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佛教与道教
漫谈佛教与道教
<<耿林>>
佛教传入中国之初,一度被视为黄老神仙术的一种,佛教也自附于黄帝、老子,以与中国传统信仰结合,得到流传。东汉后期,社会上出现了“老子入夷狄为浮屠”,化胡成佛的传说,宣扬佛道同源论或老子转生论。魏陈思王曹植著《辨道论》,对神仙术质疑。两晋和尚帛远与道士王浮之间进行佛道论战。道士王浮作《老子化胡经》,铺叙老子西入天竺变身为佛,教化胡人为浮屠,佛教由此而起,此经原为一卷,后人陆续增广改编为十卷。在历代佛道的斗争中,此经又成为道教徒抬高道教地位,贬低和排斥佛教的论据;但当时佛教在中国已有一定影响,较早的佛教理论著作《牟子理惑论》反对化胡说,认为道不如佛。近代日本学者镰田茂雄在他所著《简明中国佛教史》中说:“我认为老子变成释迦和老子教化释迦,也许都是为使中国社会接受佛教才提出的权宜之说,或者说,最初是佛教方面提出来的。”
一
自两晋南北朝开始的“老子化胡之争”,旷日持久。既互相责难,又互相融摄。南朝刘宋泰始三年(四六七),道士顾欢作《夷夏论》,认为佛教是夷狄之教传入华夏,此说影响很大。为此,僧绍作《正二教论》、谢镇撰《与顾道士析夷夏论》,朱昭写《难顾道士夷夏论》、慧通著《驳顾道士夷夏论》等展开论诤。影响所及,上至朝臣奏疏,下至世俗论述,皆有牵涉。北魏孝明帝时,僧昙无最曾与道士姜斌在宫殿中辩论。结果姜斌被崇信佛教的孝明帝发配马邑。隋唐时,化胡之争仍在继续。沙门彦宗作《辨教论》一卷,共廿五条,斥老子化胡说。唐显庆五年(六六○),沙门静泰、道士李荣等奉诏在洛宫辩论《老子化胡经》真伪。武则天天册万岁二年(六九六),福光寺僧慧澄请毁《老子化胡经》未成。唐神龙元年(七○五),诏僧道集内殿定《老子化胡经》,沙门明法据理力争。九月,下诏禁毁,违者治罪。洛京大怛观观主道彦等上表争辩,敕曰:“道、德二篇,空、有二谛,莫不敷畅玄门,阐扬妙理,何假化胡之为?方盛老君之宗?”不许所请。但此经仍有流传。元代宪宗、世祖二朝,僧道曾多次辩论《老子化胡经》真伪。世祖至元十八年(一二八一),敕令除《道德经》外,其余道书尽行焚毁。《老子化胡经》列焚毁之首。佛道化胡之争遂告一段落。
北魏太武帝时,道士寇谦之在礼仪方面采用佛教,同时却开创了新天师道。道教不仅以皇帝为保护人,而且因皇帝的崇信,取得了国教的地位。南北朝时,在江南,宋出了个陆修静,梁出了个陶弘景,完善了道教理论并整编经典。陶弘景还开创了茅山道。这样道教势力的增强必然与当时新兴的佛教发生对抗,出现几次反复,但却又互相融通,争取共存。据《弘明集》卷六载:和顾欢同时代的张融写了《门律》,提倡佛道二同一论,但他把道看做“本地”,佛是“垂迹”,显然是站在道教一边的。《三论宗》的作者周颙对张融写的《门律》加以反驳,提出儒佛一致论。孟景翼撰《正一论》也提倡佛道二教合流。梁刘勰作《灭惑论》对张融后来写《三破论》进行驳斥。
三国东吴支谦译《瑞应本起经》中所说的本生谈,引起了当时的化现思想。与王浮的《老子化胡经》相反,佛教经典《清净法行经》也出现了“三圣化现说”。这经虽失佚,但僧顺的《答道士假称张融三破论十九条》中曾加引证,道安的《二教论》也有述及。据说当佛陀派遣三个弟子来教化震旦时,称儒童菩萨为孔丘,光净菩萨为颜渊,摩诃迦叶为老子。在僧祐的《失传杂经》中也记载著《清净法行经》中也记载著《清净法行经》,隋彦悰则把它列为疑经。关于佛道二教争论而又互融的资料收录于北周甄鸾的《笑道论》、道安的《二教论》、僧祐的《弘明集》、道宣的《广弘明集》和《集古今佛道论衡》、法琳的《破邪论》、神清的《北山论》等,请参阅。
二
