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时间二维作为佛道宗教生存论的基本存在原理
论时间二维作为佛道宗教生存论的基本存在原理
高从宜
[锦州]锦州师范学院学报,1996年第2期
114-117,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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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提要 在希腊——欧洲的理智存在论及人类日常知觉那里,时间的单向性乃是不争之公理,本文通过对佛道宗教生存论存在境域的追究敞示,对时间的单向性这一存在论公理提出了否定性“挑战”,认为时间二维向乃是宗教生存论的基本存在原理。对于重新领悟乃至超越希腊——欧洲的理智存在论的文明局限,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视界,东方文化的独特意蕴同时获得呈现。
关键词 时间二维向 佛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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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间的层型问题相比,时间的维向阐示对于宗教显得更为重要。如果说是否强调突示生存论时间的层型境域问题乃是佛道与基督教的思想分野,那么有无对时间生存论终极二维指向的敞示把握便是宗教与哲学的认知界限。凡是宗教无不以自己的方式敞示把握着生存论二维指向与终极指向的存在境域,时间二维向乃是普世宗教生存论上的基本存在原理。对于基督教,不仅生前可见世界有“圣”与“罪”两种存在维度与时间向度,并且在存在论上敞示着“神”与“魔”之不可见灵界的二向冲突,其所强调突示的圣罪二维时向方向异常明确显豁!在佛道两教,无论是“成佛观”还是“成仙论”也无不以生存论上二维向时间为存在境域与先行前提。本文仅对佛道的时间二向观进行阐释。
凡是宗教,都站在“死亡”这一端建立敞示自己的生存论与世界观。死亡作为此世与来生的衔接点,构成此世生命的终结与生命此世的终结。否定“来生”,从时间性看,即是现在本位论与此世中心观,各种非宗教生存论与世界观均如此,佛教斥之为“断见”。承认来生,直接意味着对生命超越此世大尺度时间存在境域的触涉把握,没有相对论超越时间观念便无由触涉把握这一作为宗教存在前提的神学课题!非宗教的“断见”就时间看正是绝对论非超越性时间观,宗教的“续见”(生命死后之继续存在观念)必源出于相对论超越性时间观。就佛教而言,相对论超越性时间观首先就是释迦佛陀的生存活动敞明绽露的,释迦佛陀的生存活动首先敞明绽露了的就是相对论超越性时间观!众所周知,它源于菩提树下的“大悟”!这一悟,“三世两重因果”明矣,时间两维向明矣,相对论超越时间观明矣。这一悟的“瞬息”囊括了“三世”大尺度时间蕴含,其本身不正是相对论超越时间观最伟大的见证吗?没有相对论超越性的时间境域,菩提树下的“大悟”不也意味着根本落空吗?因之,敞示把握释迦佛陀菩提树下的觉悟时间瞬息及其存在境域蕴含便成为理解“缘起论”与佛教时间二向观的关键和先行条件。
