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严法师:生死皆自在 第二章 慈悲心,愿再来——生命的勇者
证严法师:生死皆自在 第二章 慈悲心,愿再来——生命的勇者
人到底要如何生?如何死呢?生死事大,到底如何庄严往生?六道轮回、人天果报,端看各人生前所造诸业,如是因,如是果,丝毫不爽。「诸恶莫做,众善奉行」是使人生趋向善处的基本修学。
有一句台语俗谚:「棺材是装死人,不是装老人。」听来确实再明白不过。是的!死亡最无情,但也最平等,不论什么年龄,不论是谁求情,它还是抓紧原则,时候到了,谁也无法多呼吸一分钟。
有生就有死,死是人生必然的终点。中国人一向忌讳谈死,但是不去面对是不是就能不死?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既然人一定要死,与其死得毫无准备,临死之前挣挣扎扎、万般难舍,为何不及早正视此一人生必然的死亡课题,随时准备安然赴死!
死亡的阴影一直与人们同生共存,但是却被人们刻意蒙上一层层隐晦的外衣,以致于让人觉得更加神秘、更加恐怖,深怕一旦招惹上它,就会被禁锢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其实生是死的开头,死是生的起点,对佛家来说,躯体虽然终归败坏,意识(灵魂)却是不灭的,我们实在不必害怕死亡。接下来,就让我们来看看一些生命的勇者,看看他们面对了什么样的死亡课题,看看他们如何转换自己的心态,看看他们如何在人生的最后,发出最灿烂的光芒,令后人记载下诉不尽可歌可泣的生命乐章。
口中谈死已不容易,身心全然接受死亡的课题,该是怎样的一番转折?佛家云:「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随身。」证严上人常说:「人生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慈悲心,愿再来,这些在平凡中显现不平凡的人们,必已乘愿再来人间,在他周身展现最差丽的生命色彩。
了悟生死,解脱自在
汝当放下恋着过去之蕴,放下恋者未来之蕴,则为达彼岸者,心离一切有为法者,不再入于生死。
人生之大苦莫过于有「身」;有了身体就有生老病死苦、五蕴炽盛苦、求不得苦,还有怨憎会苦,更难受的是爱别离苦。这都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体的缘故,所以说人生之大苦莫过于有「身」。
佛陀在世时和我们一样,有生、老、病、死的示现。佛陀到年老时仍然领导着僧团,其中有一位大爱道比丘尼——摩诃婆闍婆提,原是佛陀的姨母,当时也年老了。有一天他想:「我自己的年纪已经很老了,而佛陀年纪也大了,人生难免有死。但是,假如要我留在世间亲眼见到佛陀灭度,真是情何以堪啊!」因此他决定要在佛陀涅槃以前,自己就先取入灭度。
于是有一天,他来到佛陀面前向佛请求,想要取入灭度。佛陀默然,大爱道比丘尼知道佛陀已经默许了,随即叩头礼拜而去,然后真的就取入灭度了。
佛陀知道大爱道已经灭度,就告诉阿难说:「阿难,你赶快到城里通知大家,让大家为大爱道比丘尼送终及供养。」阿难接受佛陀的命令,立刻去通知大家,然后带了一个舍利钵,将大爱道的遗体火化之后,就将舍利放在钵中,捧回来给佛陀。
佛陀双手接过舍利钵,向所有的弟子们说:「你们大家看,这些舍利之前就是人身,人的身体若没有好好应用,则足以败道坏德。难得大爱道有此大丈夫的勇气,能辞亲割爱,入于正道、修行得果,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啊!」
佛陀从小在摩诃婆闍婆提的爱护、抚养之下而成人,而后修行得道,返回皇宫度化宫中之人,他的姨母也随佛出家了,一直到年迈都很精进。然而,人生难免有死,但是修行者看待死亡,就如「回老家」一样,所以「死」在佛法中称为「往生」,也就是「舍此投彼」,是心灵的解脱。
一般人都说:「生、死是最痛苦的。」其实,死的本身并不苦,最苦的是难舍的心,爱别离才是最痛苦的,这种生离死别是心灵上最痛苦的事。假如能对生死看得很自然,面对人生的终点就能安然自在而不恐惧,也就不会因亲人离去而肝肠寸断,能够很自然的面对它,那就是「解脱」!
