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泉州的海外宗教及其对泉州文化的影响
元代泉州的海外宗教及其对泉州文化的影响
作者:徐晓望
元代的泉州对外贸易发达,城内居住着大量的外籍商人,他们带来和传播了海外宗教,其中有天主教、景教、伊斯兰教、摩尼教等,这些宗教对泉州文化产生了影响。
一、发达的海外贸易--元代的泉州港
泉州在宋代即为著名的海港,元代泉州取得更大发展,如泉州人庄弥邵说:“泉本海隅偏藩,世祖皇帝混一匡宇,梯航万国,此其都会,殆为东南巨镇”。①古人认为泉州的地理形势优越:“夫泉南为郡,控带番广,海舶之所集,珍货之所聚,视七路尤为要”。②可见,当时的泉州是东南沿海的主要港口,许多商品在泉州交易。汪大渊《岛夷志略》记载,泉州输出的商品,有许多来自国内各地,例如:“处州瓷器”来自浙江、“建阳锦”与“建宁锦”来自闽北、“苏杭五色缎”来自江浙、“云南叶金”来自西南、“海南布”与“海南槟榔”来自海南岛。至于海外输入的各种珍宝、香料,更是通过泉州输往全国各地。马可·波罗说他在泉州港看到数百艘大船,依本·拔都他也说:“余见港中,有大船百余,小船则不可胜数矣”。③马可·波罗明确地说:“剌桐(泉州)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大批商人云集这里,货物堆积如山,的确难以想象”。④发达的海外贸易造成泉州市街的繁华,吴澄说:“泉,七闽之都会也,番货、远物、异宝、奇玩之所渊薮,殊方别域,富商巨贾之所窟宅,号为天下最”。⑤商业繁荣使泉州城市发展很快。“一城要地,莫盛于南关,四海舶商,诸蕃琛贡,皆于是乎集”。⑥元末扩修泉州城,把南关也包括进去,使泉州城墙周长扩张到30里长。⑦
泉州城内定居着大量外籍海商,元代发现的元代蕃客墓刻石,数以百计。他们财大气粗,令人侧目,蒲寿庚家族集政治权力与经济实力于一身,“泉人避其薰炎者十余年”。⑧蒲氏女婿回教徒佛莲,“其家富甚,凡发海舶八十艘。”他死了后,仅留下的珍珠即有130石。⑨元末,福建有一“番商以货得参省,势震中外,胁户部令下四场盐引自为市”。⑩这些蕃商过着极为豪华的生活“满市珠饥醉歌舞,几人为尔竟沈酣”。他们定居于泉州,从而使泉州成为海外宗教传播的乐土。
二、元代泉州外籍商人信仰的景教、基督教与婆罗门教
景教。景教出现于中国的史册上是在唐代初年。它原是基督教的一个支派--聂斯脱利派,该教从公元5世纪以后,传播于西亚、中亚,并于唐太宗时传入中国。唐人称之为“景教”。景教在唐武宗灭佛时受到很大打击,以后流传于大漠之北的游牧部落中。元朝的统治民族蒙古人中,有一些支系是信仰景教的。元代,景教随着蒙古官员的足迹进入长城以南,元朝统称景教与天主教为“也里可温”,设置“崇福司”专管也里可温教务。在福建境内,曾任福建行省平章的蒙古人阔里吉思是一景教徒;而泉州发现的许多景教墓碑表明:当时福建境内还有不少信仰景教的商人。这些墓碑大多以叙利亚文和中文两种文字合璧,表明墓主的身份多为汉化的蒙古人与畏吾尔人,如叶氏、朱延氏等。1984年出土的一块墓碑,碑文作者是“管理泉州路也里可温掌教官兼住持兴明寺吴安哆呢思”, 这表明泉州有专门管理也里可温的掌教官与其传教的教堂。
天主教。大约在明朝末年,进入中国的天主教士便发现:在泉州一带有石刻的十字架遗物,于崇祯十七年(1644年)出版的阳玛诺《唐景教碑颂正铨》记录了三方十字架碑刻,其一出土于泉郡南邑西山,其二出土于泉州仁风门外的东湖畔,其三出土泉州城内的水陆寺中。迨至1906年传教士又在泉州发现第四块古十字架碑刻,画图作二位有翅天使共奉十字架。这四块石碑的雕工都十分精细。