三世纪中叶,西域僧康僧铠译的《佛说无量寿经》中曾将佛教称为“道教”。汉译经典况也常把“菩提”译成“道”,“四谛”有道谛,“八正道”为八大正行,“三十七菩提分法”称“三十七道品”。《杂阿含经》第二百八十七经说:“今我如是,得古仙人道……谓八正道。”《国清百录》卷三载:杨广(隋炀帝)为晋王时曾撰《敬灵龛文》说:“菩萨戒弟子杨广早承道教,身戒心慧。”这所说的“道教”,就是佛教。学习佛法,通常称为“修道”。禅宗的《临济录》中也说:“真学道人,并不取佛。”可见佛教的教义和思想给予道教的教义和思想影响很大。梁陶弘景编的《真诰》中也有:“入增城山中学道”、“学道得仙”等记载。在道教形成后,不仅引进了佛教教义,而且采取了佛教仪规和称谓。如道教徒奉为常课的《清静经》说人的心神本常“清静”,但为外欲牵扰。并说“心无其心”、“形无其形”、“物无其物”、“无无亦无”、“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等道理与佛教的“因无所住而生其心”、“心净则土净”、“不识本心,学法无益,识心见性,即悟大意”观点如出一辙。道教全真派引进了佛教百丈清规的“十方丛林制”,称主持人的静室为“方丈”,宫观执事职称为住持、监院,斋坛为“道场”,器具为“法器”,拜橙为“蒲团”,在家道士为“居士”等,给人的印象是道教已逐渐在佛教化。
佛教对道教的影响,大致可分这样三个方面:
(一)接受三世因果与六道轮回的思想。印度佛教传入中国之初,中国士大夫由于传统思想的支配,对外来宗教的教义感到惊奇,他们有抵触的是:1、认为一切万物不存在自己实体的“空”(自性空);2、认为人不仅现世存在,而且与前世以及后世相连,即因果相续通三世;3、认为现世所造善恶业因,决定来世的果报,在天、人、阿修罗、饿鬼、畜生、地狱等六道中轮回流转。但在长期的论诤中被融化摄服了。茅山道创始人陶弘景在他着的《真浩.阐幽第二》引进了因果轮回思想,他写道:
“天地间事理乃不可限以胸臆而寻之,此幽显中都有三部,皆相关类也。上则仙,中则人,下则鬼。人善者得为仙,仙之谪者更为人,人恶者更为鬼,鬼福者复为人。鬼法人,人法仙,循环往来,触类相同。正是隐显小小之隔耳。”
在《真诰录》中,陶弘景又写道:
“道经《上清上品》,事极高真之业;佛经《妙法莲华》,理会一乘之致;仙书《庄子内篇》,义穷玄任之镜。此三道唷以包括万象,体顝玄明。”说明他对《妙法莲华经》备极赞扬,上引的“人善者得为仙,仙之谪者更为人,人恶者更为鬼,鬼福者复为人。::循环往来,触类相同。”表明他接受了佛教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的思想。
(二)容纳佛教“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教义。道教最初是以“道”为信仰,沿袭方仙道、黄老道等某些宗教观念和修持方法而逐渐形成。认为人经过一定修炼有可能成为长生不死,化为神仙。北魏嵩山道士寇谦之制订乐章诵诫新法,“专以礼度为首,而加以服食闭练。”如《庄子》中所说返俗全真的“真人”,具有“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这实际上是一种清高独善其身非政治的人格的特征。传入中国的北传佛教属于大乘佛教,批评道教只顾自利,不讲利他。为了弥补这一缺点,道教引用基本经典《道德真经》中《老子第二十七章》中说:“圣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以及《南华真经》中《庄子》的:“圣人之治也,治外乎?”“圣人之心以畜天下也,”等论点,来强调道教“兼济利他”的宗旨。现行本《道藏》收有《原始无量度人经》、《救苦经》、《业报因缘经》等经,那些“度人”、“救苦”、“业报因缘”等名词都是从佛教中引进的。大乘佛教强调行“菩萨行”,其内容就是“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尤其“广度众生”是“一生补处”最后身菩萨必需成就的。以上带有浓厚佛教色彩的道教经典,置于《三洞四辅》五千余卷组成的大部《道藏》的头谈部份,显示了重要性,可说是容纳佛教“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基本教义的见证。渊源之深,不言而喻。
