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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与耶教的比较(三)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印顺 张汝钊 史垂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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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佛陀观与基督教神观
  忽滑谷快天
  吾人所崇拜为“信仰对象之佛陀,毕竟是何物”之问题,前既重重说了,毋俟再论。然今欲明基督教之神观,与吾人信仰之佛陀观之差别点,其大要亦不可不辨焉。
  第一、吾人信仰佛为天地间所有一切生物之太原,如涅槃经云:
  从阿耨达池,出四大河,如来亦尔,一切生命,尽从此出。
  即凡有生命者,皆由佛之灵源所流出也。所谓生命者,皆从佛之太源流下,而为原始生物、植物、动物、人类之祖先,吾等之父母乃至现代吾人,不断相续,谓之生命流,故曰:吾人之生命,即佛之生命也。
  承阳大师垂示云:
  “生死即佛之御命”,亦此意也。
  第二、吾人与宇宙之万象森罗,非但有生物,即有生无生一切,无一离佛而能存在者也。换句话而言,应信佛是森罗万象之本体。
  圆觉经云:
  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从如来圆觉妙心生。
  即一切众生,有种种之幻化,彼如幻如化之无常万物,尽由如来妙心之所生焉。简单而言,即心与佛,同从一佛生起。
  佛顶经云:
  根尘同源。
  详而言之,谓心所作用之六根,与物质对象之六尘,其本源同一也。
  圆觉经云:
  “众生国土,同一法性”,亦此意也。
  首楞严经云:
  山河虚空大地,皆是妙明直心中之物。
  即山河大地,悉从佛之妙心中所现之物也。若以禅门用语而言:“曰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即万法归一是也。于是吾人所营生之地球,及地球上之万物,乃至日月星辰,均由佛之妙力而生存焉。吾人之衣食住固不待言,吾人之身命等,无一不是佛陀所赐。须知,一切众生,皆受佛命而生,承佛恩力而得生活者,故曰:一切众生皆是佛子。
  第三、吾人信佛是无限,无始无终,与宇宙即一。佛者,非超然于宇宙外之物也,宇宙若无限而无始无终,则佛不能立于无限之宇宙外,即内在于宇宙者,且遍在之物也。
  大藏经云:
  一切众生之贪嗔痴,种种烦恼之中,有如来身。
  即吾人互相烦恼心中,有如来身存在焉。我禅门云:“无情说法”。信如山川草之无情物,均能说佛之妙法。故“溪声广长舌,山色清净身”者,是禅门之常套语,乃尽人皆知。
  于兹,虽曰:佛与宇宙即一,而不可与一草一木当佛而礼拜焉。柳绿花红,是佛妙相之一,非佛之全体,以吾人之身体喻之,则眼耳鼻舌手足……等,是吾人身相之一,而眼……等俱非吾人之全体。吾人乃统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等之主体者,我虽与四肢百骸……等即一,而四肢百骸……等非尽是我。佛之于宇宙,亦与此同,佛虽与宇宙万象即一,而宇宙万象非尽是佛。佛是万象之主体,取一草一木而为佛者,实系多神教之信仰,与大乘佛教泛神的信仰,一有差别不同者,不可不知之矣。
  第四、吾人信仰佛为宇宙的心灵,佛是宇宙万象之主体,万有活动之太原,绝非死物,即“心的,灵的”之物也。譬如:吾人之活动,皆由心灵而生焉,宇宙无终无始之活动,亦由宇宙的心灵而起也。
  首楞严经云:
  汝身汝心,皆是妙明真精妙心中所现之物也。
  又云:
  色身泊山河虚空大地,或是妙明真心中之物也。
  亦此意也。于大乘诸经,说一切万物,唯心所造。其所谓心者,乃指宇宙的心灵,非言吾人虑智之物也。
  楞伽经云:
  心遍一切处,一切处皆心。
  此明示总该万有之心也。
  第五、吾人信佛为宇宙的无限之生命。为宇宙太原之佛有无限之生命。故吾人亦受其生命而相续无限。勿论,个人之生命有限者,犹如地球中无限之水,若涌出于井中便成有限。佛无根之生命,示现于个人之时,亦化为有限矣。然个人之生命,由祖先传至吾人,更由我等传及子孙,亦是无根。金光明经或法华经中,详说佛之寿命无限。
  兜率偈云:
  如来不出世,亦无有涅槃
  是故,佛乃不生不灭,永劫常住。
  大般涅槃经云:
  一切诸常法中,虚空第一,如来亦尔,于诸常中,最为第一也。
  此明示如来法身,无量亿劫,坚固而不坏者,可知矣。佛之无限大生命,与吾人有限之生命即一者,恰如地球中无限之水,与井中有限之水即一者同。
  第六、吾人信佛为大慈悲者,一切众生,皆是佛子,故无一众生,不蒙佛之慈恩也。尝观天地之间,一切万物,承蒙宇宙无限之惠泽,而能生生化育者,盖天地覆载之恩德,即佛之大慈悲心之所现成也。是故法华经云:
  我亦为世父……能救世间苦。……一切众生,悉是吾子。
  华严经云:
  如来慈母也,能育众生,普及众生,饮大悲乳。
  第七、吾人推察以上例学诸点,信佛是至上者、唯一者、无限者、绝对者。信佛心广大而清净,公正而齐一者也。
  今将以上佛陀观与基督教神观而比较之,才发见有霄坏之别矣。盖基督教之神,非即宇宙之神,乃超然于宇宙外之神也。何耶?彼一般所信者,以为未有宇宙万有之时,神独存在,依不思议语,造作日月星辰……等,于是宇宙万有是其所造物,神是造物主。此恰如家屋是所造物,工匠是造物主,二者全然别别存在,如工匠不能与家屋即一,神不能与宇宙即一者同,此乃基督教之神观,所谓超绝神论者也。
  宇宙无始无终而无限者,今日不论何人,亦皆信而无疑矣。……以为于此无限,而无始无终之宇宙外,超然有神存在者,其不合理极矣,到底不足为信。又云:神在于无宇宙处,新造出世界来,诚哉!蔑视物质不灭,势力恒存之大法则。于文明时代之信仰,不足取焉。故如是信仰,应次消灭,乃无争之事实也。
  又信神特造出亚当与夏娃为人类之祖先,与其他之动物所区别。自进货论出世以来,此等信仰,根本既全被颠覆矣。即人类非如基督教所教之一种特别生物也,是普通动物之一类,不过从下等动物之所进化耳。故认,一切众生,悉是佛子之大乘佛教信仰者,极为合理,而基督教之DOCMA(教理)不合理,其谓亚当与夏娃是人类之祖先者,何其考察之愚迷也。斯不过犹太人荒唐不稽之传说而已,人类之祖先,始现于地球上之时,年代久远,虽学者亦难以确定其年数,所谓书契以前之太古也。至其祖先之名及视其所为之事等,记载于基督圣书,亦滑稽之甚也。若以此种犹太人之传说为史实,则支那之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等之传说,亦皆史实,日本国常立命之传说,亦莫不是史实。
  世界各国之民族,皆就天开地辟,而有种种传说,而亚当及夏娃之传说,亦不过其中之一种耳,焉有何等学术的之价值?基督教徒以此荒唐不稽之传说,取入圣书而信仰之,恭喜亦不过如此。
  其次基督教之神,是恐怖之神。信神而恐怖者,乃基督教徒之常用语,谓:神能罚人之罪,不信神者,神当降之以祸,神乃救诸信之者,而恶不信之者,且使之陷落境……。如是,则神之爱,极于偏颇,何异人间暴君污吏之所为也?基督教徒,拒绝伊势神宫之参拜,破毁祖先之灵牌,厌拜天皇陛下之御像者,毕竟,以为若崇拜神以外……者,恐触神怒乎?似此暴君污吏之神,吾人断无信之之价值。
  反之,大乘佛陀,慈愿广大,以平等慈爱,灌注于一切众生,无区别信与不信之者,但信之者,自觉佛德及于自身,不信之者,不知身蒙慈恩之差别耳。佛之救济,普及一切众生,绝非信者救之生净土,不信者舍之入地狱。
  圆觉经云:
  地狱天堂皆净土,十方世界,皆佛净土,其中众生,皆救济焉。
  无信仰者,虽佛陀之大悲遍在此中,而不知之,以苦恼自甘,哀哉——佛不罚人之罪,凡有罪者使自我与我身受苦,是自然之结果也,佛陀之于此等但怜悯之也。
  又据基督教DOCMA云:“耶稣是神之独子,神之子耶稣而已,神为救人类之罪,使之从天下降,代人受砾刑之苦以开救济之道……”。
  基督教徒,对此感谢流泪,以吾人观之,类似儿戏。(何以故?)神既有全智全能,即不必使耶稣下降,受斯砾刑悲惨之工夫,岂别无救济人类之道乎?抑或神非间接不能救人者,则耶稣以外之圣人贤人许多,藉此等人,而救济人类,不亦可乎?然特使独子下降,由是更惹起悲惨事来以作救济之活动者,其方法岂非过于拙劣乎?意谓耶稣以外,别无神之子……即人类无神之性质,神与人全然隔绝者,是基督教之神观。
  反之,大乘佛教信仰者,确信一切众生,悉是佛子,具足佛性。
  涅槃经云: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华严经云:
  无一众生,不具如来智慧德相。
  禅家之语曰:人人俱足,个个圆成,无一缺乎佛性者也。
  基督教徒,又常祈祷,对神提出种种要求,小自一个人之些细要求,大至国家社会,无所不祈求。此与迷信者,患诸眼疾,祈求神佛,加其平愈者,(异地皆然)并与妇人临产时,祈托神佛冥助其安产者,同一心理,实与以神佛为眼科医生,使佛神为产婆者,虽不中,不远矣!
  若欧米之教会,定必对神祈求克复平和,一面祈祷平和一面制造武器及毒瓦斯,流血割肉,所有杀人之方便,莫不周到,世间之矛盾,莫甚于此者。且敌军官军,皆欲祈祷胜利,任他如何全能全智,安能使二比皆获胜利之战争乎?
