,道人所好的正是俗人所厌离的,俗人所珍爱的正是道人所舍弃的。智与愚不同,就像明和暗相违一样。所以智者应该去暗趋明,以修道证得真如。你今天所喜欢的法实际上是苦恼的假相,你为何不能醒悟这是苦呢?”
弟弟不信哥哥的话,生气地扭过头去。哥哥见他这样,就说:“你贪着家事,以财富为宝贵,我是欢喜经道,以智慧为珍宝。我现在要出家皈命福田。我们暂时住在世间,就如飞动的尘埃一般,无常忽然降临时,只有被罪业牵缠而去,所以我要出离危脆的世间,寻求真正安稳之地。”
于是,哥哥离家做了沙门,昼夜精进坐禅思惟,行为如法,成就了道果。而弟弟贪执家业,整日忙忙碌碌,不曾为法用心。死后转成一头肥壮的大牛,被商人买去运盐。往返多次以后,牛已经过度劳累,疲乏无力,再也无法走动,匍伏在地上不起身。商人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它才勉强摇着头起来。
恰好此时哥哥在空中飞行,远远看见自己的弟弟,就对它说:“过去你是居住在田宅中,现在你在何处?是在畜牲道中做牛。”
哥哥以神通让它知道宿命,牛认识后,流泪自责:因为我不行善法,悭吝嫉妒,不信佛法、轻慢圣众,又不听从哥哥的劝告,内心抵触,自以为是,所以今天才堕落为牛,如此辛苦,但后悔又有什么用?
哥哥知道它心中非常哀伤,就对牛主人诉说这头牛的来历,商人随即将牛奉送给他。哥哥把牛带回寺庙后,让它忆念三宝,牛死后便升到忉利天。
商人们心想:我们追求财富而不布施,又不认识道义,死了恐怕也是这种后果。这样觉悟后,就一起走出家门,舍弃妻子、珍宝,做了沙门。后来精进不懈,都成就了道果。
此公案显示出人生两条道路不同的结果。兄弟二人志向不同,人生的追求不同,即哥哥求法,弟弟求财。弟弟没有认清苦乐,将非安乐执著成安乐。在他的心目中,认为为了追求财富而奔波才是人生的意义,哥哥舍弃家业,追随沙门听经学法毫无实义。这种颠倒认识正是恶业成熟的果报。相反,哥哥因为认识到法具有真正的大义而认为:能够行持五戒十善供养三宝,以佛法教化有情,这是真正的尽孝。
在对功德和过患的认识上,二人差别很大。哥哥知道家和法相违,不能两全,所以说:“修行人喜欢的,是世间人厌离的;世间人执著的,是修行人所厌离的。”因此,真正的智者在辨明苦乐、真假之后,会断然去除黑暗、趋往光明。一般人执著身体、财富、豪宅、轿车、衣食,以财富为乐,但这其实是小利。智者是寻求佛法,以智慧作为珍宝,因此需要出家。
正因认识上有差别,导致行为也是差别极大。
哥哥真正看清了出家功德和在家过患,因此出家之后,日夜精进坐禅思惟,身口意都力求相应正法。他以人身行道,摄取真实的功德财富,最终成就了圣果,是真正的智者。所以,在获得暇满人身时,应将精力投注于了脱生死。
弟弟既然将家业执为殊胜,自然会舍弃出世间的道。因颠倒的认识,导致他全身心执著家业,不但没有以人身摄取心要,反而以人身作为造罪业的利器。我们可以想象,他从早到晚,是怎么一心顾着家业,根本没有时间修习正法,而且,为了私利,要说很多妄语,做很多损人利己的事,造许多罪业,后果是堕落成旁生。
由此让我们想到滚巴瓦尊者所说:“现是从畜分出之时。”弟弟利用人身所追求的,只是现世的受用,并没有超胜畜牲之处。结果也是恰如其因,堕落成一头牛,身心毫无自在,每天要受役使、负重的痛苦,连稍微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因此,以悭贪会堕入如此不自在的险处。贪图眼前一点小乐,却导致生生世世的无量大苦,五欲确实是利小害大。
由此分析便知,出家和在家是两种见、两种发心、两种行为、两种果报,但遗憾的是:明明白白两条路,万万千千不肯修。