菩提树下的“觉悟瞬息”作为一种“特征时间”涉及历时性与共时性两个方面,它的特征当然就是“觉悟”,但离开历时性共时性这两个时间规约将无法敞示把握那一“瞬息”。从菩提树下的“特征时间”的历时性方面看,有两个基本点必须得强调注意:其一,撇开个人资禀宿因,此菩提树下“觉悟”之前,释迦佛陀经历了12年的灵修生活时间;其二,撇开迂回徘徊不计,12年的灵修生活走的是圣化解脱的超越时向生存道路。所谓圣化解脱的超越时向,即从欲界而色界而空界的出离证修之生存方式,即是跳出轮回畅达涅槃之生命度规。轮回正是对时间周期性与周期性时间的敞示把握,解脱则正是敞示把握时间的非周期性与非周期性的时间!问题在于把握阐释二者之间的连通过渡机制,它直接触涉着“三世两重因果”的整体拓扑结构与存在境域。周期性时间包括更替与重复两种存在事相。存在事相的更替触涉两种事件之间因果性时间关系,而重复则指所谓同种事件自身非因果时间存在。前者,在佛教又称为“缘起界”,后者被称作“性空界”。〔1 〕释迦佛陀菩提树下所悟的正是“缘起性空”与“性空缘起”!所谓缘起性空,意味两种事件的因果性时间关系源于同种事件的非因果时间存在,换句话说,有因果性关系的众多事件的器世间乃是超因果关系的元一事物之“法界”的显形或映象。“法界”即性空体,性空界即法体。欲懂缘起,须证性空。所谓“性空缘起”意谓元一事物“法界”向众多事物“器世间”的绽出显发制御,即由超时间的“性空界”栖住于时间化“器世间”;欲明性空,且看缘起。“性空缘起”的不二性绽露了时间与超时间的统一性,且把“更替”与重复的辩证关系显明开来。作为时间性因果方式的“更替”本身指向超时间因果方式的“重复”,反过来也一样。不一样的是,“重复”敞示着大尺度时间与时间大尺度存在境域,而“更替”一般出于小尺度时间与小尺度时向境域。然而,它们又是相对的,对于低维层次来说,高维时间层次的“重复”完全可以是“更替”,反之一样,由此可得出时层高低与时间样态二者之间一个重要拓扑变换定理,时层愈高,时间愈呈重复性样态,时层愈低,时间愈呈更替性样态。就生存论讲,时间绽示出生理感官级(所谓欲界)、心理意识级(所谓色界)和终极灵智级(所谓空界)三大存在层次。从生理级时层看,吃喝拉撒、日作夜眠、春去秋来之更替性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人类理智面对它们不仅不厌其繁反视为存在公理!这不同时敞露了人类理智时间以生理级时层为本域故园吗?人类理智不正是以感官经验为自己的时层与尺度并视为“天经地义”的道理吗?站在终极灵识时间层次与尺度去看,不仅生理级的更替纯然就是生命的一种重复,并且以之为存在公理的人类理智本身也值得深疑!生命倘是无限的,重复的生存事相尚有宽囿的余地;然而生命的有限性正是对生存论重复与人类理智化理性认同的巨大叩问与根本驳斥,这也正是释迦佛陀立志出家的原初心灵境域:“世间实在是一个苦的地方,人之一生是有限的时间,可是一般人都不明白这无常转变的道理,终日拼着命来营求生活,这真是最大的悲哀!见到别人的老病死也知道可怖,但不了知自己生命的短暂而惊惧。呵! ”〔2〕
释迦佛陀立地出家这一行为本身就敞明其禀持的生存时间尺度乃以灵智为存在境域,以灵智存在为他自己的生存时间尺度。如果把从理智朝感官欲界的时层认同趋归视作时向的沉落维度,那么释迦佛陀立志出家本身就绽示出从理智的灵域空界时层追询认同的超升时向。于是,减损生理级欲求、需要成为灵智级时层显发的生存论召唤与律令,意识的理智意向于是从趋附沉囚于生理欲界层面朝着纯化升华的灵智层面拢邻迈进。就生存方式与生活内容看,这即是“戒”与“苦行”。“苦行”正是时间层次跃升时间方向圣化生存论的保任与守护方式!它具体敞示把握着生命从欲界→色界→空界→佛界→纯化超越的圣化解脱时向与圣化解脱的纯化超越时向!菩提树下“大悟”成佛之前,释迦业已通达了从欲界到空界的生命时层超越,业已经历了12年圣化解脱时向的“苦行”历程, 菩提树下的“大悟”只是完成了最后的证持与超越, 没有12年圣化解脱时向的“苦行”历程,就不会有生命从欲界到空界的逐级纯化超升;没有生命从欲界到空界逐级的纯化超升,就不会有菩提树下的最终“大悟”。共时性的生命时层的最高澄明源于历时性生命历程的逐级纯化,历时性生命历程的逐级纯化又根于共时性生命时层的最高澄明。菩提树下的“大悟”正是生命的最高澄明之境,即是最高澄明的生命之境!