  若于大乘佛教,未有如是不合理的之祷求。吾人拜佛,单表感谢之诚耳。吾人对佛,无所祈求,一切物不求,既与吾人矣,欲得金银,则与之金银在世界,不论何时,若能勤劳,则任他所取。欲得名誉,则与之名誉在世间,不时可以活动而取之。欲得平和,则与之平和,在吾人手中不问何时,若息战争,自然可以得平和。凡吾人有所欲,无一物不与之,对此广大之佛恩,表感谢之诚者,是为礼拜也。
  维摩经云:
  不关佛而求,不着法而求,不着众而求。
  吾人非为着佛而礼拜也。是故黄檗云:
  不着佛而求,不着法而求,不着僧而求。
  礼拜但如是矣。
  最后,吾人不可不注意者,乃基督教传道之动机。外国人年年岁岁,以外额之黄白,送入我国为传道费者,毕竟何故?若怜我国未开,欲为我国民诱导启发,使与欧米在历民伍,而年年岁岁,送多数金银为传道费者,吾人应三拜九拜,谢其厚谊。
  然外国人之于我国民,若果有如是亲切,何故排日之热心如此?在米国加奈陀等处,俱排斥日本人,是何故也?于一方面观之,似乎为日本国民诱导启发之传道,由他方面观之,则摈斥排去,尽力阻碍他人发展,外国人,不惜多额之金圆,在于日本传道者,非为爱日本,为欲扶殖外国之势力于日本者,可以断言。由米国人得俸给生活之牧师,由米国化者,是自然之人情,又其教会所属之信徒,亦有对米国好意者,乃不待言。从佛国人得月给为衣食之牧师,成为佛国赑负者,亦人情之自然,又其教会属之信徒,不知不觉,自同情于佛国。日本内地,姑置之不论,若以朝鲜支那观之,则基督教会何等尽力,其各扶殖其本国之势力者可知矣。殊而在朝鲜之米国宣教师,大为妨害日本政府者,乃吾人所欲忘而不能忘也。故直至今日,朝鲜总督府,对于外国教会,犹注意不怠也。
  基督教徒,设学校教育生徒者,从精神之根底,是欲排斥日本人之倾向,即是等学校之所教,大都是外国语,或外国故事而已。至于为日本人切要之日本特得之精神,绝不使其涵养焉。吾人曾与外国传道学校卒业渡米之一支那人交际,此支那人,外国故事虽多少领会,支那历史则不知亦不识支那文学,且不晓支那哲学……等,寻至庄子列子时何人,则完全不知,于是此支那人,从精神根底,已米国化矣,其自己本国之事,谅必无及焉,诚哉!感心!基督教徒传道学校之教育也。
  西洋人,以其所信之基督教,恍惚若为世界无上之宗教威干等之所喋喋无已者,即在此点。然彼等以自己之宗教征服世界而努力,是彼等之所以热心布教也。——彼等除二三知识以外,皆误认佛教是野蛮人之宗教,应被基督教征服者,信无疑矣(?)……故基督教,一步在日本似乎得了势力,一步自进彼等征服之业若有进展,所以基督教之信者,早既被彼等征服了,降伏于精神的俘虏矣。基督教徒(殊而日本国民)不知自国内有完全合理的宗教,而以非科学的、不合理的之信仰求之外国干,误谬亦甚矣。(德林译)
  (本文选自南瀛佛教第10卷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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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与耶稣教
  曾景来
  佛教与耶稣教(Buddhism, Christianity)
  此两者,乃现代最有势力之二大宗教。所以吾人如欲获得宗教之知识,则宜探求诸宗教史及其教理也。然而诸宗教中少有真正的完全的,多者过于空想的、理想主义的,或者偏向于情感主义而热烈过度;或者专执于智意,而空理冷谈,以致其宗教,或有盛衰,或有兴亡,而不能久持于世者。据于历史所载,其例甚多。然而佛、耶两教,各有二千余年之历史。且于现代,争宠斗虎,而盛行于世者,未知为何因由,又两教之历史及其教理,未知有何等互相关涉。是乃以下吾人当欲观察,以为研究之重要点也。
  基督未生之数百年前,天竺圣人,既而说法于大千世界。佛教之开祖释迦圣人(Sakyamuni.),降生印度国中迦毗罗城(Kapilavastu)。七八岁时,就学于婆罗门(Brahmana),深究哲学及其宗教。其他笔写、算数、剑道。弓马、相朴、掷象,种种武术,亦有练磨。
  基督教主
  神子耶稣(Jesus Christ),生于犹太国(Judea)那伞列(Nazareth)之寒村。家中贫苦,父为职工。基督无父,以约瑟(Joseph)为谊父,今据新约全书(New Testament)马太传(Matthew)云:
  去耶稣基督之生如下:其母马利亚(Mary)为约瑟所聘,未婚之先,彼由圣灵(Holy Ghost.)怀孕而显露焉。其夫约瑟义人也,不愿显辱之而欲私休之,思念其事时,主之使(Angel of the Lord.)现梦于彼曰:太辟(David)之裔约瑟乎,勿以娶尔妻马利亚为惧,盖彼所怀之孕乃由圣灵也,彼将生子,尔必名之曰耶稣,以将救其民于其罪恶中,凡此事得成致应主托预言者(Prophet)言云:
  视哉将有一处女(Virgin)怀孕而生子,人必称其名曰以马内利(Emmanuel.),译即神偕我侪(God with us.)。
  约瑟由寐而起,尊主之使听命之而行,爰娶其妻,惟未与同室。迨生蒙子,则称其名曰耶稣(第一章下)。
  但耶稣不幸,幼而别父,遭遇种种灾难,随母度生于贫困之中,故其少年时代,不受相当之教育,可以推知。以是而观,释迦与基督,两人之少壮时代,则有云泥之差。但其相似点者,两人本非僧家弟子。而印度四族中释迦出自王家刹帝利族(Ksatriya)舍家修行,而创出空前绝后之一大宗教。又犹太国职工家,出生基督,反于僧伽,而自任为一宗教祖,横说直说,遂成一家。或时断食,以养精神;或深思惟,退隐闲处。此等事实,两人皆有。彼有山上祈祷,念神于天外一方;此有树下入定,降诸魔道,逐出方寸外方。基督垂示彼此野村,释迦说法处处园林。我有十大弟子,彼有十二使徒。沙门说法南与北,使徒传道西与东。
  又印度婆罗门教(Brahmanism)之腐败,而有佛教(Buddhism)之出现。欧洲犹太教(Judaism)之预言,而有耶稣教之兴起者。此亦两教出世之所以有由也。
  传云:太古有摩西(Moses)者,上西乃山(Sinai),直自圣神,受授教戒,因记录其事迹而成者,所谓旧约全书(Old Testament)是也。但旧约乃犹太教之教书,犹太教者,犹太国之国教。盖耶稣教、天主教(旧教Catholic)以前已所成立之宗教,当时盛行于世者。至于今日,虽无昔日之兴,而其教徒,犹散布于诸邦外国。但其旧约书中,有记录豫言一件,乃曰:“后时代上帝(God)之爱子,为救众生,定必降生”云云。于是乎,离今一千九百三十年前,耶稣基督投生犹太国,后受豫言者约翰之洗礼(John, Baptesma),且依约翰之证言,而自宣曰:“吾乃圣神实子,照应豫言而降来者也”云云。自是而后,乃到各处会堂(Synagogues)宣言说法,且以奇妙医术,救济病苦,奇迹甚多。所以当时彼国之男女老幼,归投于基督者,不可胜数。十二使徒,乃其弟子中最著名者,如孔子之七十二贤,释迦之十大弟子也。
  耶稣教典
  圣教监略卷五,论于耶稣而云:
  夫救主(基督Messiah)之生也,约创世后四千年。东有明星,博士望而知之。是时并有“先知约翰”先救主六月而生,及长往各处传教、施洗礼,为救主这宪 路并宣云:有救主来,救主肉身,乃童女马利亚感圣灵而生,非若他人交媾而生。其所以成为肉身者,因欲替人之罪,使可流血以赎之,若论其实,乃真神之子,未造天地万物以前,即有是救主也。
  先是犹太国,除犹太教以外,未有杂种宗教。然而耶稣基督,极力宣传,自然创出一个宗教,反背于犹太教者。新约全书,乃其言行事迹之所记录者也。虽然,犹太教之信徒等,不单不认耶稣为神子,且恶其乱称自任,乃以耶稣为犹太教之反逆者,遂捕捉之,刑死于十字架上。而耶稣之信徒弟子等,反称架上基督,实为救世主,代人受苦之真神。乃且祝且哭,连声亚面(Amen)。或曰基督死后三日复生,共使徒等,设宴欢谈。
  圣教监略卷第五又云:
  救主降世十二岁,时聪明敏捷,遍犹太人无能与之辩论。至三十岁时,各处宣道,收召十二使徒。如以色列(Isaiah.犹太教之豫言者)十二支派之数,此外复有门徒七十人,皆系贫贱者流。三年中偕使徒宣教,遇有恶人,即明言其过,使之悔改以勉于善。复能医病苏死,多行神迹,以此知其所宣之道,皆原于天。然时有口法唎噻辈(Pharisees)皆以其教为异端,而未肯信从,且多施谤讟,究知爝火之光,不足以掩明。十二使徒中,有一名犹太(Juda)者,耶稣预言其卖己,一夕犹太果为内应,而耶稣遂为犹太人所擒,送之官。官惜其无罪,未便究治,然恐国人生变,遂交国人自望,而国人遂钉耶稣于十字架。三日后复活,与使徒等偕居。四十日后,连肉身升天时,曾向使徒云:当有圣灵降于尔中,使尔亦有奇表异能,得往各处传教。后果有圣灵,降于使徒,顷刻间,使徒能言各处方言,遂往各处传教。
  以此信念,子孙相传,坚持不退。以其遗教,渐次发展传诸外国异邦,西反西欧,东达罗马(Rome)、希腊(Greece)。然后教会即分为东西,两派角立,东者乃今日之希腊教会(Greek Catholic Church),西者乃天主教会(Roman Catholic Church)也。殆至离今四百余年前,马路腾路畅(Martin Luther西纪一四八三生,一五四六死)宗教改革家,出自天主教会,而愤慨其教,淫邪乱行,寺院腐败,仁慈不施,以为大有弊害,遂作反旗,各处宣说,而不服罗马法王(Roman Pope)之指挥。后来自成一种独立教会,此乃所谓新教会(Protestant)者,即今日之单称耶稣教。于是乎,天主教及希腊教乃称为旧教矣。
  窃观今日之基督教派,则混沌杂然,分为二十余宗:耶稣天主、希腊路畅、英国教会、苏国教宗(Church of Scotland)、长老派(Presbyterians)、同朋宗(Society of Friends)、组合教会(Congregationa)、洗礼教会(Baptist)、有义得利安(Unitarian)、美以教会(Methodist)、救世军(Salvation Army),其他Jesuit, Armenian Church, Calvinism, Non-Conformist (Puritan),Moravian, Plymouth Brethren, Universalist, Swedenborg Church, Irvingite, Waldense.等。如是基督教,宗派百裂,教理背反,路衢纷然,而未尝归统,则基督救犹未能称为完全之宗教也。
  今据哲学辞典,释迦牟尼佛题下。井上哲次郎博士云:
  耶稣灭后七百年时,有书曰:“巴卢兰与曹沙法土”(Barlaam and Josaphat)乃圣人传。传译于西欧遂为耶稣教之圣者(Saints),每至年期节日,则洁斋沐浴,供牺而祭之。后来东方教会,以每年十一月廿九日,为祭日。西方教会,则以八月廿六为行祭之日。又于伊太利国(Itary)有沙法土寺者,寺内安置彼像。但曹沙法土者,译曰菩萨(Boddhisattva),此乃佛教教祖“释迦牟尼佛”也。巴卢兰者,曰婆罗门(Brahman)乃释迦受学之“梵师”也。
  于是乎,吾人乃知吾教之佛祖,变为耶稣教一个圣徒。此事虽属奇妙,但于历史上,佛耶出世之先后,究而索之,岂有此理也。或曰:
  耶稣基督,十五岁时至印度国(India)学习梵语(Sanskrit)、巴利语(Pali),读吠陀(Veda)究佛书。乃至二十九岁时,经过波斯国(Persia)还乡犹太,宣传福音(Gospe)。所以耶稣之教说,直接间接,或多或少,有应蒙于佛教之感化者,毫无可疑。
  此说之是否,虽是吾人未可急而断定之。而又有学者曰:
  犹太教者,元来本有乐天的性质,于后渐有带着厌世的观念出来。及至基督教时,这般观念,最为显著发展。所以佛教与耶稣教,必有直接的,抑或间接的关系也。但就此问题,后日必有其人出而证明之耳。
  又曰:
  “新约全书著,根本渊源于印度,如其禁欲主义、厌世教之道德,与及化身主义(梵语Mirmana-Kaya英语Inearnation)等等思想,可以证明。
  高桑驹吉博士著《印度五千年史》云:
  基督出世,二百年前,天竺国阿育大王(Asoka)以宗教为治国之根本,最尊佛法,厚供众僧,处百佛教遂为印度之国教。阿育大王乃遣国内传道僧侣,渡诸西方,希腊、埃及(Egypt)、西利亚(Ciria)等国,宣传博爱之教理、隐遁之思想,以致各国人民之精神思想,多受其感化。后二百年,基督耶稣,兴自北部巴礼斯提那(Parestine),今观其教之教理,多类于小乘佛教者,于历史上,亦能采其证据。
  依前所举,吾人已知佛教与耶稣教,于历史上有如是密接的关系。且如高桑博士所云,基督教之教理与小乘佛教,殊有相类。今则略引其例,为之证据也。
  新约全书四福音书中,马太传(Matthew)第十九章云:
  耶稣曰:尔若欲入于生,则当守诫(第十七节)If thou wilt enter into life,Keep the Commandments.曰何诫?耶稣曰:毋杀、毋淫、毋窃、毋妄证(一八)。
  此乃与佛教之所谓不杀生、不邪淫、不偷盗、不妄语之四重禁戒无违。又第五章云:
  尔闻古者有言毋淫,惟我语尔,凡见妇而怀欲者,则中心已与之淫矣。若尔右目陷尔于罪,则抉而弃之,宁丧尔体之一,毋全身见投于地狱(二七——二九)。
  此乃与佛教之略同。又曰:
  惟我语尔,毋敌害。若有人批尔右颊,则转左颊向之。若有人欲讼尔得尔里衣外服,亦听其取之。若有人强尔行一里,则偕之行二里。求尔者与之,欲贷尔者毋却(三九——四二)。
  敌尔者爱之,诅尔者祝之;憾尔者善视之,虐遇尔迫害者,尔为之祈祷。如是则可为尔父在天干之子(四四)。
  Love your enemjes, bless them that curse you, do good to themthat hate you, and pray for them which despitefully use you, and persecute you, That ye maybe the Children of your Father which is in heaven:
  此乃表现基督教之消极的慈悲忍辱,略类于佛教之所谓忍辰波罗蜜(Khanti-Paramita),如佛经有云:欢喜忍受恶骂之毒,勿出恶言。又同第六章云:
  慎勿于人前施济欲令人见之,若然则不获赏于尔天父也。故尔施济时,勿吹菰于尔前如伪善者于会堂及街衢求荣于人……惟尔施济时,勿使左手知右手之所为。
  此又与佛教之无为功德相类,如所谓无所得心者也。又第七章云:
  如是凡善树结善果,恶树结恶果,善树不能结恶果,恶树不能结善果。凡树不结善果者,则必见斫而投于火,是故尔由其果识之矣(十七——二○)。
  此乃与佛教之说善恶因果大同小异焉。
  以是而观,基督教所说之教理,与小乘佛教之四十二章经、法句经等,殊有类同。要之耶稣教理,依然不出人天道德。若以大乘佛教之眼目,而批判之,则犹未能称为真乘之宗教也。
  虽然,若论其博爱的思想,慈悲的精神,则两一致。而实践躬行修德守道,此乃耶酥一贯的生活,至其代诸众生死于十字架者,可谓德高远,仁慈广大矣。盖佛教与耶稣教。自其创设以来,一将二千岁,一欲三千年。春秋愈积,教劳愈繁,至于今日,两教共能称为世界的宗教者,岂非因其教主,持以慈爱精神,为出世目的者耶?今也,佛耶两教,不以东西为隔,不以民族为殊,兴焉四海,亦可谓盛矣。(本文选自南瀛佛教第五卷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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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爱世人?
  印顺
  青年节前后,和平东路××会的两们基督教友,特地夜晚来访,并送我一部新旧约全书。我与新旧约全书,别来已三十多年了!这次一旦重逢,真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对于这两们基督教友的好意,我深深的感谢她们!记得我在学佛以前,也曾经听过牧师讲道;也曾做礼拜,按时祷告;而且也曾像热心的基督徒那样,每天读《经》。我那时的读《经》心得,不一定与神父、牧师们的神学一样(其实他们也并不完全一样),但觉得有些心得,也著实可以作热心的神教徒的参考。所以一旦与新旧约重逢,就想起要多少写些出来。
  不管是什么书,有人推重了他,就想称他为经以自高身价。如书、诗、易等称经,东周已如此了。一向看作子书的老子、庄子、孟子等,到了唐代,也被尊敬而称为经了,本来是旧约与新约,神教徒重视了他,特别是为了向中国倾销,当然也就称起经来,叫做《圣经》了。经与非经,原没有严格的界说,而世间也一向有自称自赞的自由;所以我不想反对,也总是称他们为经。不过,这里——读经心得的经,不是儒经、道经,不是佛教中长行直说的经(十二部中的修多罗),也不是“如缕贯华”编集而成的佛经,是专指新旧约说的。这点,我首先声明,以免读者误会。
  一、上帝爱世人的根本立场
  一、上帝的爱
  “上帝”,是道地的中国名词。西方的一神教传来,将名为耶和华的God,译为上帝(或译作“神”)。这样的译语,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过,中国的上帝,与名为耶和华的上帝,绝不因同名上帝而含义一样。这如同称为人,而或者是贤是圣,或者是巨凶大恶一样。这里不谈中国上帝与西方上帝的同异,而要专谈耶和华上帝的爱世人。
  耶和华上帝的爱世人,这在神教徒的心目中,是千真万确,无可怀疑的事实。试略举三项,就可以看出耶和华上帝的爱世人,爱到了怎样的程度。
  一、“神(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创二·7)
  “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创二·18)
  “神赐福给他们,又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神说:‘看哪!我将遍地上一切结种子的菜蔬,和树上所结有核的果子,全赐给你们作食物’”(创一·28)
  二、“耶和华说:‘我要将所造的人,和走兽,并昆虫,以及空中的飞鸟,都从地上除灭’”(创六·7)
  “神晓谕挪亚和他的儿子说:‘我与你们和你们的后裔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创九·8 11)
  三、“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致灭亡,反得永生”(约三·16)
  从第一项说,不要说耶和华不造人,造了人,如不给吹一口生气,不再造一个女人作配偶,那种泥偶人,永恒的独身者,科使神教徒不敢想像。幸而耶和华上帝的慈爱,竟然吹了一口生气,而且给一个配偶,这才成为活人,成为有女人可管辖的男人(“对女人说:‘我必多多加增你怀胎的苦楚……你丈夫必管辖你’”——创三·16)。这应该怎样的感谢上帝——至少男人们应该如此。而且,造了一切树果、一切鱼鸟兽类,给人作食品,使人得到充分的口福与营养。这难怪神教徒的祷告,首先要感谢耶和华上帝的恩典。而且“每饭不忘”,总要“谢上帝赐给我饭吃”。
  从第二项说,神对人是这样的慈爱(如上项所说),而人类却“在地上罪恶很大,终日思想的尽都是恶”(创六·5)。耶和华有此权柄,有此大能,不应该将人类杀尽灭绝吗?这才“四十尽夜降大雨在地上”(创七·12),造成了最大的洪水泛滥,人类及鸟兽等几乎都断了种。那仅存的挪亚全家,赶快“拿各类的牲畜、飞鸟,献在坛上为燔祭。耶和华闻那馨香之气,就心里说:我不再因人的缘故咒咀地,也不再按著我才行的(降大洪水),灭各种的活物了”(创八·20 21)。耶和华天恩浩荡,竟然与挪亚父子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灭绝”(创九·11)使人能安心地生活下去。大家想想,被共产党徒称赞为农民革命的张献忠,在他的七杀碑上,虽也知道“天(神)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却只知“杀杀杀杀杀杀杀”,而不知在快要“杀尽四川人”时,与四川人立约,从此封刀(也许是四川人没有挪亚那样,懂得感恩献供的缘故)。唉!张献忠到底是匪类,耶和华到底是上帝!这么一对比,不但显出耶和华的爱世人,也看出西方上帝的智慧了!
  拿第三项来说,耶和华上帝的恩德可大了!上帝造人,而人却尽量的作恶。上帝劝也劝过,骂也骂过,打也打过,杀也杀过;威胁、利诱,什么办法都用过,而结果是一切毫无用处。人类还是我行我素,在罪恶中走向毁灭。连耶和华一心一意所选定的以色列人,也腐败得国家破亡,民族流离。这科故意与上帝为难,使上帝从亚伯拉罕以来的无边祝福,完全落空。这几乎要使人怀疑耶和华的智慧与能力了!于是乎,耶和华不惜将他的独生子——耶稣先生,下放到人间(在神学上,这是上帝退休,圣父的时代过去,而圣子耶稣的时代到来)。耶稣先生,要以他的血,代替万民的罪恶,而死在十字架上。套用一句流行语,这真是耶和华的恩情说不完!
  二、这也算是爱世人吗?