因此,不论在家、出家都要寻求出离。在家人生活要简单化,应当一心向往解脱,抓紧时间修行。否则,短暂的人生中,如果大部分精力都用于世间八法,后果决定和公案中的弟弟一样。可以观察自己:一天有几个念头是缘正法,所想所行有多少是利益众生、出离世间?有多少念头是耽著世间八法、追求世间享受?须知这些都是非福业、是恶趣的因,如此衡量自身,一天有多少非福业,一年、十年有多少……。可见,如果颠倒取舍,以人身造作黑业,则连畜牲都不如。因此,应该放低家的位置,将法放在最高位,这样才具有修解脱道的条件。
出家所为是为了求菩提、求解脱,否则,虽然外相上剃发、披法衣,心中却一直执著世间八法,这和在家有何差别?《禅林宝训》中说:黄龙禅师和文悦禅师一起在湖南行脚时,看到一个出家人出门,雇人挑很重的箱子。文悦禅师很吃惊,皱眉呵责:“你这样放不下家中物,还拖累别人,不是太劳累了吗?”意思是说执著财物、名利,不是出家的本分。
卯三、当如是发愿分四:一、出家也须知足及安住阿兰若 二、应当欢喜行持头陀行 三、须如古德发愿般随学 四、发愿观修无常并串习无我
辰一、出家也须知足及安住阿兰若
【复应愿以粗劣衣钵乞活知足,于远离处净自烦恼,为他供处。】
又应发愿仅仅依靠粗劣的衣服、钵盂,乞食而活,知足少欲,在远离尘嚣的寂静处净自烦恼,成为他人的供养处。
“粗劣衣钵”:朴素的衲衣、钵盂。
“乞活”:仅为存活而觅求衣食,并非为贪享受。出家人吃饭时,应当对饮食作药石想,只为延续生命而受用衣食,目的是为了修习梵行。
“知足”:对生活的要求很低,能解决温饱即可。乞食时,别人给什么都心满意足,不会挑剔。
“远离处”:寂静处,梵语阿兰若。住于寂静处是为了净除心中的烦恼。
“为他供处”:即心中祈愿“为报答施主的供养恩德,我应当善自修行,给他们种福田”。
以下补充有关“粪扫衣”等的资料,以便理解出家生活的清净、高尚。
“粪扫衣”,《十诵律》中说有四种:一、冢间衣,即包裹死人、弃于坟间的衣服;二、出来衣,即包裹死人再施予比丘的衣服;三、无主衣,即聚落中,于空地无有所属的衣服;四、土衣,即扔弃路边、坟间或垃圾堆中的衣服。像这一类人所不要的破旧衣服,或者碎布洗净后缝成的衣服,称为“粪扫衣”。
《毗婆沙论》中引佛语说:“粪扫衣,少、易得、无罪。”世友尊者解释:不必费力便能获得故,非多人受用故,称为少;随时随地能获得故,称为易得;佛开许故,智者受用故,称为无罪。此论还说到穿着粪扫衣能得十种利益:一、惭愧;二、防寒、防热等;三、表示沙门仪法;四、天人恭敬;五、无贪好;六、随顺寂灭,无有烦恼炽燃;七、自造恶业容易察觉;八、无需其它饰品庄严;九、随顺八圣道;十、精进行道,心无染污。因此,粪扫衣是比丘所穿衣服中最高尚、殊胜的衣服,超过华贵好衣,因为它能使人离贪,与法相应。
“钵器”:梵语钵多罗,译为应量器。即饮食应量,钵不能过大,一般以铁或瓦等制成,颜色须朴素。使用钵也是为对治贪心。
“家家行乞”:挨家挨户地乞食,不加选择,乞毕即返,不留恋、观望。
乞食有多种利益:一、降伏我慢;二、不贪口味,不论他人布施何种食物,都不执著;三、专心修道,不必为营办饮食而浪费时间;四、令见者生惭愧心,意即出家是为了度众生,而度众生首先必须断烦恼,断烦恼又必须修苦行,如果自己如法而修行,能使一般人见而心生惭愧。他们见出家人乞食,会想:“为度众生如此刻苦,我们怎么能贪口味、图安逸?”由此使他道心增长,俗念减少。因此,乞食对众生大有利益。
“阿兰若”:译为远离处、闲静处。天台大师云:“不做众事,名之为闲;无愦闹故,名之为静。”也有译为无诤,即居住之处不与世人诤论,也就是离开聚落五里的地方。肇公云:“忿竞生乎众聚,无诤出乎空闲,故佛赞住于阿兰若。(竞争产生于人群中,无诤出于空闲寂静处,因此佛赞叹住于阿兰若。)”
【如《七童女因缘论》云:“愿剃除发已,守持粪扫衣,乐住阿兰若,何时能如是?”】
如《七童女因缘论》说:何时我能剃除须发,持粪扫衣,安住在寂静处修行?