发大心转定业——杜诗绵院长
一切业障海,皆从妄想生,
若欲忏悔者,端坐念实相。
众罪如霜露,慧日能消除,
是故应至心,忏诲六情根。
杜院长的过世,实在令人感到很惋惜,认识他的这六、七年,我忙于建院工作,而他发心帮助我。五年多前他发现自己得了肝癌,医生宣布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
但是,我抱着很坚决的信心,聘请他为慈济医院的院长,那时我真的有这分信心,也是对我自己那分勇气的考验。这分信心勇气的来源,是因为相信因果的观念,我相信发多大的心,就有多大的福;发多大的愿,就有多大的力!对他而言,「定业」是医学界人士向他宣布只剩三个月的生命,但是我相信只要有愿力,只要他肯发心就能转动定业。
当时慈济有近十万的会员,每一位都热爱未来的慈济医院,医院正要破土,我就想:只要他自己内心「因的种子」能够发出来,就有将近十万的会员一起祝福他。所谓爱乌及屋,大家爱慈济,同时也就关心院长,而一起为他祝福,这就是因。他自己发心就是种福因,大家为他祝福就是福缘,有福因又有福缘,就增加了他无量的福。
当时很少人愿意来东部地区当医师,因为无名无利,所以医院一动土,我就开始担忧医师的来源。当时我想:杜院长是吸引其他医生同来的最好因缘,所以明知他只剩三个月的生命,我还是毅然聘任他为院长。
当时他向我说:「师父,您不知道我身上有一颗炸弹吗?」我回答说:「我知道.不只是你身上有炸弹,你有、我有,每个人都有一颗定时炸弹,但是,只要我们能善加利用生命,不管时间还剩多久都要分秒必争,发挥生命良能,有一天就做一天。」他听了很感动的说:「师父,您对我这么有信心,我怎能对自己没信心呢!」就这样决定了他来东部的机缘。
因为他肯发心过来,有些年轻一辈的医生也受他的影响跟着来了,又因为他肯发心,我就向台大提出建教合作的建议,所以我们医院的建设能够顺利进行,后来还提前开幕启用,这都是杜院长发愿的力量,转动了他只剩三个月生命的定业,又延续了将近六年的时间。
但是,生命依旧无常,后来他离开花莲到台大住院,住了四个月又三天,我行脚经过时依他所请,为他皈依了,皈依后的第三天他安然往生。听说,在他往生前一个多月一直到临终的那一刻,他都不断念着:「师父,阿弥陀佛。」相信他带着这分恳切的心而去,必定很快会再回来。
舍身菩萨林徽堂
人们避讳谈死,是因为对死的无知。
已故北区慈诚副大队长林徽堂,是「生死自在」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初屏东分会的建筑和装潢,都是由他督导工程,那时他即隐约觉得自己的肝功能很不好,但却没有因此休息。他常说:「师父也常抱病做事,生病躺着休息很浪费时间,能做就做。」
接下来两年,他的肚子一直胀起来,眼睛越来越黄,皮肤也越来越黑,最后收到病危通知。医生有几次都认为他不行了,但是他一心等着要见师父,其实我也舍不得他要离开,所以就说:「一切随缘!等我行脚时,有缘就能见面,若是见不到了,快去快回就好。」
终于等到我行脚。他见到我就说:「师父,我很不孝。」我告诉他:「人生,该来的时候来,该去的时候去,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很自在。」接着我问他:「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到底你往何去?」他回答我:「再来慈济!」然后拉着北区黎逢时大队长的手说:「师兄,慈济一切要拜托你了!」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他还是心心念着慈济。后来他出院返家,在慈济人的陪伴下安详的去了。
他跟很多人结了好缘,心念也很坚强、很有毅力,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秒钟还是没有放弃志业,所以大家都很敬佩他。听说前去为他念佛的人排满了整条巷道,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慈诚队连夜将他的遗体送回慈济医学院,完成他捐赠大体的心愿。而他的父亲也很令人敬佩,他说:「送出去就好,什么仪式都不用了,交给师父就好。」这种心念是多么解脱啊!
「生死自在」不是平时说说,到了临命终时却又乱了方寸。佛教说「临命终时,心无贪恋,意无颠倒」,这就是修行的最终目标,人生到了最后要很笃定,该走就走、毫无挂碍,这种生命才有价值。林徽堂病了将近六年,但是没有因病而空过日子,他的这一生毫无空过。
生命的勇者李鹤振
生本无苦,贤者见道,于死无悲。
学佛要学会「自在」,人们往往都是「生」时欢喜,「老」时烦恼,而临「死」时就很惶恐!
在我们医院里有一位生命的勇士,他是慈济人——李鹤振居士。经过医生检查,很不幸的他罹患了胰脏癌,治疗一段时间后,医生宣布他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他想:生命本来就是如此,既然已经知道生命的期限,不如自己好好思考生命的价值,所以他毅然办理退休。
退休之后,他思考着剩下的生命要如何奉献给人群?后来他发愿将遗体捐赠出来,可以在医学院的解剖教学上发挥功能,于是住进了花莲慈院的心莲病房。
第一次看到他时,令我印象很深刻——他满面春风,脸上带着自在的笑容。我问他:「来了两天了,身体有没有比较好些?」他回答说:「就像回到家一样,很温馨、很欢喜!我能吃能睡,觉得很轻松!」我告诉他:「这段时间里,你要尽量运动,到外面走一走或和大家聊聊天。」他说:「是啊!我可以当志工,我会和大家聊聊天,也打算下午要带同病房的人出去外面走一走。」
他真的在病房中当起志工来了。虽然他已无法用体力服务病人,却能够用心灵的体验去辅导其它病患。他展现了安稳、自在、轻松的心态,这种平和愉悦的内在力量,在病房里发挥了很大的功能,让整个病房呈现一片开朗的气氛。
进到他的病房时,我们不觉得那是临终者的病房,也不觉得病房中的这些人生命已走到末端,可见他真的善用了眼下每一分每一秒宝贵的时光。有一天更令人感动,一群医学院的学生来到他的面前,面对几百位学生,他仍然能够很平静地谈生论死。他对生命看得如此自在,确实很难得!