从共时性看,菩提树下的“觉悟瞬息”乃是最高时层的生命世界与生命最高的时层世界。作为最高时层的生命世界,就时间性言呈出对低维时层世界的超越性、包容性与高质量性。对于这种高时层生命对低时层生命在时间性上的超越性、包容性与高质量性,佛教具体描述道:“一个天王年中一日相当于世间五十年,承天一日等于人间四百年”,〔3〕既然色界、空界之于欲界已呈无限的超越性与包容性, 释迦佛陀菩提树下的“大悟瞬息”彻底亮示出欲界的三世因果、六道轮回也实在于情理上能通吧!作为生命的时层世界,菩提树下的“觉悟瞬息”另一个重要时空拓扑特殊即是时空大尺度上的相互融通、互相转换性。三世因果、六道轮回正源于时空大尺度上的相互融通与互相转换,时空大尺度上的相互融通与互相转换规约了六道轮回、三世因果,超升净化或浊化沉堕完全取决于生命自身的修为与意向!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只是欲界的生命大尺度的时间景观与命运,只是附丽认同浊化沉堕时向与意向的生存景观与命运。倘若生命追询认同净化超越的存在时向与意向,将是圣化解脱的生存景观与命运,一种完全不同的因果维度与生命指向,乃至完成最终的生命超越,觉悟成佛,获得华严时(界)的敞明通达。
三世因果,然而是两种命运;三世命运,然而是两重因果。这就是佛教时间观的全部含义与意义!两种命运现两重因果的存在论根据正以时间的生存二向性为存在境域与根本原理。因之与人所熟知的表达佛教时空层次的三界理论与禅定学说比,时间生存论上二维向问题显得更为原初、关键而根本。然而与其它佛教义理相比,时间生存论上二维向却被忽略轻看,始终缺乏敞明把握。
与三世空间层次与禅定果位诸佛教义理学说相比,时间生存论上二维向之所以更为关键根本至少可以从两方面明显见出。其一,空间高层次位所对应着的高果位只能表明过去前生的功行修为,时间圣化方向却规约着将来后世的生存境界与果报。比如阿修罗道,就单纯空间层次与果位看并不比人低——在六道中,人位列第四道,阿修罗位置毗邻“天道”列在第五道。然而由于阿修罗生存时向与意向匮乏圣化超升维度,不但永无觉悟成佛之可能性,并且压根儿就是遭否定的“非天”!对于持道的觉者智慧而言,时间的圣化超升方面体现于三大现象学方面:(1 )身处低位而不在乎世间的权贵与统治者。否则持道觉悟的境界与力度便难孚众望,也谈不到对别人的开示、引领与救援。时间的圣化解脱维向也根本落于空语。(2)有神通灵能而不轻现神通灵能, 这乃是宗教之境与世间之境的重要界门之一。神通灵能源于生命灵智的纯升超升,是人心智由理智通达灵智的感性直观现实事相。不轻现“神通灵能”在于一切以开示、引领与救援他人为尺度,绽露敞示着圣化救度的宗教信仰意向与时向。(3)对死亡的自觉、无畏与有把握。 对于证道觉悟者来说,“死亡”只是色身(躯身)与法身(灵身)的一种分离事件,正是法身委弃色身以趋入永恒法界之超脱瞬息——“视死如归”在此得到生存论本体论上的敞明把握。“死亡”作为此世的告别方式,集中独特地给圣化超升意向与时向以最高的生命馈赠与至福喜讯,也是圣化时向的生命终极完成与圆满传达。正是于“死亡”的自觉、无畏与把握性上,最终而充分地显示了宗教的生命境界与力量。它与此生的超越果位与禅定修持当然有关,但却更本质地属于圣化超越的生命时向与意向及其所敞明把握着的对永生的含义与希望!时向的圣化超升之所以比空间的现实层次更为关键与根本的第二个方面是,时向的圣化超升既然从根本上决定着将来趋归与终极维度,它便把将来趋归与终极维度内禀摄合于圣化超升的时向本身。时向取圣趋圣,则“低”可以高,高可以更高,从而是一种有把握的走向希望的将来趋归与终极维度;时向取凡趋凡,则高可以低,低可以更低,因而是一种无把握的陷于无望的终极维度与将来趋归。“圣凡只在一念”,时向根于意向,意向敞明着时向,因之《金刚经》才付属诸菩萨应该“善护念”。《坛经》亦告诫道:“当知愚人、智人、佛性本无差别。只缘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前念迷则凡夫、后念悟即佛”。