  上帝爱世人,虽在西方神教徒的心目中,千真万确,无可怀疑,而有些人,如东方人、中国人(洋化者除外),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从内心生起怀疑:这些,也算是上帝爱世人吗?天地万物的存在,女人的存在,是否上帝所造,这涉及无可征信的创造论,姑且不论。现在假定,这一切是耶和华上帝所造的,交给人类管理享受的。但耶和华是否真爱世人,也还是大大的疑问。以男女关系来说,打动历史,翻开新闻,充满了以男女关系而引起的无边纠纷、罪恶、苦痛。拿花草果木蔬菜来说,不但荆蔓莠草,毒草毒果也不少;人类服食而致拿的,也是常有的事。有些花香,嗅到了即能使人中毒。尤其是鸟兽虫鱼,当然人类常常的吃他、穿他、驾御他。而人类受他们的损害,如虎狼的吃人,蚊蚋的吸血,似乎不能说是上帝创造来以爱世人吧!最难以理解的,人身常生一些寄生虫,如蛔虫、条虫、吸血虫等,专吸人的血液而生活。这怕不是耶和华上帝爱世人,创造虫鱼鸟兽,以供人管理服用,反而是耶和华爱蛔虫等,创造人类以作他们生长繁殖的温床了!问题越说越多,上帝爱世人的事实,也越来越难信了。就像耶和华以洪水来毁灭一切,仅挪亚的一家幸免于死。这位西方神教信仰的典型人物——挪亚,竟然目睹一切的毁灭而无动于衷,还会感谢那位毁灭一切的耶和华上帝的恩典,向他献燔祭。这些西方式的伟大信仰,叫东方的中国人,怎么能信受呢!又如人类,有些生而贫穷的,生而残废的,生而狂騃的,生而为奴隶的,耶和华上帝到底凭什么而厚彼薄此?耶稣先生一次医好了生来瞎眼的,有人问起这生而瞎眼的原因何在,耶稣先生以为:“不是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显出神的作为来“(约九·3)。在耶稣先生看来,这是非常合理的。但现代的世界上,多少人生而残废的,畸型的、狂騃的,这都是为了“要在他身上显出上帝的作为来”吗?耶稣先生这一套论理,东方的中国人,也永远的搞不通。
  神的主宰一切,或说神有仁慈的恩德,这在东方的中国人,就是一切民族中,都有这样的意识存在的。无论是自然、社会、自己的身心,都不只是美好的,如雨水的滋润一切,也可以洪水泛滥。连耶和华赐给人吃的(在中国,名为“靠天吃饭”),有时也会因噎塞而死,或者骨鲠在喉,上下不得。对于这些,在神明主宰一切的意识中,神教徒就会说出许多大道理:对人类有利益的,这是神的仁慈。使人感受苦难的,这是神的公义、神的愤怒、神的考验。还有,一切于人有益的,归于上帝;于人有损害的,属于恶魔。这样说,不但神与魔对立(近于善恶二元论),而神的爱世人,也不能确定。因为上帝有爱也有恨,既可以说爱世人,为什么不说上帝恨世人呢?东方的中国的神教观,到此为止。所以,说到“天有好生之德”,又说到“天地不仁”;既看到“天地之大德曰生”,又看到“天发杀机”。尽管畏天、敬神,有时会说出“天胡不吊”(上帝为什么那样不怜悯),“天道难论”,“天道无知”;甚至会说“天道有祸福而无赏罚”。远在战国时代的文艺大师屈原,由于忠君爱国而得祸,满腹牢骚,就不客气的向上帝责难一番,名为“天问”了。可是,希伯来的伟大宗教家,为了贯彻上帝的绝对性,而宣说上帝是绝对完善的爱;因是唯有这样,才能达成唯一绝对的主宰意欲,与绝对完善的道德意识的统一(表现在世间事实上,是强权与公理的合一)。这一工作,从先知时代开始,到耶稣先生的被杀而草草完成。可是这么一来,生长在反极权意识,,充满人道与理性文化中的东方人、中国人,越来越搞不通了!不免随时从内心中泛起疑问:“这些也算是上帝爱世人吗?”
  三、站稳自己的立场
  对于“上帝爱世人”,东方人多数不容易明白,西方人却能信得过——现在可也不成了。生在中国的我,从前热心读《经》的时候,起初也一直想不通。好在我前生修得的慧力不错,终于害然贯通。本来,不要说教宗、主教,就是普通的神父、牧师,一定是(希望如此)心里有数,不消多说。像我下面所要说的,他们会如数家珍的,知道是引用某书某章某节,觉得这只迷失的羔羊,摸到羊门而怎么又走了。对神父牧师们,虽然不消说;可是那些盲目的信仰者,为了奶粉旧衣,为了留学,为了政治而信教者,不免会偶尔泛起疑情。为了帮助这些半信不信,似们非信的教友们,我是不惜眉毛拖地,泄露天机(依中国传说,泄漏天机,是干犯天怒的)。现在,我要直截了当地说:你是人吗?你是人,就要站稳你做人的立场,认清你与耶和华上帝的关系。要知道,不能年底的信仰上帝爱世人,看病在“立场不稳,认识不清”。
  人是什么?人是耶和华上帝的得意作品(有时也会失望)。人是被造者,神是创造主。虽然人蒙耶和华上帝的恩赐,负起管理世界万物,享受一切的责任与权利,但在被造物的立场,人算得什么呢?创造主对于被造者,有支配的完全自由。如搏土的工匠,要造成花瓶,就是花瓶;要造成尿罐,就是尿罐;尿罐还能埋怨工匠的不平等吗?工匠造了花瓶,如果看不顺眼,打坏了重做,花瓶还能怪工匠的不尽心吗?被造的陶器,有谁能说工匠的不是呢?耶和华上帝是创造主,一切属于上帝,上帝爱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无论什么事,在耶和华来说,永无成熟,完全正确。人在耶和华眼前蒙恩,叫人负起管理使用的责任,那不过等于奴仆,秉承主人的意思去执行而已。主人说先扫地,就先扫地;主人说后擦椅子,就后擦椅子;奴仆还敢变动工作的先后次序吗?说开门就开门,说关起就关起,主人是绝对的支配者,就算人是高等奴隶,总还是奴隶,除了执行主人的意思,还能自作主张吗?所以耶和华上帝的真实信徒,在祷告中,总是不断的“主呀!主呀!你的仆人”。一定是无条件的服从,上帝的意思不会错,而永无怨恚。这种主奴关系,新旧约到处启示我们;而耶稣先生特别说得明白。所以,耶和华上帝的儿女们,耶稣先生的门徒们!你们要站稳自己——奴隶的立场,认清人与上帝的主奴关系,这才能找开进入天国的大门。
  依旧约所说,人因为犯罪,才受到生活的种种艰困。至于生而聋哑,生而畸形之类,那是上帝的自由安排,被造者是无权过问的。健康富有的,忽而成为妯病,也是耶和华的意思(被汽车压伤压死,也应该作如此想)。旧约的约伯记,对这说得极为透彻。约伯是一位义人,由于撒但的搬弄,耶和华上帝也就重重的打击他一下,考验他一下。约伯贫病交加,痛苦不堪!约伯觉得自己是诚信上帝的,奉行公义的,那为什么会有此遭遇呢?于是乎他希望早点死去;希望找到耶和华,向耶和华诉冤,与上帝辩个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可是他错了!开了,耶和华向他现身,责问他,使约伯承认自己的成熟。约伯的确是错了!他忘记了自己的奴隶立场,忘记了被造者在创造主面前的地位。心怀怨恚,就是缺乏信心的表示。他竟想早点死去,而不知人的生存,是上帝的权力。不是上帝的意思谁还能让他多活一刻吗?奴隶难道可与主人辩论吗?作为真诚的耶和华的信仰者,必须培养奴隶意识习以成性,这才能无条件的信赖上帝,才能一切归荣耀于上帝。富贵,是上帝的恩赐;贫贱,是上帝的好意。上帝要我活着,我就活着;要我什么时候离开世间,我就什么时候离开世间,(这叫“蒙恩奉召归天”)一切属于上帝,一切归荣耀于上帝。这样的信,才是耶和华上帝的标准仆人;也才能完美地信受“上帝爱世人”。
  或者以为不然。现在是民主自由的时代,反奴役的时代,耶和华与耶稣先生的道理,正以民主自由平等的姿态,到处推销,怎么说一个真诚的天主教友,或基督教友,要养成奴性,无条件的服从,才能相信上帝爱世人呢?而且,即使是主奴关系,奴隶也有他自己的人格,怎么可以唯主人的命令是从呢?这里要知道,希伯来的一神教,连耶稣先生的福音在内,正是渊源于奴隶社会时代。现实世间的主奴关系,被反映而铸成宗教意识。奴隶社会的奴隶,是一切属于主人的,要打、要杀、要出卖,主人有绝对的权力。奴隶们穿的、吃的,都是主人的恩赐。奴隶们除了忠实执行主人交下的工作而外,还有什么?惟有仰望主人的颜色,希望取得主人的欢心,因而在主人的眼前蒙恩。唉!时代变了!这种奴隶社会的奴隶立场,与主奴关系,也一天天冲淡了。我真为耶和华上帝与耶稣先生担心,奴隶社会主奴关系的宗教意识,能维持到几时呢?
  说到奴隶也有他自己的人格。这种松弛了的,东方式的奴隶,不可以拿来解说一神教的奴仆。我就为了这,虽发见进入天国的门,而终于掉头而去。在中国,在印度的佛教,说到主奴关系,即使有阶级性,义务也是对等相互的,不是片面的。奴隶在中国的地位,绝与耶和华及耶稣先生所想像的不同。这所以,独断的唯物论者马克思,也不能不承认亚细亚的生产样式。这种否定奴隶的人格与自由意志,而进行大量的买卖行为,在耶稣先生的道理风行欧美时,被歌颂为“上帝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在天上”时,曾大行其道。可以想见天上的、地上的奴隶,是怎样一致了!我是中国人,无法养成耶和华与耶稣先生所要求的奴性。我一向不愿意作谁的主人,也不愿作谁的奴隶。所以,我非常抱歉的,离开了耶稣先生而进入佛教。
  我虽不能成为耶和华上帝的仆人,不能承认上帝爱世人。但我不反对神教的信徒,反而希望他们真正地信。所以不惜泄露天机,剀切说明了,要信你们的主,必须站稳奴隶立场,认清耶和华与自己的主妈关依。惟有这样,才能无条件的,由衷的深信上帝爱世人。应该随时想到,在创造主的面前,自己的一切属于上帝,上帝爱怎样就是怎样。那你才能深信上帝爱世人,你才会蒙受上帝的恩典。切勿接受那些虚伪传道者的谎言,把耶和华上帝与耶稣先生,描写为民主、自由、平等的性格。这样的混淆了耶和华与耶稣先生的真面目,使你立场不稳,认识不清,那将永远成为半信不信,似信非信的可怜者!