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要圆满荣誉董事。我将皈依证送去给他时,也提前为他授证为荣誉董事,完成他的心愿。他为了要接受皈依证和荣誉董事的授证,要求医生把他的鼻胃管拿掉,他希望能干干净净、庄庄严严的,接受我给他的皈依证和授证仪式。
他的人生,的确是很自在!尽管生命已经到了最末期,他还是这么平静,面带笑容的面对一切。
我告诉他:「难得你有这种修养,这是真功夫!很多修行人要学的就是这个,而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又说:「其实,我们每天晚上的睡眠就是『小死』,而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有一番『大死」;就像人一生的工作做完了,可以休息——长眠了。那时,就和睡觉时的境界一样,意识脱离后的境界很飘然,没有什么痛苦。至于我们要训练的则是:在呼吸完全停止、往生以后,不要轻易让外面的境界诱引了!」他说:「我知道,我会听师父的话。」
人生既然有「来」的一天,当然也会有「去」的一天。自在的来,也就自在的去了!他很幸运的有一位好太太在身边,能安慰、陪伴他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悠悠走过三十年慈济路
——静依
已渡凡夫恩爱河,老病死券已破裂;
见身筐中四大蛇,今入无余灭涅槃。
花莲资深委员静依已是一位临近九十岁的老人。不知不觉中慈济已走过了三十几个年头了,静依也陪着我走在慈济路上三十几年了。后来地住进慈院的心莲病房,在人生的末端,她说想要见师父。
看到师父去看她,她笑得好灿烂,我牵着她的手:「静依呀!你跟随师父多久了?」「可能有三十几年了!」「对,有三十三年。三十三年来你也做了很多事。」「我没有做什么,我傻傻的!」「你不傻,你很有智慧。师父当时想做慈善时,你从五毛钱的竹筒岁月就开始投入,还提着菜篮到菜市场帮忙劝募。」她听了,笑嘻嘻的对女儿说:「要准备给师公的东西赶快拿来。」什么东西要给我?
她的女儿拿来一个珠宝盒,一看到珠宝盒,我就对她说:「我知道是什么了。」她笑着说:这是我以前慢慢积存起来的,是一只金戒指,给师父您盖医院。」我就收下来:「好,师父替你盖医院,这样你是不是很安心了?记得刚开始做慈济的时候,常常需要四处去访贫,你就买了一部车子让女儿载我四处去。现在,你还是要记得跟紧师父喔!」她伸手拉住我,我说:「对!就是要像这样拉紧我。你现在要赶紧发好愿,要记得不不可以离开慈济,赶紧去,赶快再回来,要自在来去。」她一边听着,脸上笑得很开心。
看她到人生的最后还是笑得这样开心,没有愁容,眼睛闭着也是在笑,真正是生死自在。看她一生好像走得平平顺顺,是否就代表她的人生没有坎坷呢?不是的!应该说是她的心很开阔,「善解、包容、放大肚量」就是她的口头禅,不管是对儿子、媳妇或孙子,尤其是对慈济所有的师兄师姊,她从未说出一句不满的话。她常说:「我们是修行人,要做慈济,什么事都要放开阔点,我们讲话就是要讲给人听,做事要做给人看,所以说话与做事都要用心。」
虽然是一句简单的话,却是一个很深的哲理。她走得让我很安心,因为她身病心无病,她的人生没有遗憾,所以我要祝福她很快再来!
心无贪恋,意不颠倒——静施
不解之缘,从过去到现在,
长情大爱,生生世世再到未来。
常常我会觉得,我何其幸福!来到人间,能够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有爱心的人,大家以智慧来响应慈济的志业,成为一股安定社会的力量。
大家来跟着师父都是自动的,绝对没有被动,所以我的心愿也就是,希望你们跟着师父,绝对不会后悔。我很谨慎,三十多年如一日,从第一念发心到现在都没有改变,分分秒秒,就是抓紧这一念心。不过,有爱,就有烦恼,当大家身体健康能为社会付出时,师父一一铭感于心;但是,有任何一个人不平安时,师父就会操心,而当哪一个弟子离去时,实在非常心疼。
有一天晚上九点多,突然接到电话,说静施走了,那时候我的心情很难形容。静施跟随我做慈济,也超过二十五年了,还没有盖医院之前,她就来打佛七,后来要盖医院了,她就开始投入。她是第七组的组长,当时我要她当组长时,她说:「师父,我可以吗?我不会写字,书读的也不多,我可以吗?」我跟她说:只要你要你有心,什么都做得好。」
听她的先生说,有一位八十岁的老婆婆,替静施收了差不多七、八十位的会员,老婆婆很疼静施。静施若是晚点去收功德款,她就会打电话过去念她:「我已经都帮你收好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拿?如果再不来,我就不理你了。」静施接到电话就说:「好啦!好啦!我会赶快去。」老婆婆指责她,她也是很欢喜的接受,她从头至尾都是同样的一念心啊!