修道成佛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对自己心念的省察、守护与把持,所谓“常见自己过,与道即相当;若真修道人,不见世间过”。这难道容易不根本?事实上很难又至为根本!所谓凡,在意向与时向的生命表达上恰与之相反,常常是“只见世间过,不知自己错”。一如《福音书》指出的:“你们只看见兄弟眼中的小刺,而看不见自己眼里的大梁”。“看不见”并非没有,而只是因了自己的“无明”!所谓“无明”也正是对生命圣化超升时向与意向的晦蔽与无把握状态,缺失对生命圣化超升时向与意向的敞明把握将无由摆脱“无明”的存在命运。
在道教的两大思想根源——《易经》与老庄道家中,时间的二向性亦有独涉绽露。在《易经》,无论是“阖户谓之坤,辟户谓之乾。一阖一辟谓之变,行来不穷谓之通”中的“阖辟”“乾坤”、“往来”还是“原始反终,故知生死之说”中的“始终”与“生死”,无不敞明着对时间二维向的高度体察与把握。特别是《易经》,不但敞示了时间的二向性,并且阐明了反归超升的时向,“易之兴也,其于中古乎?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是故,履,德之基也;谦,德之柄也;复,德之本也”。把“复”作为返归超升时向与意向(德之本)乃是《易经》的一个基本议题,并于《说卦传》以“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作了高度明确的概括把握!《易经》这种关于时间双向性超升向观念在《老子》获得了全部继承。关于时间的双向存在境域,《老子》写道:“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与《易经》相比,《老子》更强调突出时向二度存在的辩证统一与整体均衡机制问题:“虚而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如守中”。“守中”正是返归超升时向的绽出把握,正是“致虚”的存在方式:“致虚、极也;守静、督也。万物旁作,吾以观其复命。复命曰常……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
道教不仅全部继承了《易》与先秦道家关于时间的二向性超越思想成果,并且通过自身的历史实践及与佛教融合汇通而呈探幽发微、深入掘发姿态。与《易经》和先秦道家相比,道教在时间的二向性超升向敞明把握方面有三大贡献与特征:其一,是把《易经》时间的宇宙学维度与道家时间的生存方面两者进行统一融通;其二,是把《黄帝内经》的生命学说与修道超越结合起来,更加注意对时间二向性生存境域的具体揭示,规律探讨;其三,是把时间二向性的个我生命内容与人类本体蕴含相互融通起来进行敞明把握。
把《易经》时间的宇宙学维度与道家时间的生存论方面首先进行统一融通的是魏伯阳的《周易参同契》。“参同”者,即统一融通阐明之意;“参”另有一义即三——指《易经》、老子道家与炼丹仙法。《易经》的时间宇宙学模型即是“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敞示着宇宙的顺化生成时间与时向景观。中经道教陈抟的蹈厉发扬,构成宋朝周敦颐的《太极图》。陈抟赖以启示周敦颐《太极图》的即是其有名的《无极图》。《太极图》与《无极图》,一字之差,其别大矣!首先,《无极图》的绘出乃是《易经》太极宇宙模型与老子无极复归结合融通的创获与象征,《太极图》则只是对《无极图》的改意及其宇宙学方面的翻作。就时间性看,《太极图》仅有顺化生成时向维度而根本缺失人本逆返超升时向境域,而《无极图》则不仅绽露着宇宙生成消灭二时向并把握着人本逆返超升时向。其原由,正在于二者渊源之不同。陈抟《无极图》与周敦颐《太极图》第二个不同正在于不同的渊源。陈抟立基于生存论超越与灵智论返还,他才能够将《易经》时间的宇宙学义理与老子道家的人本返还统一融通起来而创造出《无极图》。对于《易经》时间太极生成模型,陈抟的创造贡献便是在“太极”之先建立了“无极”之位:太极为“一阴一阳之道”,属后天动态缘起;无极为纯阳无阴之境,是先天独立起源。“无极”之现实存在境域正是人的灵智绽生与活动,陈抟谓之为“玄牝之门”。