经过多方面的研究,大致认定这四块石碑是元代的遗物,也是元代基督教传入泉州的见证。据一些外籍文献,元代中国泉州有天主教系统的基督教徒,在天主教方济各会所藏的巴黎手稿中,有一封曾在泉州任职的主教写给他在欧洲昔日同事的信。这名主教中文译名为:安德烈.佩鲁贾,他在信中说:“在大洋海岸有一相当大城市,波斯语称之为刺桐。城内有一富有亚美尼亚妇人,建一十分雄伟华丽的教堂,后来总主教将此教堂作为总教堂。此妇人生前自愿将此教堂交于哲拉德主教及其同伙修士,”哲拉德主教去世后,由帕莱格林继任主教,安德烈在此时来到泉州,他在城外的小树林中,“建造了一所舒适而华丽的教堂,堂内有各种办公室,足够二十位同事使用,另有四室,可供任何高级教士享用。”“此教堂,就其华丽舒适而言,全省教堂寺院无出其右者”。帕莱格林主教故世后,安德烈继任主教,迁居总教堂。约在公元1346年左右,罗马教皇派出的使者马黎诺里在回程中到过泉州,他说:在刺桐,“方济各会修士在该城有三所非常华丽的教堂,教堂十分富足;有一浴堂,一栈房,这是商人储货之处”。 >但是,泉州的基督教明显是以欧洲商人为主,在安德烈主教的信中,曾提到有一位热那亚商人为其估计薪水的价值。安德烈在信的最后提到:泉州有“大量的异教徒受洗,不过,他们虽受洗礼,但并不按基督教义行事。”由于安德烈在前面提到过犹太人和萨克森(阿拉伯)人没有改宗基督教者,所以,这些受洗的异教徒明显是福建土著了,不过,他们的基督教信仰在天主教徒的眼里不够坚定,看来这一说法不错,明显的证据是:在元朝以后,泉州天主教的历史中断了数百年。总的来说,元代泉州是与北京并列的两大东方天主教中心,以故,教皇派往东方的使者,不是在北京驻跸,便是在泉州任主教,这说明泉州在远东天主教中的地位。
婆罗门教。婆罗门教是印度的主要宗教,它随着印度人的足迹传遍东南亚各地,今日的印度尼西亚与越南南部,都曾是婆罗门教传播的区域。元代的泉州汇聚了大量的外籍商人,自然会有印度商人,可惜缺乏文献记载。据吴文良的《泉州宗教石刻》,泉州至今尚存许多以婆罗门教为主题的石刻,从其风格来看,大都出于元代。人们估计,元代泉州肯定有一座以上的婆罗门庙,以后随着时代变迁,寺庙毁弃,大量石雕构件被移作他用。例如,泉州开元寺百柱殿后面,有两根雕刻着婆罗门神话故事的柱子。此类石刻至今尚存许多,它表明:元代泉州婆罗门教一度很盛,随着印度商人的离去,婆罗门教逐渐消亡了。
三、元代摩尼教、伊斯兰教及其在泉州的延续
同为外来宗教,摩尼教、伊斯兰教与其他海外宗教的不同在于:她拥有本地信众,因此,在泉州港失去海外地位后,她们仍然能在泉州地区传播。
摩尼教。摩尼教是公元3世纪波斯人摩尼(Mani,216-277年)所创,摩尼认为世界是光明王国和黑暗王国的对立,善来自光明,恶来自黑暗,他们的理想是光明战胜黑暗。该教传播于北非、南欧、西亚,于唐初传入中国,何乔远说:
会昌中,汰僧,明教在汰中。有呼禄法师者,来入福唐,授侣三山,游方泉郡,卒,葬郡北山下。
唐末五代,明教在泉州民间极有影响,五代南唐名臣徐铉著有《稽神录》一书,其中“清源都将”一文已提到泉州的明教,其内容大致是:清源都将杨某家中闹鬼,请女巫制鬼无效,“后有善作魔法者,名曰明教,请为持经一宿。鬼乃唾骂某而去”。某户人家患流行病,被视为鬼在作祟,因而召巫作法,这都是福建传统巫觋文化的典型观念。然而,在一女巫法术失灵的背景下,主人请来了明教法师,念了一夜经,终于将鬼驱走。可见,在福建百姓看来,明教法师是更好的“巫师”。因此,若说摩尼教在向传统的巫术渗透,看来距事实不远。其实,明代的何乔远早就说过:“今民间习其术者,行符咒,名师氏,法不甚显云”。可见,福建巫法一派中有上承摩尼教的流派,他们被称为“师氏”。惠安县有曾师岭,相传“五代时有巫师曾姓者居此,因名”。这位被称为“曾师”的巫师,即有可能是上承摩尼教的巫师。