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回她要去收功德款时,在车牌下等车,突然问心脏病发作,她觉得很不对劲,就赶快告诉自己说:「我要坚强,慈济的路还有这么长要走。师父啊!师父啊!我还要跟着你,慈济的事不是还有很多要我做吗?」她就这样一直勉励着自己,刚好那时有一辆出租车经过,她一招手,计程车就停下来,她只说了一句话:「我心脏不舒服,拜托你送我到医院。」然后就不醒人事了。
幸好当时计程车司机赶紧送她到医院,而她也很幸运的及时获救。这位出租车司机到底是谁?我们也不认识,但是这位司机真的很好,把静施送到医院才离开。
过没几天,她就健健康康的出院了。从这时开始,她觉得生命很宝贵,因为生命的确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所以她更要把握生命可以使用的时间。她常常跟我说:「师父,我要发愿,发愿做到最后一口气。」真的是有愿有力。
她也曾是慈济护专的懿德妈妈,有时我去台北,她就会跟我说,师父,我的女儿又来看我了,我的哪一个女儿结婚了,哪一个女儿已经生孩子了。她把这些学生都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
我记得静施的孙女刚学走路,还不会说话时,她就开始说我们从前做慈济时,每天存五毛钱来救人的故事给孙女听。小孙女学会说话了,她就教她说:「钱钱给师太盖医院。」每天,她提起菜篮要出门买菜,孙女就会跟在后面说:「阿嬷!钱钱给师太盖医院。」静施就会给她钱,不管是十块、二十块,小孙女拿了就赶快投入扑满。爸爸、妈妈要出门时都一样,凡是有人要出门,她就会说:「钱钱,给师太盖医院。」
当我去到台北,这孩子就会拿着一个小扑满来,说是要给师太盖医院。静施还教小孙女顶礼师太,所以只要一看到我的相片,她说顶礼师太,小孙女立刻趴得平平的,非常可爱。
不管是儿子、女儿,就连孙女,她都是一样的心念在教导,这种身心精进,分秒必争做慈济,就是她的心愿,她就是要做到最后一口气,而她真的做到了。
她要往生的当天早上,还去做手语彩排,又去录像。我问:「录好了没?」她先生跟我说:「都录好了。」后来她的家人护着她的遗体,在第二天早上从台北出发,中午就送到慈济医学院做大体捐赠。你看,一生的事迹,自己都安排好了,真的没有遗憾了。
很多人为她念佛,我进去看她,也告诉她:「你发愿这辈子要做到最后一口气,你已经做到了。最后的身躯也已经回到慈济医院,做孩于们的大体老师,你要赶快去再赶快回来,换一个真正可爱活泼的小菩萨形态,快快再来。」似乎她也在回答我:「师父放心,我会赶快回来。」
先跟师父再跟佛祖——静蓉
一心一志,「先跟师父再跟佛祖」,这就是静蓉最后的一句话。
三十多年了,静蓉跟着师父做慈济,总是一心向前进,她跟着父学佛,所学的佛心即是大慈悲心。
记得三十多年前,慈济还是很困难时,她跟同修师兄很肯定慈济,两夫妻同心同道同志愿,就连她的女儿,也是一毕业就让她来帮助慈济的志业工作,直到现在都不曾停息。
初时,花莲的委员并不多,会务工作或是访视贫户等等,都是同样那几个人跟着师父去访视。每年一次的复查,她们也跟着师父全省复查,辛酸苦辣无不都是共尝、共欢乐,这些都是最真的情。后来,慈济开始募款盖医院,她们同样全心全力去呼吁,医院盖好了,这一群资深的委员们就投入去照顾医院的伙食。因为我一再交代,希望医院全部提供素食,但是又担心病患吃不下,也担心同仁会反弹,所以这一群资深的委员菩萨们,就自动自发去照顾医院的伙食,让我不必担忧。
每个月的发放日,天还未亮,这一群资深的老菩萨,就会自动来到精舍厨房张罗伙食。过去每年都举行一次佛七,其中伙食、行堂等等,也都是她们在负责,就这样一路走过来。
不过人啊!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循环,当她住进心莲病房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不过她那分很洒脱、很自在的精神反而支持着她。记得我去看她时,她还问我:「师父,什么时候我能快快的好起来?我还要再去做便当,全球的慈济人快回来了,我希望能为他们准备伙食。」她的精神还是很好,还是很勇敢很有毅力,期待快快好起来,还要为周年庆时的全球慈济人做伙食结缘。
有一次我出门行脚,在行脚途中,就有讯息传来说静蓉要等师父回来,病情已经很危急了。当然我还是按照行程走,不过心里也天天挂碍着她。等我行脚回来了,到医院去看她,我说:「你还在等什么呢?去就去,来就来,何必等!」她说:「看到师父回来我就安心了,去就去,来就来。」我又说:想睡就睡了,不管是睡多久,假如醒了眼睛张开还是看到周围这些人,你就要赶紧惜缘,要感恩!假使一睡就是长眠了,也要欢喜,再来时就会有一个可爱的人生。」
后来她的体力又恢复了一些,可以回家了。这段期间,她在医院也结了很多好缘,甚至有病患和她结成兄妹。当她回家一段时间后,过不了多久又回到医院来了。
那段时间我刚好又去行脚,回来后再去看她,跟她说:「我行脚回来了,我那么忙,你还躺在这里。」结果她回答说:「师父,您那么忙,我就替你多睡一些。」看她多潇洒,多自在。她还安慰我说:「师父您放心,我一定是一心一志,先跟师父再跟佛祖,我去了再来还是一样跟着师父!」