“玄牝之门”源于《老子》“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生存论之“灵智”,与存在论之“道体”都栖于“先天地生”之“无极”,这正是道教灵智论超越的创获与贡献!于是,“五气朝元”阶层之“元”与“圆圈”得到确解。它正是人的“先天本体”与“不朽灵身”,正是先天地主之“无极界”。反观《太极图》,由于儒家社会本位论与此世中心观对“人灵本位”与永世核心的晦蔽泯弱,不仅五行中横出的“圆圈”无从解释,存在论上作为起点的“无极而太极”如果不是逻辑上的虚语也只能是本体论上的晦蔽无把握状态。这也并不奇怪,因为《太极图》仅亮示着宇宙生成演化论上的“实时间”,单向,量化,统一,对于《无极图》生命灵智逆返观上双向,质化,多态的“虚时间”尚未获得根本性的敞明把握。
在《黄帝内经?上古天真论》中,著者已分别提出“男八女七”的生成演化模型与“寿蔽天地、无有终时”的生命超越思想。“男八女七”的生命演变模型有着广泛的经验援应,无须赘言。“寿蔽天地”的生命超越观念幸好有道教的躬身实践与长期探发,否则几成空语!实际这不过源于生存论上两种不同的生命时向与意向。“男八女七”的生衰模型走的是自然顺化外抛的堕之途;“寿蔽天地”的超越观念走的却是内收逆归自然的超升之路。道教从两个方面阐述了这两种不同的生命意向与时向,其一是“精、气、神”的结构性与存在趋势;其二是用《易经》阴阳爻变进行阐释把握。《高上玉皇心印妙经》开头即云:“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三者相互转化,互相生成。凡俗之人是精生气,气生精,精外泄,从而精耗神衰,导向衰败乃至死亡,是正谓凡俗之生命意向与时向;圣化之度则是精化气,气化神,神内守,守而灵,因而聚精固神,导向灵智以至永恒,此正是圣化之生命意向与时向。前者用《易经》的阴阳爻变表达刻画就是乾(十六岁)→逅(二十四岁)→ (三十二岁)→否(四十岁)→观(四十八岁)→剥(五十六岁)→坤(六十四岁),阳气日衰阴气日浓,最终衰败而死亡;后者则是逆返超升的阴减阳增多变境域,即由坤→复→临→泰→大壮→夫→乾,阳气日浓阴气日退,最终超脱以证永命。《性命圭旨》将两种不同的生命意向与不同终极趋归概括为“顺逆三关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所谓顺去,生人生物。今则形化精,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此所谓逆来,成仙、成佛。”仙佛正觉悟了证悟了圆满了自我生命灵性之人与人之灵性境域的觉悟、证悟与圆满。站在仙佛的灵性境域,“万物齐一”(道)、“众生平等”(佛),其与不平等人类现实的龃龉、冲突与抗斥无可避免;也正是在对人类本体上的平等灵性生命的敞示、绽露与把持生存活动中,仙佛所体露着的逆反超升时向与意向获得了存在意义与普世信证。这乃是仙佛圣化时向的极致与圆满之境,同时又是圣化时向源初的仙佛之在与真。既超凡入圣(个我生命)又超圣入凡(人类本体)。《全真秘要》写道:“人中修取仙,仙中取天……地仙厌居三岛而传道人间,道上有功,而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4〕
“天仙”作为道教圣化超越的最高生命意向与时向不仅要求完成个我生命的超越(超凡人圣),并且要求对人类灵命本体的护持(超圣入凡);不单要能够超越此世人间以意志信仰,并且要做到萦心人间此世以爱心情怀。正是在道教(包括佛教)关于圣化时向与意向最终性个我生命与人类本体的融通联系层面,一种耶稣基督的真理意蕴开始绽露出来。
注释:
〔1〕参见南怀瑾《如何修证佛法》第八讲与第九讲, 北师大出版社。
〔2〕星云大师《释迦牟尼佛传》第37页,吉林出版社。
〔3〕引自王海林《三千大千世界》第48页,今日中国出版社。
〔4〕《全真秘要论真仙第一》,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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