宋代明教在福建大有发展,“至道中,怀安士人李廷裕得(摩尼)佛像于京城卜肆,鬻以五十千钱,而瑞相遂传闽中”。释志磐的《佛祖统纪》引南宋洪迈《夷坚志》的记载:“吃菜事魔,三山尤炽。为首者紫帽宽,妇人黑冠白服,称为明教会”。马可波罗在福州时发现当地人信仰一种西方传来的宗教,其教义与基督教有相似之处,而其信徒在福州路等地“有七十多万户”,法国中国学家伯希和判定:他们是摩尼教(明教)徒。
关于明教会的规矩和内部组织,南宋闽中著名道士白玉蟾有如下叙述:“彼之教有一禁戒,且云尽大地山河草木水火皆是毗卢遮那法,所以不敢践履,不敢举动。然虽如是,却是在毗卢遮那佛身外面立地,且如持八斋、礼五方,不过教戒使之然尔。其教中一曰天王,二曰明使,三曰灵相土地,以主其教。大要在乎‘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八字而已。然此八字,无出乎心,今人著相修行,而欲尽此八字,可乎?况曰:明教而且自昧”。很显然白玉蟾对明教有偏见,但也可从中看到,明教内部等级分明。
元代,泉州摩尼教徒在安海华表山建了一座名为“草庵”的摩尼寺,寺的背后依托一块巨石为墙,巨石上有一块高1.52米、宽0.83米的巨形浮雕,其主题为一座趺坐的摩尼佛像,它与通常的佛像有明显的区别,主人公长发披肩,颚下有须。佛像边有二条元代石刻:“……谢店市信士陈真泽,善舍本师圣像,祈荐考妣早生佛地者,至元五年戒月□日记。”“兴化路罗山境姚兴祖奉舍石室一院,祈荐先君正卿妣三十三□。妣郭氏五六、大孺继母黄十三娘、先兄姚月早生囗界者。”由此可知,这是元代两位摩尼教信徒创建的的摩尼寺。入明以后,摩尼教与明教都遭到朝廷方面的严禁,泉州摩尼教的命运如何呢?人们在草庵附近找到一块石刻:“劝念: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真摩尼光佛。正统乙丑年九月十三日,住山弟子明书立。”正统是明代第六代皇帝英宗的年号,可见,摩尼教在明代尚延续很长时间。不过我们注意到:无论是在元代还是明代,石刻的记载都表明:当地人将其崇拜的对象称为佛--摩尼佛,说明当时的摩尼教开始融入佛教中去,它已经成为佛教的一个支派。我在福州涌泉寺附近的山上看到过一块大石雕有57种佛的名字,为首者是“药上菩萨”,结尾处是“阿弥陀佛”,其间有三尊佛名与摩尼有关,它们是:“摩尼幢佛”、“欢喜藏摩尼宝积佛”、“摩尼幢灯光佛”。这块石刻刻于清康熙甲戌年(1694年),由涌泉寺方丈道霈为霖主持。可见,约至明清之际,福建传统摩尼教已经完全融入佛教了。
伊斯兰教。福建伊斯兰教最早的遗迹是泉州三贤、四贤之墓,何乔远的《闽书》云,穆罕默德在世时,“门徒有大贤四人,唐武德中来朝,遂传教中国,一贤传教广州,二贤传教扬州,三贤、四贤传教泉州,卒葬此山。然而则二人,唐时人也”。如果这一条记载可靠,伊斯兰教在其诞生之初,便已传入福建。但多数专家都认为,这一遗迹只能说明早期伊斯兰教徒进入了泉州,但要说其是穆罕默德的亲传弟子,则有待于进一步的史料证明。
宋代福建肯定有伊斯兰教传播,其信徒主要是海外蕃客。泉州第一座清真寺始建于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至三年之间(1009-1010年),其名为圣友寺,其后,南宋绍兴元年(1131年),波斯撤那威人在泉州城南创清净寺;同为南宋的清真寺还有泉州涂门外津头埔的也门教寺;而元代建的清真寺尚有南门的穆罕默德寺,东门外东头乡至治年间的纳希德重修寺,及无名大寺。自从张星先生于1925年考察泉州以来,对泉州伊斯兰碑铭的发现日益增多,其中吴文良先生的《泉州宗教石刻》一书,汇集了他几十年来搜集各种宗教石刻的成果,其后,又有陈达生、陈恩明编译的《泉州伊斯兰教石刻》一书,增补了有关伊斯兰教石刻的新发现。