  二、耶和华所喜悦的人
  一、盲目无知识
  上文说到,要站稳奴仆的立场,认清耶和华与自己的主奴关系,这样的人,才能无条件地服从,信得过“上帝爱世人”。也就是说,这样的人,才是耶和华怕喜悦的人。忠实的奴仆们,在耶和华上帝看来,盲目无知识与分散无组织,是必不可少的。先说耶和华所喜悦的,是怎样的盲目无知,这如旧约创世纪所说:
  耶和华神吩咐他(亚当)说:“……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二·16 17)
  蛇对女人(夏娃)说:“你们不一定死。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于是女人……就摘下果子来吃了。又给他丈夫(亚当)吃,他丈夫也吃了。他们二人的眼目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是赤身露体(三·5——7)耶和华神说:“那人已经与我们相似,能知道善恶,现在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耻和华便打发他出伊甸园去(三·22 23)
  在创造神话中,说到耶和华上帝把手创的人——亚当与夏娃,安放在伊甸园中。“园子当中,又有生命树和分别善恶的树”(创二·9)。据说,吃了生命树的果子,能永远的活着;吃了分别善恶树的果子,就眼目明亮,能知道善恶。在耶和华上帝的本意,生命树果是可以吃的,只是不许吃分别善恶树果,也就是不许人有分别善恶的智慧。等到了吃了分别善恶的果子,有了分别善恶的智力,耶和华就怕起来,怕人再吃生命树果而永远活着,这才把人赶出伊甸园去。这一故事,实在太好了!使我们充分了解希伯来宗教——耶和华上帝的神格。本来,人在吃了分别善恶树果以来,眼睛就明亮了。大家的眼睛雪亮,谁也了解这一故事的意义,用不着我来多说。只是有些人,迷恋伊甸园的盲目生活,关在思想铁幕里,成为有眼睛的瞎子,所以不免再来解说一番。
  耶和华对人说: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你吃的日子必定死。蛇(魔)对女人说:你们不一定死。虽然,耶和华的意旨实现了,人是真的要死亡了,但依创世纪看来,魔说的才是老实话——吃了不一定死。否则为什么“耶和华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创三·22),而把人赶出伊甸园去?所以,人之不免残废,不是为了别的,而只怪亚当夫妇,没有把分别善恶树果与生命树果同时吃下。否则,耶和华上帝也只能干着急,无话可说了。我们要进一步研究,到底为了什么,耶和华上帝(起初)可以让人永远的活着,而不容许人类有分别善恶的智慧呢?这一问题,醉心盲目生活的神学家,虽然熟视无睹(也许心里有数),其实问题极为明白。分别善恶的智慧,意味着人类的自觉(由于眼睛明亮,觉到自己连衣裳都没有穿),自由的思考(不服从耶和华的禁令)。自觉与自由思考,是不会盲目信从的;是促成权力统治崩溃的有效武器。例如欧洲的中古时代,神权的强力统治,因希腊自由思想抬头,文艺复兴,而开始崩溃。耶和华上帝的身分,是自以为创造一切,有权支配一切的宇宙大统治者。他所喜悦的,是绝对忠实的仆人。奴仆可以永远活着,接受支配,却不可以有分别善恶的自由思考。如奴隶们有了自由思考,智力增长,这对于主耶和华,是何等威胁呢?怎能使耶和华上帝不怕呢?耶和华根本上人吃分别善恶树上的果子,无非希望人类,永久盲目无知的,成为上帝忠实的仆人,永远将荣耀归于上帝。
  站在“因信得救”的希伯来宗教立场,必须肯定这一故事的真实性,因为,上帝创造人类;人类不听吩咐,私吃禁果,而成为罪恶根源;罪人与罪人的子孙,永不能自己,惟有信赖上帝的儿子——耶稣先生血的救赎。这是天主教、耶稣教的信仰支柱,丝毫怀疑不得。所以,惟有确认自己的奴隶立场,才能相信自己的眼目明亮,分别善恶,是罪恶的;才能一心一意跟着耶和华及耶稣先生走。这是希伯来的宗教立场,迷恋伊甸园式的盲目信仰者,会深信不疑,不断的赞美主。如从人的立场,由朴野而进入文明的生活经验,这故事也有他的部分真实性;而且也有片面的高深哲理。不过,这只能使人成为半信不信,似信非信,或者不信的。我姑且附带的说在这里,但希望虔诚的耶和华的忠实仆人,不要信以为真!
  人自从吃了分别善恶的果子,开始有了分别善恶的智力,才知道自己是光着屁股走路,便拿无花果树的叶子,为自己编作裙子。从此,女人开始要受丈夫的管辖,人要从土地的劳动而得到生活(创三章)。这说明了伊甸园的生活,还过着畜生一样的生活,连隐蔽前后的那片叶子都没有。此后,要进入男性中心,女人从属于男人的时代;人要劳苦工作,进入农耕的时代。这个故事,就是那一时代的产物。从人类史的观点,这是人类的进步;是人类意识到自己是人,觉到人性的尊严,要披荆斩棘,开辟出人类自己的天地——这是怎样的值得歌颂!依中国的儒学来说,“是非之心”、“羞恶之心”,是人的良知良能;是人类成贤成圣的性德。佛法也与儒者一样,认为“惭愧”(即羞耻心)是人与禽兽的分别所在。“知善知恶”(阳明说为“良知”),是学佛者首先必备的正见。东方以人为本的文化,对分别善恶的智力,惭愧的道德意识,一向是看作向上向光明的动力。人类理智的、道德的自觉,是寻样的光明,希伯来的神学者,为什么要看作,为了不听耶和华上帝的吩咐,受上帝的咒诅,被上帝赶出乐园而受罪受苦呢?原来,人类文明的开展,不只是智慧与道德的增进,而也是面临艰难困苦,忧苦的加深。有分别善恶智力的人类,想得远了、深了,不再像畜生一样,临时痛叫一下,过了等于没有事(经验久了,会养成本能的逃避等)。在面对艰困,或想到未来的苦难时,虽过去的不就是好的,而每每憧憬那过去(习惯了的)的一切。这所以,古代的早期文化,多少带有复古的倾向。在中国人本的文化里,复古是法先王的礼治政制,或是一伯自然的无为而治。而希伯来的伟大神学家,由于习惯于“天威咫尺”的主奴思想,所以将与分别智慧俱来的苦难重重,看作(上帝的启示)违反主上帝的意思而受神的惩罚,满心不愿意于离开耶和华(伊甸园)的独立生活。希伯来神学家的心境,是在开始踏上自由园地时,面对人事日繁的社会,艰苦愈来愈多,迫得寄望于伊甸园式的盲目生活(或称之为信心的生活)。不断地向人呼吁,要人归向耶和华为人类安排好的乐园,承受上帝的爱。希伯来的宗教思想,随时代而进步,地上旧式的伊甸园,亲膦即将到来地上的天国。然而,伊甸园式的盲目无知的幸福,真的会到来地上吗?是人类所仰望的吗?依东方的中国人的看法,人宁可多苦多难,而不愿过那永恒的盲目生活。高等的奴隶,也不及贫苦的自由。不过,习惯于奴仆的思想生活,如耶和华的忠实仆人们,又当别论。
  这一故事所有的哲学意义,虽是片面的,但确乎是难得的!人因吃了分别善恶的果子,而开始苦难的生活,走上残废的命运(“你吃的日子必定死”创二·17);这是什么意义呢?这是说:人类知识的开展,不离苦痛,反而失去了真理的永恒(其实不是失去,而是从来都没有得到)。在中国的老庄哲学里,有着非常近似的思想。庄子说到一则寓言:天帝为混沌日凿一窍,七日七窍,而混沌可死了。混沌,形容那浑朴无知。七窍通,即知识开;知识一开,天真的生命也就完了。这与创世纪吃禁果的神话,不是有着共同性吗?这是发现了知识的相对性与缺陷。因为一般的知识,是现象的知识;是片面的;是有所知而有所不知的;是陷于无穷思辩而永不满足的,也就是不能没有苦痛的;这不能与真理相契应,不能触证绝对的永恒(死亡)。为了这,老庄主张体道而返于自然。老子说“弃智”,“大智若愚”。庄子慨叹而惟有“罔象”才能得到他。道家的生活,是内与无名相的道体相契应,而外则过着不用机巧,不事功利,还归于初民的古朴生活(比伊甸园的生活,还是文明得多)。而希伯来的宗教家,一直在宣说知识的空虚,不能充实内心,不离忧苦,所以劝人无条件的信从主耶和华,过那盲目的信心生活,从信心去接近上帝,而进入永生的领域。我深深地相信,过着信心生活的耶和华的仆人们,是幸福的!然而,知识真是可咒诅的吗?如真的浑噩无知,怕连信顺耶和华与耶稣先生,也不会吧!没有知识的增进生产,教会又从那里来这么多的奶粉与旧衣服呢?光着屁股走路的初民生活,真是没有苦痛的吗?浑噩无知的初民,说他是幸福的,不如说他是反应迟钝的低能!不信,请注意白痴、牛羊的生活!这些,神父、牧师、神学家,在虔诚的祷告上帝,为上帝作工的余暇,似乎不妨偶然的考虑一下。
  现在言归正传。起初,耶和华上帝是不许人类有自由思考的,而人却竟然不听吩咐,吃了禁果,而能分别善恶了。这尽管是人类有罪,罪该万死,而人类的知识,到底成为信仰耶和华的严重威胁。这样,忠于耶和华的仆人们,从耶和华得来新的启示,而向人类劝告。方法是,一、利用人类的知识不充分,如约伯记三七——四一章所说。例如:
  你若有聪明,只管说罢(三八·4)
  你曾进到海源,或在深渊的陷密处行走么(三八·16)
  地的广大,你能明透么、你若全知道,尽管说罢(三八·18)
  光明的居所,从何而至?黑暗的本位,在于何处(三八·19)
  野山羊几时生产,你知道么?母鹿下犊之期,你能察定么(三九·1)
  提出这种问题,使你意识到自己知识的不充分,而不得不俯服于神的足下。虽然,有些问题,现在是可以了解,可以做到的,但不知不能的还多着呢!所以,只要人类还有所不知(不能),耶和华上帝就有存在的理由;耶和华将永远存在于人类的无知之上。西方神教徒的信心,也许熟练有素,没有人敢说:耶和华哪,你知道么?只管说罢!相信耶和华的传言者,也一样的瞠目结舌。好在,他说不出来,这是上帝的隐秘,是你所不应该过问的。而你说不出来,那是你的无知。所以人应该信顺耶和华上帝,直到永远!