本来她想做大体捐赠,但是又想要升级,不要只当学生的老师,她想做医生的老师,那就是「病理解刦」,因为她觉得生病很痛苦,希望把她最后的躯体奉献给医师们做病理解剖。当她还能做事时,就把她的爱心、精神、力量全部投入进来,她的所长是什么,就奉献什么,连最后的人生还要贡献给我们的医院,让医师们解剖,去了解她的病起因为何,才能为其也病人缩短疗程,解脱苦难。
所以说来,这就是菩萨,她已经转了一个站,等待一个真正有缘的好家庭,等一个好时机,她再来的时刻,就是最清新、最美好的人生。想到这一点,我为她感到欢喜。我还听说往生前静慈她们去看她时,她还跟她们说:「握个手!」然后跟静慈说再见。就这样,多令人羡慕,我们应该要替她高兴,这就是解脱生死,去来轻安自在。
日出日落的生命——苏金莲
若临命终,身无病苦;
心不贪恋,意不颠倒;
于一念顷,生极乐国。
每天同样的日出、日落,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在这天地间,每一天、每一时都有不同的人、事、物发生,不断生生灭灭。世间确实奇妙,快乐、欢喜、悲痛、惨凄都在同一个日子里发生,每天都有从无到有,又从有而消灭的循环过程,每一天都一样有这些生与灭的问题。
人生啊!在这日出到日落的过程中,每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死亡,生生灭灭,不断在时间与空间里交错着。台东委员苏金莲,八十六年中秋节晚上,和大家在精舍的草坪上跳山地舞。隔天志工早会上,我称赞她都已经当阿嬷了,但是跳起舞来就跟原住民跳得一样好,到了晚上大家请她教舞,她也笑咪咪的说:「简单啦!只要记住几个重点就行了。」
「来,随我来!」她就在欢笑中教大家跳舞。过了没多久,她的身体开始倾斜然后倒了下去,有的人以为她在示范舞姿,没想到是昏迷了,大家赶紧叫来救护车把她送到慈济医院。
到达医院时她醒了过来,告诉身边的师姊说:「我没事,不必告诉我先生。」说完后就闭上眼睛休息,但是医师发现她瞳孔放大,已呈弥留状态,原来是脑血管瘤破裂,而且长在不好的地方,病情很快就恶化了。隔天早上我去加护病房看她,她睡得很安详。
我告诉她的先生:「你要有心理准备。」他说:「我知道,但是,实在太突然了!」「是太突然了,不过我们应该祝福她。人生能健健康康、没有病痛,到最后一秒钟还是很欢喜,这是很难得的,虽然会不舍,但是想到她能这么轻安的离开也很安慰,我们就以最虔诚的心来祝福她。」
她先生说:「是啊!相信她是求仁得仁。她的一生,走入慈济后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尤其每次要回来当志工,就会像小学生要去远足一样,前一晚就高兴得静不下来。我很感恩慈济!幸好在慈济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先生也很能善解。
就这样,她静静的往生了。后来我行脚经过台东时也去看她的先生,他说:「师父,真的很感恩!自从她的遗体送回来之后,每天都有好多师兄师姊来关心,让我觉得慈济这个团体很温馨。」于是他发愿要当个接棒人,接续太大未完成的志业。
生死事大,但若能看得开、想得通,并且在一息尚存之际,能妥善运用生命的良能,一切就能安然自在。
人生旅途
有情所喜,是险所在;
有情所怖,是苦所在;
当行梵行,舍离于有。
人生在世就像在旅行,有些人的旅途很遥远,有些人却在半路下车,这就是「人生旅途」。
学佛最要紧的是看透生命。人身只不过是四大假合,就像一辆车子,车子里面的动力就是我们的灵魂,有时动力不足,却还要走在坎坷的路上,那是非常痛苦的事。我们若是看得开,可以马上将马达停止,丢掉这辆破旧的车子,赶紧再换一辆全新的,就能重新再起步,这就是解脱的人生。
学佛,要学得像这辆车的驾驶人,懂得选择车子、选择路,知道如何取舍,这就是「解脱」。众生之所以不能解脱,是因为被情爱束缚住,时时都舍不得,一直到最后不得不舍时,所带走的却只有痴迷与万般不情愿。平时我们就必须学得真正的洒脱,凡事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学佛的目标。
但是曾经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大家心中都有一样舍不下的担忧,就是为了我们一位老委员,她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看到她痛苦的样子,大家的内心总是有一种企盼——如果她的病能好,希望她赶快站起来:假如好不了了,就赶快舍离,免得这位驾驶者在崎岖的道路上,因为马达不出力量,而受尽病痛折磨。
不过尽管站在旁边的人为她担心,知道这辆车子将要粉碎,但是驾驶者却还存有一线希望,希望能将这辆破车开过坎坷的道路,想象前面就是平坦的路途,这也是人之常情。
终于,这段坎坷路她走过去了。很多委员从医院回来都跟我说:「师父,我们大家都很羡慕她,她好有福气啊!」对!她很有福气。看看最后大家为她念佛,为她洗身、换衣,穿上全套的慈济制服,真是一位端端正正、庄严无比的佛教徒。