现存泉州有关伊斯兰教的石刻达数百方,其中除了少数为宋代墓刻之外,大多为元代穆斯林教徒的墓葬遗物。元代重用色目人参政,而色目人的主流是伊斯兰教徒,所以伊斯兰教在元代朝野颇有影响。波斯布哈拉人赛典赤·詹思丁的家族在朝廷十分显赫,其本人在忽必烈时任宰相25年。其子孙历任高官,其中有几位与福建有关。他的长孙伯颜任泉州的长官,次孙乌马儿也在福建行省做过官。其时,福建的福州与泉州都是著名的海港,有许多色目人定居这两座城市,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伊斯兰教的信奉者。泉州在元以前就有清真寺,其中兴废不一,清净寺建于宋代,后荒废,土地被人占据。“至正九年,闽海宪佥赫德尔行部至泉,为政清简,民吏畏服。”当地的伊斯兰宗教领袖夏不鲁罕丁抓住机会,派人上诉,加上得到泉州路达鲁花赤契玉立的支持,索回寺院废址,“里人金阿里”捐钱重建,“一新其寺”。元末吴鉴说:“今泉造礼拜寺增为六七”。可见,元代当地清真寺不仅有修复者,还有新建者,这说明元代泉州伊斯兰教有很大发展。元末亦思已奚军统治泉州时期,由于其首脑都是西亚人,伊斯兰教更受到重视。那兀纳“即乔平章宅建番佛寺,极其壮丽,掠金帛伫积其中”。这一番佛寺有人认为是婆罗门教寺,其实那兀纳是伊斯兰教徒,他所建的“番佛寺”应为清真寺。
元代清真寺的宗教活动罕见记载,但泉州清净寺尚存一块由元人吴鉴所撰的《重立清净寺碑记》,碑中记述了泉州清净寺的几个主要人物:“夏不鲁罕丁都年一百二十岁,博学有才德、精健如中年人,命为摄思廉,犹华言主教也。益绵苫思丁麻合抹,没塔完里舍刺甫丁哈悌卜,谟阿津萨都丁。益绵犹言主持也。没塔完里犹言都寺也,谟阿津犹言唱拜也。”由此可知,元代泉州清净寺中主持、都寺、唱拜之类的人物,它的活动情况可从中窥见一斑了。元末天下大乱,在泉州的波斯人一度控制了泉州的政权,但他们之间亦争权夺利,并与福建行省的蒙古族发生冲突。其后,元朝的福建行省派陈友定率部入泉,歼灭叛军。明朝统一后,因宋末蒲寿庚叛宋,曾下令禁止蒲氏子孙读书入仕。可见,当时福建的回族曾经受到一定的政治压力。但是,随着岁月流逝,这些禁忌逐渐被人们忘怀。元末西亚民族的子孙,仍然生活于福建的泉州、福州、邵武等城市。
据近人的调查,泉州地区的回族主要有金、丁、马、郭、铁等五姓,其中泉州府惠安县的白奇郭姓回族,其祖先郭仲远于明洪武年间开族白奇,“曾建礼拜新寺,子孙尊奉回教。其教义为:‘摒弃邪魔,回向清真,极务实理,不尚虚文。’凡遇父母丧事,应延请阿訇敬读天经(古兰经)”。至于泉州沿海的陈埭丁氏,今有万余人,号称万丁。据其族谱记载,在康熙三十八年之前,该族的祭仪仍然有其回教特征,例如,其时族人丁清的《祭仪纪言》记载:“予家世旧矣,于何家礼未定,祖从回教也。回教维何不用刚鬣(猪),不焚楮帛,相率西向而拜。”陈国强教授认为:这说明十二世以前的陈埭丁氏仍然还奉行伊斯兰教。可见,伊斯兰教在当地一直流传到明清时期。
总的来看,元代的泉州像一宗教博物馆,世界上流行的各大宗教,几乎都在泉州为代表的福建沿海留下痕迹,而且各种宗教的关系,从主要方面来说是和平相处的,在泉州城中,各种宗教的教堂、寺院林立,构成了奇异的景观。这一时期的世界,正在为宗教与信仰而战。天主教徒的十字军东征,欧洲诸国对异端的镇压,都造成许多血腥的流血事件与战争。为什么在宗教战争盛行的中世纪,泉州能成为各种宗教共立的和平之土?这与中国人的宗教观念有关。自古以来,中国人盛行道教与佛教,而这两种宗教都是多神教,多神教允许信徒崇拜多神,在这一定义的延伸下,中国人产生了宽容的宗教观,对中国人来说,多一种宗教就像多一种神,它的存在并没有什么不好。这种精神,被人们誉为“兼容并蓄”的文化观,而在