  二、要人将智慧安放于信仰的基石上。这是说:惟有信神的,听神吩咐的,神所喜悦的,才有从神而来的智慧。如说:
  敬畏耶和华,是知识的开端(其实是所罗门讲错了。不听耶和华而吃禁果,才是知识的开端)(箴一·7)
  神喜悦谁,就给谁智慧(传二·26)
  耶和华赐人智慧,知识和聪明,都由他口而出(箴二·6)
  反之,如不信耶和华,不听耶和华的话,那智慧就不可靠了,不能得到上帝的顾念,如说:
  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箴三·5)
  不要自以为有智慧,要敬畏耶和华(箴三·7)
  凡自以为心中有智慧的人,他(神)都不顾念(伯三七·24)
  从上引述,可见要在信从耶和华的绝对主宰,绝对完善,也就是信得上帝没有不知的,没有不能的,没有不是的总路线,智慧才有意义,耶和华也才会爱你,顾念你,使你蒙恩而得到永生。这也就是说:理智应服从信仰;人类的知识,应服从古老的神话。这一原则,在欧洲教权隆盛的中古时代——黑暗时代,大体是做到了。如当时的哲学思辨,主要为了证明上帝,所以被讥为宗教的婢女。当近代科学发轫的时期,科学家的发明,哲学家的远见,如违反了古老传来上帝的意思,教会——耶和华与耶稣先生的代表团,有权强迫他撤回意见;否则,教会要代表上帝来处分,拘禁他,或用火烧死他。在这里,我不能不佩服耶和华上帝的伟大!他真有先见之明,知道人类的知识开展,迟早会威胁主奴关系的稳定,而发生信仰的动摇,所以根本不许人吃分别善恶的果子。然而,既经吃下智慧的果实,要人类的智慧,永远服从于传统的信仰生活,也就不太容易了!教会的仇视科学,扼杀知识,能有什么用呢!好在上帝的意思,非常暗昧,要经神父与牧师们转达出来,所以神父与牧师们,大可标榜上帝的意思,而照着自己的意思行事。如中国的祭祖问题,梵蒂冈的上帝代表,就曾禁止又准许,准许又禁止,而现在上帝又可以准许了。在以基督教为国教的美国,从前是达尔文的进化论,猴子朝代成人的邪说,可以在大学传布,而不能向中学生说,不知现在又怎样了!摧残教会的,无神论的共产政权,梵蒂冈——上帝在地上的代表团,从前是反共到底,现在也许要作与共产政权和平共存的准备了。总之,这都是上帝的意思;上帝的意思,你那里知道?
  不过,虽然理智服从于信仰;意识到自己的小聪明而惊佩耶和华的全知,有时还可以做成上帝的仆人。但这到底是危险的,可怕的,不一定能随上帝对世人的恩典。所以最理想的,还是伊甸园式的初民;不识不知,而得到耶和华上帝给予安排好的一切福乐。所以,我敢补充耶稣先生的登山实训:“盲目无知的人有福了,因为地上的乐园(地上的天国)是他们的”。
  二、分散无组织
  想蒙耶和华上帝的喜悦,承受上帝的恩爱,除了自认无知,或智慧服从信仰而外,分散而没有组织,也是绝对必要的。这可从上帝的作为中看出来,如说:
  那时,天下人的口音言语,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罢!我们要作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罢!我们要建一座城,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人于上”(创一一·1-4)
  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言语。如今既作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止不造那城了(创一一·6-8)
  这一变乱口音的《经》文,神匀、牧师、神学家,怕从来都读不通,测不透上帝的意思,让我来吧读《经》的心得,向大家报告。人自从吃了禁果,有了分别的智慧,耶和华就非常的担心。“耶和华神说:那人已经和我们相似,能知道善恶,现在恐怕他伸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创三·22)。依耶和华的意思,人不是上帝,就不能与上帝一样的有分别善恶的智慧;人应该盲目无知的,永作造物主耶和华的忠实仆人。现在有了分别的智慧,如再像上帝那样的永远活下去,经验而智慧一天天大起来,那简直要与耶和华称兄道弟或取而代之了。那还了得!不如趁人没有吃下生命树果以前,赶出伊甸园去,让人接受残废的命运。然而,死亡并不能阻碍人类智慧的增高;人类一代代的延续,不但承受前人的经验,而且又不断的进步。到上帝要变乱口音的时候,人已经从农耕而进步到工业;会造砖,会造城,还想造塔顶通天的高塔。造城与造塔,是“为要传扬我们(人类)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地上”。这是人类要过更有组织的集体生活;团结就是力量,从而显扬人类自己,人类文化的光荣。这确是使耶和华担心的事。人类散居,还那样一天天聪明,如再过城市生活,有组织的集体生活,那“如今既然作这(建城建塔的)事业,以后他们所要作的事(如升空、如入水、如征服太空等),就没有不成就的了”。人类什么事都能作,那还有谁将荣耀归于上帝呢?耶和华上帝的智慧,到底是伟大的!他作成了有效的对策——变乱人的语言。人与人间,为了语言不通,而形成种族的不同。这不但造成了种族的、区域的不同生活文化,而互相对立;由于语言隔碍,更不断引起了矛盾、冲突、斗争,而对消了人类团结进步的力量。所以,耶和华变乱人类的语音,目的在要人类分散。只要彼此间多分散,多斗争,耶和华的大能,就会到处显扬出来。因此,“耶和华使他们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止不造那城(与塔)了”。由于人类不能团结,分散力量,就无法完成这伟大的工程。人类做不到,耶和华就得到了辉煌的胜利。人类分散了,就不免削弱了人类的智慧与力量(其实还在进步之中);斗争多、苦难多,耶和华就可以振振有辞的责备那些傲慢的人类,应受打击与毁灭的惩处;人类也会痛悔自己的罪恶,认识自己的渺小,而回归于主耶和华的名下。耶和华叫人类分散对立,就是达成上帝爱世人的布教法。
  耶和华使人分散,是怕人“要作的事,就没有不成就了”;不再愿意作耶和华上帝的奴隶。所以,人类的分散,等于接受耶和华上帝的领导(其实也不一定)。耶和华害怕人类的智慧、团结、能干,只是为了要由耶和华自己来领导一切。变乱口音一举,上帝似乎是胜利了,但并非决定性的胜利,人类还是向智慧、团结、能力而迈进。耶和华也就不断的愤怒、抗争,而企图确保宇宙王国的统治。这是有“上帝说”为证的(神父牧师们就是相信这样的话)试举两例。
  一、“众人彼此说:‘我们不如立一个首领,回埃及去罢’”(民一四·4)
  “耶和华对摩西说:‘这百姓藐视我要到几时呢?’”(民一四·11)
  二、“以色列的长老,都聚集来到拉玛,见撒母耳,对他说:‘……现在求你为我们立一个王,治理我们,像列国一样。’”(撒上八·4 5)
  “耶和华对撒母耳说:‘百姓向你说的一切话,你只管依从。因为他们不是厌弃你,而是厌弃我,不要我作他们的王’”(撒上八·7)
  “耶和华以色列的神如此说:‘……你们今日却厌弃了救你们脱离一切灾难的神,说:求你立一个王,治理我们’”(撒上八·18 19)
  第一例,是以色列民族,从埃及出来的时候。当时的领导者——摩西,利用以色列上帝(保护神)耶和华的名义,鼓舞同族,而进行脱离埃及统治的斗争。在进入祖宗的故乡——迦南以前,居留旷野的艰苦生活,是可以想见的。每日吃吗哪(大概是野菌)而生活,受到生活的熬炼,也就不免有了怨言!“巴不得我们早死在埃及地耶和华的手下。那时,我们坐在肉锅旁边,吃得饱足。你们将我们领出来,到这旷野,是要叫这全会众都饿死啊!”(出一六·3)“谁给我们肉吃呢?我们记得在埃及的时候,不花钱就吃鱼”(民一一·4 5)。民族的独立固然重要,肚子吃饱也非常要紧。这些牢骚,以人的立场来说,是人情之常;以耶和华来说,就显得不够信心,不够服从,免不得要发怒了。后来,以色列人听到迦南地方的人民,强壮有力,就失望的哀哭起来:“巴不得我们早死在埃及地,或是死在这旷野。耶和华为什么(要)把我们领到那(迦南)地,使我们倒在刀下呢?我们的妻子和孩子,必被掳掠。我们回埃及去,岂不好吗?”众人彼此说:“我们不如立一个首领,回埃及去罢”(民一四·2 3 4)。另立一个领袖,不只是不要摩西,而就是不信任耶和华上帝的领导,嫌耶和华的领导无方,使大众面临绝地。嫌耶和华领导无方,不再要耶和华领导;对于耶和华上帝的藐视,严重到什么程度?所以这一次,上帝生的气可大了!准备用瘟疫来击杀他们——耶和华最心爱的以色列人。后来,虽答应了摩西的恳求:“求你照你的大慈爱,赦免这百姓的罪孽”(民一四·19),而还是给了“你们的尸首,必倒在旷野”(在进迦南以前就死了)的惩罚。耶和华上帝的法律是:谁不受耶和华的领导,谁就该死。上帝的大慈悲、爱世人,是不能与统治人类分离的。因为,耶和华的身分,是宇宙的大统治者(主宰)。在上帝,非统治人类,就无法爱人类。所以人类也就非服从主,作忠实的仆人,不能获得上帝的爱。耶和华与耻稣先生的信徒啊!你们要记着:统治你就是爱你。
  第二例,在以色列民族,进入了迦南,由祭师撒母耳领导的时候。那时,以色列还是部落(十二支族)时代,士师(祭师)治理——耶和华神权统治的时代。当时的列国,都有了国家组织,有国王治理。以色列人也就向撒母耳要求,为他们立一个王。从祭师治理到国王治理,本是人类历史的一定演进。从人本的文化来说,这是可喜的进步。但从耶和华的神权统治,神人间的主奴关系来说,那等于叛逆,不要耶和华作他们的王子。所以,耶和华对撒母耳说:“他们不是厌弃你,而是厌弃我,不要我作他们的王”。人类由于眼睛明亮,人类文明进展到了这一阶段,任凭耶和华怎样的全知全能,也无法扭转这一历史的要求。虽然耶和华还是努力作最后的说服:“告诉他们,那王将来怎样管辖他们”(撒上八·9):服劳役、纳赋税,还要夺取他们的财产。然而人类有了国家组织的坚决要求,也就不听耶和华的说话。耶和华到底是聪明的,见事已如此,反对无效,也就顺水推舟,给他们立一个王了。
  耶和华不愿意以色列人成立国家,还是为了不愿意人类的团结。人类集合于国家的组织之下,至少是以政统教(怕还要政教分离,……),人类再也不会无组织的,受耶和华神权政治的直接领导了。国家制度,是人类进一步的社会组织;在国家的统一组织下,营为群体的活动。文化、事业、公共福利,一切都更迅速的进步。在这大地上,人类要显扬自己的名字,不再将荣耀归于上帝。企图反对国家,诽毁国家为管辖人类,虐待人类的力量,耶和华上帝早在马列主义以前,吐露这种高见了。其实,他们也不一定讨厌国家,只是国家制的存在,使他们统治世界的雄才大略,无法实现罢了!