记得她生前曾对我说:「师父,你怎么不赶快跟我说一句「你赶快去,赶快来啊!』」老实说,不用师父讲,这句话早就印在她的脑海中,只是她舍不得罢了!但是,此时她既然已「赶快去」,相信她也有决心「赶快来」:因为既已「舍」,现在就是全心的「得」。她女儿对我说:「师公,妈妈愈看愈漂亮。」她不只是漂亮,而是生命的庄严,因她舍弃了凡夫心,抱持这分菩萨心,才会选择「倒驾慈航」这艘船,回入裟婆再来度众生。
我还听到一件事很感动,本来她好像还放不下,后来女儿跟她说:「妈妈你放心,慈济的志业,我会替你接棒。」我想,这句话应该是她最大的安慰,也让她安心的放下这辆破车,放弃崎岖的道路,再去换一辆最有力的新车,继续上路。
破车哲学
愈不好的破车愈要用它,
不用只是提早报废。
常有人向我提起他们的梦境,我们都回答:「梦境本是虚幻!」不过,虚幻的梦境有时也很有趣。有一在早上快敲板以前,我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我看到一团光圈,它慢慢由远而近,中间好像有个人影似曾相识,近一些再看,在光圈中,她虔诚的合掌礼拜,顶礼之后向我做了一个像是「再见」的手势,然后光圈就慢慢淡了,此时,板声随之响起。
这个梦也是虚幻的,但好像有点特别,当时的心境甚是欢喜,而醒后犹觉得喜悦。前一天我才听到一位志工往生了,并且已经火化,不知是否因为我想得太多才有这个梦?倒是这位委员志工的精神很值得我们谈谈。
一年多的时间,每次轮到他们那一组回来当志工,她一定把握机会回来。她真的很精进,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常常记得师父说的:「愈不好的破车(身体)愈要用它,如果把它扔在旁边不用,这辆破车就会愈早报废,所以,能用就得多利用。」
后来,医生诊断她已是肺癌末期,当时的病状是气喘,原来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心脏,而且有了积水的现象,因为她的病情危急,所以立即住进医院。后来她转回慈济医院,医生马上为她处理,抽出二千多西西的积水。
在加护病房里,只要有人去看她,虽然她戴着氧气罩,但总是笑脸迎人,没有一点儿病容。后来转入普通病房,如果气喘较缓和时,她仍然去当志工,热心的向其它病人谈慈济。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把头发梳得光洁干净,正坐在床上等着。我说:「昨天才刚动了手术,你今天还这么勇敢!」她说:「就是要勇敢,要拼才会赢!」她笑得很开心,还安慰我说:「师父!没关系,我身体一向就是这样,所以要跟它拼,拼得过就是我赢,因为师父很缺人,所以我会努力:要不然也要快去快回!」她说得很轻松,好像在说别人似的。
等我出门行脚回来,听志工说她往生了,有好多人为她助念。隔天早上我到医院看到她的儿子,他看起来很平静,我对他说:「妈妈已经安详往生,你不要再烦忧。」他回答说:「妈妈在这段日子里有那么多师姑陪着她,看她那么高兴,我也很高兴,我一定会照妈妈交代的话做,接慈济的棒子。」我说:这样很好啊!儿子接棒,她更可以安心的快去决回了。」他说「妈妈也说拼不过就要快去快回,她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生死事大,人生在世,生时不知如何;要走的时候,则希望能清清楚楚。看看这个例子,因为她有这分慈悲喜舍的心,所以来得简单,去得安详,生死自在。
透彻人生,安然往生
日轮西去,了知婆婆阳光有限;
净土归来,始信极乐寿命无穷。
有一则发生在慈济医院心莲病房的故事,故事主角是一位「透彻人生,捐赠遗体」的老先生——
家住南投的老先生,发现自己癌症末期后,想要捐赠遗体,就在家人支持下住进慈院心莲病房。有一天,老先生很想去静思堂走走,半途老先生体力不支,遂又折返医院,回到病房,老先生便安详、无痛苦的往生了。
他的亲人赶过来时,提起老先生曾说要捐手上的两枚戒指给我盖医院。但老太太担心老先生的身体已经僵硬,要如何脱下戒指?这位亲人遂对老先生说:「是你自己发心要捐的,你就要让我们拿得下来。」不可思议的,戒指很快就取下来了。接着将老先生的遗体送到医学院做防腐处理时,依旧面色如生,好似睡着一般,令人看了就感到安心欢喜。
真是令人赞叹!他最期待的就是人生的最后、要大舍的这一天,所以将生死看得很透彻,才能走得这么安然自在。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因为想不开,而以种种方法伤害自己,甚至自杀,如此身心都不得自在,那就苦不堪言了。
有人说,什么都可以学,就是「死」不要学。我则认为,死才真正该用心学习。死亡是人生的终点,人们最惶恐的就是这件事.若是能对死亡有透彻正确的认知,知道人死之后灵魂脱体,是非常安然的境界,这样就不会对死亡那么恐惧了。死不足畏,重要的是活着时就要看开生死,凡事不计较,把握现在努力付出,这样的人生绝对没有后悔,也才是有价值的人生。
两个心愿
「如果病不能好,就把身体捐给医学院做解剖。假如能好起来,将来要考上慈济医学院,当一个好医师救人。」
勇敢的小弟弟如是发愿!