【“目视轭木许[10],手执瓦钵器[11],何时无讥毁,于家家行乞?”】
何时我能目视前方一轭木许处,手持钵盂,无有讥毁地挨家行乞?
【“何时能不贪,利养及恭敬,净烦恼刺泥,为村供施处?”】
何时我能不贪利养、恭敬,净除如棘刺、污泥般的烦恼,成为村人供施处?
烦恼能伤人,喻为刺;能染污内心,喻为泥。
古德事迹:
宋代真净禅师住持宝宁寺。一次,王安石供养白绢。禅师问侍者:“是什么?”侍者答:“纺丝罗”。又问:“有何用途?”答:“能做袈裟。”禅师指着身穿的布僧伽黎说:“平常披此衣,别人见了也不嫌弃。”当即令人送入库房,估卖供僧。
宋皇佑年间,仁宗召怀琏禅师至化城殿开示佛法,赐号大觉禅师。禅师持戒谨严。一次,皇帝遣使者赐予龙脑香木做的钵盂。禅师当着使者的面烧掉此钵,说:“佛法穿坏色衣,以瓦钵吃饭,此钵不如法,不应使用。”使者回奏,帝赞叹不已。
唐代大梅山法常禅师,得马祖即心即佛的要旨后,隐居深山,无人知道。一次,盐官写信召见他,师谢绝不去,回偈云:“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
辰二、应当欢喜行持头陀[12]行
《善住意天子经》云:“头陀者,抖擞贪欲、嗔恚、愚痴,三界内外六入,若不取不舍,不修不着,我说彼人名为杜多。”《大品经》说:“须菩提,说法者,受十二头陀:一作阿兰若,二常乞食,三纳衣,四一坐食,五节量食,六中后不饮浆,七冢间住,八树下坐,九露地住,十常坐不卧,十一次第乞食,十二但三衣。”
【又应希愿用草为座,卧无覆处霜露湿衣,以粗饮食而能知足,及于树下柔软草上,以法喜乐存活寝卧。】
又应希愿以绿草为垫,卧在露天,清晨起身,让霜露沾湿衣服,受用粗劣饮食而能知足,及在树下柔软的草地上,依于圣法喜乐存活、睡眠。
【“何时从草起,著衣霜湿重,以粗恶饮食,于身无贪著?”】
何时我能从草地上起身,霜露弄湿身上的衣服,以粗劣饮食维持生存,于此身毫无贪著?
【“何时我能卧,树下柔软草,如诸鹦鹉绿[13],受现法喜乐?”】
何时我能静卧在树下翠绿的柔软草地上,感受现法喜乐?