中国的土地上,八闽大地也许是这种文化精神最盛的地方。在中国的北方,还曾发生过“会昌灭佛”之类的事件,域外宗教受到很大的打击。但古代闽人历来以“信巫好鬼”闻名于世,直到元以前,还没有排挤外教事件的发生。我们看到,许多在其他地方受禁的宗教,都在泉州民间自由地传播,而且都拥有众多的信徒。元朝建立后,继承了中国传统的兼容并蓄精神,并给予各类宗教各种优惠待遇,使泉州的各种海外宗教都发展到其顶点。
那么,元以后各种海外宗教为何在泉州消退呢?人们都归罪于明朝政府的影响,实际上,这也和元末泉州港的衰落及亦思巴奚军的割据有关。今人多以为泉州港的衰落是明代前期的事,实际上,元末泉州已出现衰落的迹象,何以见得?首先,元末泉州灾荒严重,瘟疫和饥荒导致大批人死亡。因而,泉州市民大批流散,“其能行者皆老幼扶携就食永春”。再次,元末泉州社会秩序混乱。例如,海盗屡屡通过泉州水门袭击泉州居民,“焚室庐,掠妇女、宝货”。就连戍兵也因饥饿发动起义,如释大圭所咏:“馕资边阃,南军万灶寒。断粮今累月,为变岂无端。夜戌留文吏,秋兵弑武官。到头就诛戮,饿死固应难”。复次,元末亦思巴奚军割据泉州十来年,以强凌弱,尤其是那兀纳上台后“大肆淫虐,选民间女充其室,为金豆撒楼下,命女子撄取以为戏笑。即乔平章宅建番佛寺,极其壮丽,掠金帛伫积其中”。被他杀死的泉州市民不计其数。在这种情况下,泉州几成鬼蜮世界。所以,元末其他各教的商人纷纷离开泉州。明以后,和平的局面恢复,但由于海禁的影响,外籍商人在泉州定居的较少,完全以外籍信众为主的基督教、婆罗门教也因此衰退,而拥有中国信众的伊斯兰教与摩尼教则在民众中长期延续。不过,她的信众也逐渐融入本土文化中,宗教色彩日益淡薄。
注释:
①阳思廉等:万历《泉州府志》卷11《罗城外壕记》,影印明刊本。
②李士瞻:《经济文集》卷1与泉南左丞书,四库全书本,第14页。
③《拔都他游历中国记》,张星编注、朱杰勤校订:《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2册,第75页。
④陈开俊译:《马可波罗游记》,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81年版,第192页。
⑤吴澄:《吴文正公集》卷28送姜晏卿赴泉州路录事序,四库全书本,第13页。
⑥同①。
⑦周学曾等:道光《晋江县志》卷9,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7月版,第183页。
⑧何乔远:《闽书》卷152,蓄德志,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4496页。
⑨周密《癸辛杂识》续集,卷下,四库全书本,第29-30页。
⑩黄任:乾隆《泉州府志》卷41卢琦传,第54页。
贡师泰:《玩斋集》拾遗《泉州道中》,四库全书本,第12页。
吴幼雄:《福建泉州发现的也里可温碑》,载《考古》1988年第11期。
杨钦章:《泉州新发现的元代也里可温碑述考》,载《世界宗教研究》1987年第1期。
以上参见(英)阿·克·穆尔(ArtherChristopherMoule)著:《一五五○年前的中国基督教史》第三章:“刺桐的十字架及其他遗物”,赫镇华译本, 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11月第1版,第85-89页。
前揭阿·克·穆尔书第218-220页。
前揭阿·克·穆尔书第289-290页。
何乔远:《闽书》卷7方域志,第172页。
[宋]李等编:《太平广记》卷355鬼40,第3066页,哈尔滨出版社,1995年点校本。
何乔远:《闽书》卷7方域志,第172页。