大舍遗体实在是难舍能舍的崇高义行,因为我们民间「全尸、入土为安」的观念根深柢固,能够破除这个禁忌,发心捐赠遗体供医学研究,实是透彻生死的大智慧者。
大体老师们有的是八、九十岁的老人家,也有的是十几岁的少年。记得行脚到台中时,这位十六岁的小弟弟由妈妈陪同前来,见到了我,他就很勇敢的跟我说:「师公,我有两个心愿,不管是哪一个愿,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我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我是一个淋巴癌的病人,如果我的病不能好,我要把身体捐给医学院做解剖。假如我能够好起来,我希望将来能考上慈济医学院,当一个好医师救人。」多么勇敢的孩子啊!这么从容自在,讲的好像是别人的事。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真的在流泪,怎么不心疼?他的年纪这么轻,应该是生命力非常强盛的时候,却得了这种病。他的妈妈在旁边听着,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泪也不断的流下来。
这个孩子的妈妈是慈济委员,她很勇敢,对生死也看得很洒脱,当她接到医师的宣布,知道孩子再也留不住了,就化哀伤为大爱,鼓励孩子将遗体捐出来。难得这个孩子也懂得妈妈那分大爱,愿意往生后把身体交给医学生做研究。
我相信,我们医学院的孩子们同样也能体会捐赠者的爱心,一定会以诚恳的心来对待他们。此时,脑海中闪过一幕景像:我们有一位学生是原住民,原住民的个性一向都很开朗豪爽,喜欢唱歌。当他在上解剖课时,觉得眼前的大体阿伯就像他的亲人一样,所以经常陪在阿伯身边,唱歌给阿伯听,他觉得阿伯好像也跟着在唱……,真是很美丽的生死交会啊!
大爱舍儿身
还好他的器官在很多人身上使用,当初若没有舍出来,火化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慈济教师联谊会的一位女老师过来见我,日前有一位车祸往生,而捐献器官及骨骼的现役军人,正是她的儿子。母子情深,提到意外身亡的儿子,她情不自禁流下泪水,悲苦的诉说:「心里真有一种失落感……,当儿子停尸在殡仪馆时,我还能每天去看一看他,虽然只是摸摸儿子,总也是感到安慰。但是,现在他已经火化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内心实在觉得很空虚……。」
这真是天下父母心啊!这种做母亲的心理我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是要能善解,我就劝她往另一方面去想:「还好你儿子的器官,还能在很多人身上使用,当初如果没有把他舍出来,火一烧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儿子能够造福这么多人,你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这位老师就问:「在做移植手术时,我儿子会感觉到痛吗?」
我回答他:「不会。因为意识脱离身躯后,对身体的一切就已没有知觉,平常人之所以有痛的感受,是因为意识还在。你的儿子生前既然曾发愿捐赠器官,现在身上的器官真正能发挥救人的良能了,相信他一定会很安慰。而你也要感到光荣,虽然心痛难免,但你的成全是很有意义的。」
在讲求「全尸」的民俗观念里,这位老师能强抑丧子之痛,成全儿子大布拖的心愿,真正是位了不起的母亲!
用自己的生命说法
说法现身容大度,救出世人尽欢颜。
某天我接到一位慈济委员的电话。她儿子就读警官学校,最近在训练期间一直发烧,持续了一个多月。他以为是感冒,也没有很在意,那天又发高烧达四十几度。
隔天官兵们上体育课,要跑三千公尺,年轻人把他的情况告诉长官。他的长官说:「再用体温计量量看!」量的结果是三十七度多,还算正常。长官就说:「一点点烧不算什么,还可以跑呀!」年轻人就服从命令,但跑了一千多公尺后,不支倒地,被送到医院急救。
他们夫妻接到通知后,立即到医院去看儿子,见面时,儿子很勇敢,身体也好像恢复了许多,还跟他们说明最近身体的状况,又安慰他们说:「没关系,我休息一下身体就会好了!」他们才放心回家去。
但是,刚回到家几分钟,电话又来了:「你的儿子很危急,已被送进加护病房。」他们马上又赶到医院,到达加护病房时,医生宣布:「他已经脑死了!」他们听了宛如晴天霹雳,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没想到现在再也不能和他们讲话了。他们的儿子很乖,长得也一表人才,但是,突然的病变,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其它的慈济委员都在旁边尽心的安慰、陪伴他们,请他们节顺变。
这时委员也提醒这对悲伤的父母说:「你们的儿子已经脑死了,不过器官可能还能用,这时最好是发挥大爱,把他捐出来帮助需要的人呀!」他们听了如梦初醒:「对呀!应该要发挥大爱,师父常常这样教育我们,慈济人不应只爱自己,儿子既然脑死了,还有许多人需要移植器官才能活下去!」于是,他们下了决心要把儿子的器官全部捐出来。
联络上长庚医院后,便把孩子的身体接过去,长庚的医师抱着人道主义,因为病人戴着氧气罩还有气息,医师很慎重的说:「我再为他检查,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不放弃!」所以,在长庚又为孩子做了全身检查。结果发现他因为发烧时血管阻塞,无法将血液送至全身各器官,而且脑血管破裂,病毒已经发散全全身,所有内脏器官都被感染,因此完全不能捐了。
后来,听说孩子的长宫为了这件事心里很难过,所以常去探望。长官问他们:「你们有什么要求?有什么意见要提出吗?」爸爸说:「既然事实已经这样,我们再要求什么也无济于事了!若说有什么意见,我希望这种事只到我儿子身上为止,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不幸发生。希望各位长官能把爱心发挥出来,以父母心来疼爱别人的孩子,因为每一个孩子在父母的心中,都是一块无法代替的宝呀!虽然我们很心痛,但是再提出要求也是多余的,希望大家今后多爱护别人的子弟,不要再有同样的事发生。」
长官们听了这些话,心里非常感动,说:「你们真伟大呀!儿于发生不幸,你们竟然还想到别人的孩子,你们有信仰吗?」这位父亲说:「我们是佛教徒,是慈济人,平时师父就是这样教育我们,所以,我们也不想要求什么,只希望儿子的示现能教育更多的人。」
这是多么伟大的父母呀!儿子已经无法复生,而他们没有怨言,只是诚心为其它人的子弟着想。
最后年轻人断气了,好在眼角膜没有受感染能够捐赠,终于能带给人重见光明的希望。于是,这对父母又做出决定,这种病这么罕见,那就把儿子的遗体捐给医院做医学解剖研究,希望能找到病因,以便将来发挥有效的医疗功能。」是啊!这也是对医学的大奉献,这对父母的抉择,实在是功德无量!