古德事迹:
唐代通慧禅师三十岁出家。入太白山修行时,不带粮食,日常以野果为食,渴饮涧水。平时倚树休息,起来便坐禅思惟。如是历经五年。
一次,禅师举木打土块而发悟。晚年,一裙、一被,脚上穿的麻鞋二十年未换,身上衲衣缝缝补补,冬夏不易。
通慧禅师为头陀行典范,抖擞尘劳,一心修法,终至大悟。
宋代武宁慧安与圆通秀二师,同参天衣怀禅师。后来,安禅师住在武宁的荒村破院中,孤身一人三十年。而秀禅师应诏住持法云寺,威光显赫。
后来,圆通秀写信给安禅师,说要推荐他,安禅师没看信就扔掉了。侍者询问,他说:“我以前认为秀有精彩之处,如今才知道他是痴汉。出家人本应当在坟间树下,办那事如救头燃,无故在城市街头盖大房,养数百个闲汉,真是开眼尿床,我有什么好说?”
“开眼尿床”:明知不是地方还硬去做。意即,城市环境喧杂,不宜办道,为什么还去?既已出家,就应当安住坟间树下,一心求解脱。当然这都是大禅师彼此有必要的游戏,秀禅师示现大菩萨行为,自有他的立场,我们不能起轻视心。
佛在世时,迦叶尊者专修头陀行,年老也不舍弃。佛悯他年迈,说:“你久修苦行,应稍加放松。”迦叶仍苦行如故。
佛赞叹道:“你能为一切众生作依止,与我住世无异。若有如你一般的头陀行,我的佛法则会住世。出家人不如是而行,我的佛法则会隐灭。你真乃荷大法者。”后来,迦叶尊者成为印度禅宗初祖。
辰三、须如古德发愿般随学
【房上降雪,博朵瓦云:“昨晚似于《七童女因缘》所说,心很欢喜,除欲如是修学而无所余。”】
西藏的冬天异常寒冷,某一天,雪花纷纷飘降,博朵瓦尊者简陋的屋顶上压了厚厚一层雪。(这是描述当时环境的艰苦。)这时,尊者说:昨晚似乎如《七童女因缘》所说,我的内心非常欢喜,除了想这般艰苦地修法之外,我别无所求。
明代憨山大师十九岁时,听无极大师讲清凉《华严玄谈》,了悟法界圆融无尽之旨。因为仰慕清凉的为人,为自己取名为澄印。
一天,大师见清凉山有“冬积坚冰,夏仍飞雪,曾无炎暑,故号清凉”的语句,从此不论行走、站立,冰雪境界居然现在眼前。遂决志去五台山住山,世间无一事能使他欢喜,离世之心一刻不忘。
又,元代高峰禅师,在龙须九年,自己用木柴编成小龛,冬夏只穿一件衲衣。后来,到天目山西岩石洞中,建了一间船形小屋,题名“死关”。小屋上面滑溜,下面都是烂泥,风雨飘摇。
禅师谢绝供养和侍者,衣服、日用品等一概不要,不洗澡、不剃发,切下半截坛子做锅,数日吃一顿,自得其乐。他所住的山洞,去掉梯子,断绝来路,即使弟子也难以见到他。由此苦行,终获大成就。
唐代宏觉禅师教诫徒众说:“汝既出家,如囚免狱,少欲知足,莫贪世荣,忍饥忍渴,志存无为,得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亦莫抛弃。(汝等出家如囚犯释放出狱,要少欲知足,切莫贪求世间虚荣,要忍饥忍渴,志在无为法,能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也不可抛弃。)”
辰四、发愿观修无常并串习无我
【又应希愿住药草[14]地流水边岸,思惟水浪起灭无常与自身命二者相同,以妙观慧灭除我执,三有根本、能生一切恶见之因,背弃三有所有欢乐,数数思惟依正世间如幻化等。】
又应希愿:坐在流水岸边的药草地上,思惟水浪起灭无常与自身寿命相同,以妙观察慧灭除三有之本、能生一切恶见之因的我执,弃舍三有一切欢乐,数数思惟器情世间犹如幻化等。
“水浪起灭无常与身命相同”:人命念念流逝,逝者永不复返,故与流水相同。因此,坐在岸边,应当思惟“人命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背弃三有所有欢乐”:凡是世人看重的欢乐,都弃而不求。
“等”:包括梦、阳焰、水月等。
【“何时住水岸,药草满地中,数观浪起灭,同诸命世间[15]?”】
何时我能坐在流水岸边长满药草的地中,数数观察水浪起灭,如同有情寿命无常?