  人类既有了分别善恶的智力,那惟有使人类分散、对立、斗争,才能信受耶和华上帝的领导。这一政略,到耶稣先生宣扬福音的时代,虽因人智进步,而大大修正(不,这叫做成全)了耶和华的意思。但以促使人类分散、对立,为达成信仰上帝的有效方法,还是一样。如耶稣先生说:
  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乃是叫地上动刀兵。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太十·34 35)
  耶稣先生的福音,强调信主得救——主要是信上帝的儿子,信上帝的化身,也就是信耶稣自己。他强调来世间宣扬福音的中心工作,是促使家庭内的自相斗争,就是动刀动枪,也在所不惜。有些读《经》而没有读通的好好先生,怀疑耶稣先生那样的爱人如己,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怎么会叫世人自相分争呢?不只说爱而又谈仇恨;不说和平而强调斗争呢?这怕不是耶稣先生的意见吧!这是不明白希伯来精神(也可说西方精神)的幼稚想法!如明白耶和华上帝的主宰人类,是从人的分散对立中而完成统治,就容易明白耶稣先生这一平常的道理了。不过,耶和华上帝的爱世人,着重于种族的,不脱氏族宗教的色彩。而耶稣先生的爱世人,着重于个人的,使每个人因信而得永生。耶和华上帝(圣父)的时代,是从严格统治人类,而逐渐失去控制的力量,所以用分散——种族分散、阶层对立,及无组织以维持统治。耶稣先生(圣子)的时代,是大大革新,从头收拾旧山河,这就非采用矛盾斗争的神圣策略不可。不着重家庭的斗争,怎能达成新王国的统治呢?
  三、结说
  上帝的恩情说不完!我已写得多了,还是留些在别的论题下说吧!
  要通达“上帝爱世人”的“经”意,必须确认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这才能确信“为了爱人,必须治人”的结论。有以为上帝与人是父子关系,有以为耶稣与门徒为师生关系,这都是不对的。老子中学毕业,儿子也是中学毕业,老子绝不会心里难过。儿子大学毕业,那老子一定是特别欢喜。又如老子官拜一品,儿子竟称孤道寡,不论老子的表情如何,心里总是不亦乐乎?父子的关系是这样的,而耶和华与人类呢?自己有智慧,却不许人吃分别善恶的果子。人有了智慧,上帝就不愿人类的团结,作成更大的事业。天下有这样的父子吗?这样的耶和华,能相信是你们的父吗?耶稣先生说:“学生不能高过先生,仆人不能高过主人”(大十·24)。仆人不能高过主人,以西方的奴隶社会来说,是对的;学生不能高过先生,或者也是西方文化吧!在东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受到人的称赞。正因为学生高过先生,人类的文化才有进步!所以,“上帝与人为主奴关系”,是读通《圣经》的总线索,也可说是《圣经》的一贯之道。确认了这,上帝爱世人的微言大意,才明白地显露在人的眼前。
  我在读《经》的过程中,偶然悟得了一点,这虽然又是泄露天机,干犯天怒的。但这样奥妙的学问,我还是把他吐露出来吧。如中国有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传来的一贯的政治哲学一样,新旧约中,却有西方真传的一贯的统治哲学。扼要的说,盲目无知识,是愚民政策。蒙蔽人的眼目,管制人的思想,才能造成狂热的一致信仰。分散无组织——分争、对立、仇恨、斗争,是分化政策。运用这些才能分散他们,而集中到自己这边来。这些,中国的道家、法家,多少摸到边缘,但那里有耶和华上帝启示的博大精深呢?又如为了爱人,所以要治人;为了深切的爱人,所以非严格的治人不可——爱与治的矛盾统一,是怎样的奥妙?如应用这些而才成快要到来的天国蓝图,作成响亮的政治号召:为了救人类、解放人类,非经过专政,严格控制你,教育你不可。如宣传到使人信仰,大家跟着走,这就是应用耶和华上帝的统治学,到了炉火纯青了!我起初希奇,希伯来的伟大宗教,怎么也搞这一套?但不久就明白:耶和华上帝,是宇宙王国的大统治者,不搞这一套,又搞些什么呢?我是一位不想做奴隶,又不想做主人的人,所以对这样的高深学问,尽管欣赏他而并不想宣扬他。而且,不但与我的个性不合,也因为觉得:耶和华那样的极权大独裁者,他的宇宙王国,在旧约里清楚的显示出来,他不得不不断的向人类让步,向人类低头。在人类的知识进步,互相团结下,耶和华的宇宙王国,分崩离析到无可维持,不得不让位给他的儿子——耶稣先生,一新世人眼目,而谋王国的中兴。耶稣先生再建的王国,由祭师们(现在名为主教、神父等)代表执行。然自文艺复兴以来,不也在向人类让步低头吗?不也成为派别纷歧,自相争吵,封建割据,如战国时代吗?那样的极权独裁,也终于如此,何况那些法西斯、马列主义的邪恶极权,人民的眼睛雪亮,又能维持几久呢?所以,我虽欣赏那西方一贯真传的统治学,而从无宣扬赞叹的信心。
  末了,让我向耶和华上帝祷告吧!
  万王之王,以色列的上帝,耶和华啊!我赞美你,感谢你!你的大慈爱,使我这外邦人,通晓你的启示。不是你,有谁给我以智慧?谁能通晓你为了爱人,必须治人的真理!耶和华上帝啊!愿你的恩典,临到神父、牧师、传道——宣扬你与主耶稣名字的仆人,也像临到我一样!勿使他们误以撒但的知见,作为你的意思而到处宣扬!耶和华上帝啊!你是大慈爱者!你忍耐,你宽恕,赦免那些推重智慧,歌颂团结,不愿向你作奴隶的人们!阿门!
  (本文选自海潮音44卷第7、8期)
  《上帝爱世人》的再讨论
  印顺
  一、前言
  去年海潮音七八月号,刊载了我的读《经》心得——《上帝爱世人》。在我的想法,与“名布道家兼作家”吴恩溥牧师的看法相似,“对于基督教,可能起一些涟漪都没有”但出乎意外的,远在香港的吴恩溥牧师,竟“在百忙中撰文护教”(题为《斥印顺和尚上帝爱世人篇的谬妄》);基督教研究主编龚天民牧师,竟说“对印顺之文,非予以痛击不可”。这使我感到非常的荣幸与兴奋;因为即使没有别的涟漪,而吴、龚二大牧师,确已被震得波浪汹涌了!所以,不问吴文的价值如何,看在香港远来的那番盛意,非得虚荣心的请教一番不可。
  二、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
  吴恩溥牧师,为了驳斥《上帝爱世人》的谬妄,写了一万五千字的长文。我拜读了以后,觉得废话多了一点。但我要紧扣主题:根本立场是主奴关系;主要方法是盲目无知识、分散无组织。先来依次论究三项主题的正确性,然后清除那大堆废话,送入“垃圾坑”去。
  最根本的主题,是“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吴牧师引用了我的话:“要信你们的主,必须站稳奴隶(吴文误作主奴)立场,认清耶和华与自己的主奴关系”。“高等的奴隶,也不有贫穷的自由。不过,习惯于奴隶的思想生活,如耶和华的忠实仆人们,又当别论”。“你们要站稳自己——奴隶的立场,认清人与上帝的主奴关系,这才能打开进入天国的大门”。认为:“印顺嬉笑怒骂,无所不用其极。骂基督徒是奴才(错了,我只说是奴隶),是高等奴隶,习惯于奴隶生活”。而龚天民也说我:“用了极恶毒刻薄的字眼,把牧师信徒都骂成是奴隶”。其实,二位误会了,我那里会骂人!我是老实人说老实话。试想,奴隶就是奴隶;说奴隶是奴隶,总不能说是恶毒刻薄、嬉笑怒骂吧!
  作为一位宗教师,最好是冷静些、沈着些,不能为了面子问题而叫嚣起来。我倒不妨问问二位:承认基督徒是主的奴隶吗?如果说“是的”,那怎么说我恶毒怒骂呢?如果说“不是的”,那先请龚牧师检读你主编的基督教研究第一期(46、47页),林异雷牧师的研究:“仆人或使女,原是奴隶的意思,是当时社会的一种阶级,他们犹如动物在市场上被卖。……奴隶所有之一切,连他们的妻、儿子,也是主人的所有物;他们不但没有主权,连自由意志也没有。……基督徒就是主的仆人。基督徒不是属于自己,是主所有的,先要认清这事”。林牧师所说的奴隶,与我所说的奴隶,及先要“认清人与上帝的主奴关系”,一模一样。难道林异雷牧师可以说,牧师说的是真理;印顺和尚就说不得,说了就是骂人!龚牧师!你倒说说看!吴牧师!你也不妨考虑考虑!