第六意识出离的境界
感觉很轻,轻飘飘的到了一个很美的境界。我看到我的父母,很多亲戚都在那里,跟我说:回来啊!回来啊!
我们常说眼、耳、鼻、舌、身、意为六识,当我们的意识和眼耳鼻舌身会合的时候,也就是有人在说话时,我们的耳朵在听,有没有注意听的这个「意」,还有我们在看,有没有注意看的这个「意」,以及说话的人,有没有注意在说的这个意,这就是第六意识。
设若我们「意」无法和前五识会合,就会产生明明别人在说话,但是自己却无法反应的情况。就像医师宣布病人的生命指数很低,或是说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但这并不等于已经死亡,这只不过是意识无法和境界产生互动,所以看起来好像是昏死了一般。
例如有一位林居士,他既是慈济委员,也是荣董及慈诚队,有一次他心脏病发作,送到一家医院急救,医师帮他做电击,急救了半个多小时,情况仍不见好转。这家医院没有加护病房,就建议他的家属赶紧转送大医院。大医院的心脏科权威医师,在急救了几次后,都发出病危通知,医师告诉他的家属说:「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他可能随时都会走。」
那时候我正好行脚到台北,一下车就赶紧到医院去探望他。他的家属跟我说:「师父,医师已经请我们要有心理准备。」我进去看他时,林居士躺在病床上,怎么叫都没有反应,我就拍拍他的肩膀跟他说:「要放下心来,如果业尽了,就自然、安心的走:如果还没,师父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要用心,要发愿,要坚强一点,该回来你就要回来,再回来帮师父做事。」当时他的太太在我身边,医师也在身边,我觉得他好像眼睛张开了一下。我就再拍拍他的肩头:「听到了吧!师父很忙,不要老是想留在这里。」说完以后我就离开了。
那段时间我都在台北行脚,后来听到讯息说他的病情慢慢慢稳定下来了,又过几天,他就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当我要往南行脚之前,又去了一趟医院看他,他看到我就赶快坐起来,我问:「怎么差那么多?」他说:「是啊!师父不是说您很忙,叫我赶快回来吗?」我说:「我说的你都有听到吗?」他点点头说:「有啊!」我说:「那时候你怎么不理我?」他又说:「就是没办法啊!我就是无法向您表达。其实,我觉得当时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问他梦见什么?他回忆着说:「我梦见听到很好听的音乐,那不是在世间能听到的,反正就是很好听,人家说天乐,大概就像这样子吧!」我又问:「听了音乐然后呢?」他说:「感觉很轻,轻飘飘的到了一个很美的境界,那个境界我不会形容,就是很美。在那里我看到我的父母,很多我的亲戚一大群都在那里,跟我说:「回来啊!回来啊!』我正要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师父的声音说:「我很忙啊,要坚强一点,师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我听到这样,就觉得不能跟他们去,我要赶快回来帮师父。」在听到我说话的那时候,他说他的确张开了眼睛,真的看到我了。
现在这位林居士每天都很忙,我问他:「你那么忙,身体受不受得了?」他很幽默的说:您看,我每天都很忙,哪有时间再生病啊!我照常吃药就好了,而且每天都要出去收功德费啊!我师姊忙着她区组长的事情,我如果没有认真去收功德费,师父,我马上就没工作了。」
这就是一个神识出离的经验。他的意识就是在那之间,也就是生死的边缘,医师已经发出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但是他复原后,脸色非常红润,非常健康,每天做慈济做得很快乐。
所以我常说,不要在病人的身边哭泣哀叫,或是说一些让病人伤心挂碍的话,尤其是我们在当志工时更要注意,不要因为病人昏迷了,就在病人面前问他的家属或是朋友一些事,这都不好,因为他的意识都还在,只是无法回答。我们如果要跟家属说关于病人的事,应该把家属带离病人的身边,才来和家属互动,因为病人本身的意识还存在,在病人面前讨论,会让他有挂碍,走得不安心。
有句话说「华陀难救无命之人」,其实一个人的业如果尽了,怎么救都难以救得回来:业如果未尽,要走也走不了。所以我们时时照顾好这念心最重要,像林居士他所经历的是很好的境界,有天乐,有亲人,有很美的境界轻飘飘的,很安然,很自在,这是身旁的人无法体会的。平时我们如果能够养成很好的脾气,对人人都很好,所做的都是好事,这样的善念就是福。人生总有最后的一天,恒持善念,在面临最后的那种意识境界,就会更加轻安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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