【“破萨迦耶见,一切恶见母,何时我不乐,三有诸受用?”】
何时我能破除恶见之母的萨迦耶见,不爱乐三有中的种种受用?
【“何时我通达,动不动[16]世间,等同梦阳焰,幻云寻香城?”】
何时我能了达动与不动的情器世间,如同梦境、阳焰、幻云、海市蜃楼?
【此等一切,皆是希愿作出家身,作此诸事。】
凡此一切,都是希愿出家为僧,行持此等佛法之事。
卯四、成为佛法所缘
【伽喀巴[17]云:“若能以大仙行,住苦行山间,始为文父[18]真养子。”】
伽喀巴说:若能持三法衣安住在苦行山间,才算是真正的释子。
【霞惹瓦亦云:“于诸在家事忙匆时,应披妙衣往赴其所,令彼念云出家安乐,则种未来出家习气。”】
霞惹瓦也说:在在家人工作忙碌时,应当披上法衣去他那里,让他生起“出家好安乐”的念头,如此能使他种下未来出家的习气。
卯五、显密教中赞叹出家
【《勇猛长者请问经》亦云:“我于何时能得出离苦处家庭,如是而行,何时能得作僧羯摩、长净羯摩、解制羯摩,住和敬业?彼当如是爱出家心。”】
《勇猛长者请问经》也说:何时我能出离苦恼之处的家庭,如是而行?何时我能安住在作僧羯磨、长净羯磨、解制羯磨、彼此和合恭敬当中?应当具有此种爱乐出家之心。
“爱出家心”:真正将出家视为极其殊胜的爱乐之心。
“僧羯磨”:梵语羯磨,译为“业”或“作业”。僧众作授戒、忏悔等业事的一种宣告仪式,由此宣告而成就业事。僧众作羯磨共有一百零一个,归纳为三种:单白羯磨、白二羯磨、白四羯磨。
“长净羯磨”:“长净”,梵语是布萨或布沙他。长净羯磨,是一种能增长善法、净除堕罪的仪轨。出家人有定期长净和不定期长净。定期长净是每半月(十五日、二十九或三十日)集合僧众诵戒,使比丘等安住在净戒中。不定期长净有三种:在开光等吉日举行的长净,称为吉祥长净;为了制止已出现传染病等灾害或为避免出现灾难而作的长净,称为息灾长净;为和解僧众分裂而作的长净,称为和合长净。在家居士作布萨,是在六斋日持八关斋戒。
“解制羯磨”:“制”是遮止的意思,为了避免安居期间僧众发生诤论而分离,不能圆满安居,所以安居期间一律遮止互相问起违犯堕罪之事以及分配安居期间所得的财物。“解”是解除这种制定。比丘众先要作解制的预备:安居结束的七天前,要作远期和近期加行,远期加行是启请三藏法师,修整装饰经堂,告诉周围的居民十四日夜晚有法师讲经,当天法师会为在家出家众整晚作开示。近期加行是在十五日僧众互请谅恕之后,由所派执事启请僧众作白一羯磨。正行是在加行之后,由所派执事发草给僧众,念诵三遍解制偈,行堕犯解制和财物解制。到十六日,为了断绝贪恋安居地,僧众离开该地,结伴游方。
【此说在家菩萨应如是愿。此之主要为慕近圆。】
这是说在家菩萨应如是希愿,主要是希慕比丘戒。
《大般若经》云:“菩萨志性好游诸佛国土,随所生处,常乐出家,剃除须发,执持应器,披三法衣,现作沙门。”普贤菩萨发愿:“我为菩提修行时,一切趣中成宿命,常得出家修净戒,无垢无破无穿漏。”寂天菩萨发愿:“我未登地前,愿蒙文殊恩,常忆己宿命,出家恒为僧。”
【《庄严经论》云:“当知出家品,具无量功德,由是胜勤戒,在家之菩萨。”】