黄仲昭:《八闽通志》卷7,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9页。
何乔远:《闽书》卷7方域志,第172页。
释志磐:《佛祖统纪》卷48。此处转引自马西沙、韩秉方《中国民间宗教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89页。
(英)阿·克·穆尔(ArtherChristopherMoule)著:《一五五○年前的中国基督教史》第三章:“刺桐的十字架及其他遗物”,赫镇华译本,中华书局1984年11月第1版,第164-465页。
白海蟾:《海琼白真人语录》卷1,《道藏》第33册,第115页。
何乔远:《闽书》卷7方域志,第165-166页。
陈达生:《泉州灵山圣墓年代初探》,载《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选》第167-176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6月版。
陈达生、陈恩明编译:《泉州伊斯兰教石刻》,宁夏人民出版社、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年12月版,第3页。
庄为玑、陈达生:《泉州清真寺史迹新考》,载《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选》,第102-114页。
吴鉴:《元至正十三年三山吴鉴重立清净碑记》,此文载于《泉州府志》与后人所立《重立清净寺碑》中,参见福建省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编《泉州伊斯兰教石刻》第9页,宁夏人民出版社、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年11月版。
努尔:《那兀纳与番佛寺》,见《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选》第115页,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
引自:黄天柱、廖渊泉《漫谈泉州地区阿拉伯穆斯林的后裔及其遗迹》,载《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选》第206页。
陈国强:《陈埭回族的形成与历史发展》载《陈埭回族史研究》第2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1月版。
林以顺:《永春平贼记》,录自卢琦:《圭峰集》附录,四库全书本,第6页。
贡师泰《玩斋集》卷10潘积中墓志铭,第10页。
释大圭:《梦观集》卷3馕,四库全书本,第11页。
无名氏:《清源丽史》,此文出于泉州的《清源金氏族谱》,原修于明嘉靖年间。本文转引自努尔:《那兀纳与番佛寺》,福建省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泉州市泉州历史研究会编:《泉州伊斯兰教研究论文选》,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117页。
(作者系福建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原载于:《闽南文化研究》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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