  吴恩溥牧师用了“上帝的儿女原来是大群奴隶”的动人标题,驳斥我说的:“你们要站稳自己——奴隶的立场,认清人与上帝的主奴关系”。他到底怎样的驳斥呢?首先,尽说些文不对题的话,大骂印顺和尚。他自己发问:“上帝的儿女是奴隶吗?”又自己解答:教会初期,不少奴隶,因“信了耶稣,他们与上帝其他的儿女,是平等的”。次说罗马及英美各国,就因基督徒的反对而不准奴隶制的存在。吴牧师说得太保留了,应该说到美国的基督徒总统林肯,为了反对基督徒的拥护奴隶制,而引发南北战争。不过,我得提醒吴大牧师:我只说上帝与人是主奴关系;人在上帝面前应该是奴隶。我没有说上帝与耶稣先生的信徒,主张人类应有主奴关系,应该维护奴隶制度。基督徒反对人间的奴隶制度,对于我说的主题——确认上帝与人为主奴关系,有什么相干?难道就因此而驳斥了我的主题吗?而且,所说的奴隶们“信了耶稣,与其他的上帝儿女,是平等的”,话也许不错,但并不能因此而否定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因为不是别的平等,而是大家“平等”的,“甘心”的去估入上帝的奴隶。
  现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奴隶,不能完全表达新旧约中的奴隶(仆人或使女)意义,所以我在原文中说:“说到奴隶也有他自己的人格,这种松弛了的,东方式的奴隶,不可以拿来解说一神教的奴隶。……在中国、印度的佛教,说到主奴关系,即使有阶级性,义务也是对等相互的。奴隶在中国的地位,绝与耶和华及耶稣先生所想像的不同。这所以,独断的唯物论者马克斯,也不能不承认亚细亚的生产样式。”我的意思是,古代社会,奴隶制是到处存在的。西方式的奴隶,虽如林异雷牧师所说的那样,而中国及印度佛教的奴隶,却多少不同。佛教与中国,主奴间有相互应尽的义务;奴隶有他自由的意志;奴隶为家庭中的低级成员。所以东西方的奴隶制度,在社会、经济上,影响到政治上,都并不相同。我附带的说一点,给吴恩溥牧师长些见识:佛教的“四姓出家,同姓为释”,是彻底否定了婆罗门宗教的阶级性。在律制中,僧团根本不许有奴隶。佛与信徒,是师生关系,所以称释迦佛为“本师”,自称为“弟子”,而不是自称为仆人或使女。对当时的一般社会,主张主奴应有相互的义务;而主奴是以行为及经济而演变。这样松弛了主奴的限制,销融了阶级的尖锐对立。这在中国也是一样。由于道德意识的增高,对于奴隶,有的认为不合理,政府也制法来废除它。奴隶早已是家庭中的一员;大家都是人,而不像西方主奴阶级的尖锐对立,把奴隶看成纯经济性的物品。所以在和平演进中,中国的奴隶制消失了,而不像西方那样的要大力反对。即使基督教的国家,也非发动战争来达成不可。解放黑奴这么久了,黑白合校等,还要基督徒来操心!
  我为了说明“希伯来的一神教,连耶稣先生的福音在内,正是渊源于奴隶社会。现实世间的主奴关系,被反映而铸成宗教意识”,就是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但这是西方式的奴隶,而不是“松弛了的,东方式的奴隶”,所以在《上帝爱世人》中,说了那一段,并不想讨论东西方的奴隶制度。可是吴恩溥牧师,也许是故意的弄错了,对中国与佛教,大发妙论。不但文不对题,而且是血口喷人。他竟然根据我这一段文字,推论出:“印顺对于印度,对于中国的奴隶制度,却十分欣赏”。“佛教国家的奴隶,是平等的、民主的、自由的”。“佛教一点不反对奴隶制度”。这样的缠夹廿三,信口雌黄,真使我不敢相信,这是大牧师,而且是“名布道家兼作家”。大牧师!不是口头爽快就得了!试问你这样的推论了、挖苦了,对于人在上帝前应有的奴隶立场——我的中心论题,有什么关系?凭这样的恶意推论一番,就能否定了人与上帝的主奴关系吗?
  吴恩溥牧师知道废话无用,根本没有讨论到主题,这才又以三点来驳斥我。主要的理由是:“基督徒甘心作上帝的奴仆”。“基督徒作为上帝的奴仆,是甘心的,不是被迫的”。妙论!妙论!说来说去,奴隶还是奴隶,却加上了“甘心”的美丽字样。意思说:这是志愿奴隶,是有自由意志选择的奴隶。这样的奴隶,也许是光荣得多!但我得提醒大牧师,我只说在上帝面前,要站稳奴隶立场,才能蒙上帝的喜悦。我几时说过上帝强迫你做奴隶?而且,甘心的奴隶,难道与上帝就不是主奴关系吗?
  看看他的三点意思吧!一、他提出连串的反问,想否定基督徒的奴隶身分。光问:“试想上帝的儿女,如何给上帝做奴隶”?据我的读《经》心得,真正的上帝儿子,也许不止耶稣一人,但绝轮不到你们。凭什么资格,说人是上帝的儿女呢?在这点上,天主教说得好,是“契子”。这是主人对于忠实奴隶所给予的特别恩宠。如李克用他们,收认了大批养子。又如有些国君,以国姓来赐予忠贞有功的大臣。其实,并不因此而真的成了金枝玉叶。这一类儿女,也就是奴隶,儿女与奴隶并不一定不同。从这一反问看来,吴恩溥连自己的身分都不明白。这样的布道家,对耶和华与耶稣先生来说,真是危险极了!他又问:“上帝如何役使这么多的奴隶”?这问得太可笑!上帝是万能,只要上帝愿意,什么都能做,难道就不能役使这么多的奴隶吗?他又问:“役使这么多奴隶,去榨取些什么?”这可见他不知奴隶的用处多得很呢,根本不知道奴隶的主要属性。上帝是主宰(一切自由,一切由我支配)意识的神化——“唯一绝对的主宰意欲”。所以一切要服从上帝,接受上帝意思的安排。一切依上帝的意思而行,才合乎上帝的意思。本着这样的主宰意识,所要求于人的,便是吴牧师所说的“顺从”、“听命”;也就是林异雷牧师说的“基督徒不是属于自己,是主所有的”。一切不属于自己,一切为了主、服从主。我所说的奴隶、奴隶意识,就是这样。至于“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那只是着重经济的部分奴隶而已。这连串的发问,说了等于不说,那里能否定上帝儿女的奴隶身分?
  二、他说:“圣经提到人和上帝的关系,有主仆等。……这不过照着人所能明白的,能领悟的,教导人怎样与上帝来往,及怎样事奉上帝而已”。真希奇!吴恩溥读了我的《上帝爱世人》,却不知我所说的主奴关系,正是要人养成一切属于主、服从主的奴隶意识,站稳事奉上帝的奴隶立场。难道我说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会说上帝把人当动物一样去出卖吗?
  到这里,吴恩溥牧师的奴隶意识、奴隶妙论,才毫不隐饰的吐露出来。他说:“极其希奇的,主仆之称,是出于圣徒所自称。……上帝是创造主,是宇宙的主宰,人算得什么?……人能句上帝面前作为上帝的奴隶,难道委曲你的身分吗?”这等于说,人与上帝拉得上主奴关系,做上帝的奴隶,是非常神圣的、光荣的!这样,印顺“心眼黑暗,轻重倒置”,偏说“做上帝的奴隶不可以”,岂非是该骂与非痛击不可!其实,我不愿做上帝的奴隶是真的,但没有干涉别人做奴隶的自由。不愿做上帝的奴隶,是我的自由;正如做上帝的奴隶,是吴恩溥的志愿一样!现在是什么时代,竟敢因我不愿做上帝的奴隶而恶骂起来,好大胆的牧师!
  关于志愿作上帝的奴隶,容我提一点意见来贡献吴牧师。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早就确定,只是耶和华的信徒,才有此自觉吧了!如亚伯拉罕接待耶和华时(创十八·3),摩西垦辞作耶和华的代表时(出四·10),都明白的有过主仆的称呼。从创世纪来说,上帝创造了一切,又造了人,要他们“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飞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创一·28)。在上帝的宇宙里,人的意义就被这样的规定了。如主人有了田园、矿场、橡树园等,就要有奴隶来经营管理一样。所以人在上帝的宇宙里,是不容规避的法定奴隶;上帝与人,是铁定的主奴关系。可是奴隶不听上帝的吩咐(不守奴隶本分),吃了禁果,这还了得,真是该死!于是人就失去了地上的乐园。从来耶和华上帝的信徒,就是意识到自己不守奴隶本分的罪恶。这才确认上帝(耶稣先生)为主,确认自己的奴隶身分,这才将来有被安置到天国的希望。人在上帝面前,是当然的奴隶。基督徒认清了自己的身分,甘心乐意的做奴隶,这才恢复了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打开了人与上帝的往来之道。所以我在《上帝爱世人》里,认为应培养奴隶意识,站稳奴隶的应尽责任,而并非亲定项伟大而神圣的任务。如将志愿奴隶看得太神圣了,在主人眼中,怕是一位狂妄不安分的恶奴呢!
  三、他揭示了“基督徒甘心作上帝的奴仆”,“是甘心的,不是被迫的”。“与钱顺所谓的养成奴性,有如霄与坏,绝无相同处”。总之,这是神圣志愿的奴隶!关于作上帝的奴隶,有伟大的意义,说不完的好处,这是要做了上帝的奴隶,才能经验出来。我不愿作上帝的奴隶,所以无法信认,也无权否认,不过多少可以推想出来。世间的主人,有了广大田园,壮美房屋,一望无际的橡树园,如奴隶肯承认奴隶身分,参与主人的经营发展工作(这叫“回工”),那就可以吃主人的饭,穿主人的衣,欣赏主人的田园楼阁。如绝对服从、听命、勤劳,在主人眼前蒙恩,派作奴工的管理者,赏赐许多好处,那就更好了!如真能挤到主人面前,站在旁边,那是最高等的奴隶,会觉得无比光荣。我想,上帝创造了大地、动植物,当然也需要奴隶来治理与管理。他的创造人类,应有他的一番经营计划。所以,志愿作上帝的奴隶,与上帝同工,总是有好处的,不会错的,这都可以从世间的主奴关系推想出来。问题就是那些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不承认主奴关系,这才使上帝这个世界的经营目标(乐园、天国、地上天国),虽然不断修改,还是一直失败到现在而无法完成!
  在过去的奴隶社会,奴隶大都是安分而乐意的,接受奴隶身分与工作。如奴隶们觉得“被迫”的话,那奴隶背叛的时机也快到了。所以“甘心”二字,并不足以显出奴隶的特别伟大。就以旧约来说,甘心作奴隶的也有的是:“倘或奴仆明说:我爱我的主人,和我的妻子儿女,不愿意自由出去。……他就永远服事主人”(出廿一·5 6)。自由选择的志愿奴隶,有什么稀罕!
  甘心作上帝的奴隶,与我所说的养成奴性,真的有天壤之别吗?其实我说的“养成奴隶意识,习以成性”,就是培养到承认奴隶身分,确守奴隶本分,自觉得奴隶的合乎真理,“而不自惭愧”而已。一切属于主,一切为了主,绝对接受主人的意思与工作,而乐意去作的奴性,与吴恩溥的志愿奴隶,有什么不同?至于命令你去攻击外人,命令你杀尽某一部族,或者要你把别人的财物夺来,或者要你生孩子,要你献出所得的二分之一(这也可说是榨取利益了),要你宣扬主人的恩德,要你去经营某一地区,要你……那是奴隶所担任的不同工作,与奴隶意识及奴性无关。吴恩溥牧师似乎读《经》不多,这才将志愿奴隶的工作,局限于“与上帝同工,共同建立人间天国”。那知上帝面前的奴隶工作,如上面所说的,不一定如此的响亮堂皇!例如摩西当时的自称仆人,反而是不愿接受上帝给予的任务呢!上帝与人的主奴关系,是一样的;而奴隶的任务,是形形色色。这些,大牧师要好好的“查经”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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