《大乘庄严经论》中说:当知,在家众有散乱、贪欲、嗔恚等诸多烦恼及忧苦,出家众则具有与此相反的无量功德。因此,出家菩萨的所依身胜过精勤持戒的在家菩萨。
【如是非但修行解脱、脱离生死,叹出家身,即由波罗蜜多及密咒乘修学种智,亦叹出家身最第一。】
如是,不但小乘修行解脱、超离生死,赞叹出家身殊胜,大乘中由波罗蜜多乘及密咒乘修学一切种智,也赞出家身最为第一。
如《心地观经》云:“出家菩萨胜在家,算分喻分莫能比,在家迫迮如牢狱,欲求解脱甚为难,出家闲旷如虚空,自在无为离系著。”
《宝蕴经》云:“三千所有一切有情,皆入大乘,具轮王位,各以灯烛器等大海、炷如须弥,供养佛塔,其福不及出家菩萨,于小灯烛涂以油脂,供养塔前,所得福德百分之一。”可见依出家身修道之力大于在家身。
《时轮金刚》等密续中也同样赞叹出家所依。《金刚鬘本续》云:“外现比丘,内修生圆。”《时轮本续》说:“修密法以比丘身为胜。”《金刚橛续》、《时轮金刚》中异口同声说:“三者比丘为最胜,中等即是诸沙弥,彼中在家位最低。”
因此,修学大乘以出家身最为第一。
【出家律仪,即三律仪中别解脱律仪,故当敬重圣教根本别解脱戒。】
以上显密经续中所赞叹的出家律仪,是指别解脱律仪、菩萨律仪、三昧耶律仪三者中的别解脱律仪,故当敬重圣教根本的别解脱戒。
抉择解脱道的体性,包括抉择身和抉择道两部分。以上从两方面抉择了身:一、修解脱道时,在家众须具八暇十满的人身;二、出家身是修解脱道的最佳所依。以下抉择“道”。
丑二、修何等道而为灭除分二:一、认定道而连结 二、真实抉择
【第二修何等道而为灭除者。】
第二、修持何等道而灭除生死。
寅一、认定道而连结
【如《亲友书》云:“或头或衣忽然火,尚应弃舍灭火行,而当励求无后有,因无余事胜于此。”】
如《亲友书》所说:纵然头部或衣服上忽然着火,也应当弃舍灭火的行动,而励力寻求遮除后有的圣道,因为再无一事比求涅槃更紧要了。
这是显示修习涅槃应当尤为精进,即使有燃眉之急,也在所不顾,因为没有比灭除后有更重大、更具必要的事。那么,应当以何种方便灭除后有呢?答:戒、定、慧。
【“应以戒慧静虑证,寂调无垢涅槃位,不老不死无穷尽,离地水火风日月。”】
此颂是说唯须以三学求证涅槃。第一句中“戒、慧、静虑”是能证,后二句是所证。
“寂调”,即已寂灭有漏五蕴的无余涅槃,所谓“身灭受成脱,想尽及行灭,并识亦隐没,此成即苦边”。“无垢”:无有烦恼垢染。“不老不死无穷尽”是描述涅槃无年龄迁变,故不老;无命根变坏,故不死;及证得时,永无穷尽。“离地水火风日月”,是说超胜外道所说的解脱。本来解脱并非有形有色之法,某些婆罗门教却认为:由今生修持能获得太阳、月亮的果位,或者说,解脱是地水火风四大种的体性。而内教由戒定慧所证的涅槃,才是超离地、水、火、风、日、月的无漏真解脱。
【应学宝贵三学之道。】
因此,应当修学宝贵的三学之道。
以上认定了能成办解脱的正道是戒、定、慧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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