(三)继承佛教“荐度亡者”的形式。道教原是以求长生不死、羽化成仙为目标的,不太讲究死后境界。如魏晋时代天师道信徒王羲之在《法书要录》中说:“有始有卒,自古而然。”“其时已至,死不可以智力救。”道教认为“羽化登仙”与“尸解仙”是表明修道者要进入神仙世界,必须以“尸解”即肉体生命为条件。而佛教则主张“生者必灭”、“唯识不灭”。提倡“中阴身救度法”,后来梁武市时,沙门宝志编成“水忏”、“大悲忏”、“水陆法会”等仪规,以修行、诵经、拜忏的功德,荐度亡者。陶弘景最先接受这一思想与内容。他在“真诰.阐幽微第二”中写道:
“夫有萧邈之才,有绝众生之望,养其浩然,不营富贵者,既终,受三官书为善爽之鬼,四百年乃得为地下主者,从此以进,以三百年为一阶。”把佛教死后的世界、因果报应的道理,死者的济度与生者的供养供德相结合,全部继承下来。陶弘景死于五三六年,四十年后即北齐后主武平七年(五七六年),有《孟阿妃造像记》碑文记载:
“清信弟子孟阿妃,敬为亡夫朱元洪及息子敖、息子推、媳白石、媳康奴、息女夏姬等,敬造老君像一躯,今得成就。愿亡者得离三途,永超八难,上升天堂,为侍道君。”
这的三途,就是指畜生、饿鬼、地狱三恶道,八难就是指见闻佛法有障碍的八难处,除上述三恶道外,还有北俱卢洲、无想天、盲聋喑哑、世智辩聪、佛前佛后。三恶道众生,因业障深重,难闻佛法。北俱卢洲人,福分很大,但不晓佛法,不能了生脱死。盲聋喑哑的人自然见闻不到佛法。世智辩聪就是有“小聪敏”的人,自以为得计,不肯虚心踏实学道,甚至还毁谤佛法。佛前佛后都见闻不到佛法。“三途”、“八难”、“生天”、“荐亡”都是佛教用词,被道教所继承,从此碑可得见证。斋醮中的礼忏、念诵、祈福、消灾等内容仪规,相当部份是从佛教引进。
至于佛教受道教影响,大致也有这样二方面:
(一)影响佛教“神”化。原始佛教破除神权与阶级制,祭祀与咒法,把人类的合理生活,确立于社会关系,彼此应尽的义务上,显示了“人间佛教”的特色。佛是人,不是神。佛教不是重信仰的、他力的、神秘的,也不是学问的。但佛教传入中国就被“神化”了。晋袁宏《后汉记》卷十载:“楚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为誓。”梁僧祐的《出三藏记集》卷六《四十二章经序》中也把佛称为“神”,还把天上的“神”描绘成管理“下界”的“天神”。这是受道教影响的产物。道教认为,神仙有不同的品位,各有其神通,相成相依,形成无所不能的神力。在中国传统神权思想支配下,佛教就把佛神化了,形成神佛不分。
(二)关于“佛性论”的融化。印度的佛性论据《大般槃经.迦叶菩萨品》中说:“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又说:“非佛性者,所谓一切壁瓦石无情之物。离如是无情之物,是名佛性。”但道教《南华真经.庄子》《知北游篇》中却提出“道无所不在。”就是说根源的真理寄托在一切物之中,也包括植物和无机物当中。被奉为中国天台宗九祖的湛然在他所著《金刚錍》中提出了“无情有性”的宗教世界观,曾引起当时佛教界的震惊。他也引《槃经》说:“众生佛性,犹如虚空,非内非外。”既然“虚空非内非外,一切处有。”就不能区别或分隔为“有情之物”与“无情之物”,应当包括壁瓦石等。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性论可说是受道教“道无所不在”的影响。反映了中国佛教与印度佛教有着明显不同之处。
三
综上所述,可见佛教和道教在长期论诤中得到互相融摄、互相促进。在中国思想史上,佛教和道教一直是两股重要的思想潮流。魏晋时期,佛教哲学和道教哲学合流,丰富了后期玄学的内容。隋唐以后,佛教各宗派各自对佛典进行了创造性的发挥,并且相互弥补和贯通,形成了中国佛教特有的理论体系。道教徒为寻求“道法自然”,在探索方术中,客观上对医学、化学和天文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真元妙道要略》记录了世界上最早火药试验。道教对中药理论、气功、养生之道等做了成就,都是值得重视的。在此,衷心祝愿两教团结合作,为度人利生的共同事业,继续献出智慧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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