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佛教于斯为盛——管窥正慈大师的东方山文化佛教之路

　　人文佛教于斯为盛——管窥正慈大师的东方山文化佛教之路

　　黄怀贤

　　南喜马拉雅山珠穆朗玛的山再高，攒不起我攀爬朝拜的心念，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的水再深，压根也没有潜底探幽的欲望。而只有区区海拔400米左右的黄石市东方山的弘化禅寺，却一次又一次迫使我腿脚指挥大脑，身不由己。而每一次计划的中途改变，都会在心底激起阵阵涟漪，扩散为抹不去的遗憾。只有到了那里，哪怕小憩一会，被名利物欲包裹、而又无法割舍、疲惫的心，才会得到稍微的宁静，更何况全山总方丈正慈大师是我中国佛学院南京分院的同学。

　　随着年轮的扩展，益发明白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深意。难怪前秦苻大发感慨：“朕以十万大军攻下了襄阳，却只得到一个半人而已。”（一人是指道安大师，半人则指习凿齿。）

　　“逢怀则止，遇会则藏。”

　　精明的黄石市政府领导班子深谙当下的此一人为谁，虽没有十万精兵的金戈铁马，但有十二亿之巨的真金白银（计划投资），大力开发东方山“东方佛国”风景区的号角已然吹响。市委书记王建鸣表示：要以“名山、名寺、名僧”为主题，将东方山精心打造为武汉城市圈的后花园，成为现代都市芸芸众生的灵魂净化之旅。

　　此时的正慈大师，思考的已不是百年不倒的寻常商业品牌，而是千秋万代普度众生的佛教文化慈航。

　　欣逢其时，趁六月三日星期三没有课，我与武汉理工大学的蒋中秋教授带了几个学生，一道上山拜谒大师。

　　正午用过斋饭，大师带领我们一行八人，避开常规的机动车道，沿着以前寺僧香客的泥石小径徒步下山。哪里的植被需要保护，哪里的水流需要疏浚，哪里宜亭，哪里宜阁，正慈大师如数家珍，娓娓道来，一本中国佛教史、中国文化史随着他的脚步，赫然展开。

　　“逢怀则止，遇会则藏。”只是临摹了六祖慧能大师混迹猎人队的行事不到两个小时，随行学生的肢体语言，便肆无忌惮地向我们发送了“累得够呛”的密集讯号。不需要从湖北黄梅一直潜行至广东肇庆，大师在山脚不远的张家湾让大家集体得以解脱：“止”在路边早已等候的三菱越野车里，“藏”则在市区的黄石市佛教协会所在地慈湖禅院。

　　“方丈到底是道教还是佛教的？”学生杨茂以前查阅过资料，今天第一次耳闻目睹正慈方丈，兴奋与困惑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是佛教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茂。

　　“《维摩诘经》说:身为菩萨的维摩诘居士的卧室只有一丈见方,但是容量无限。禅宗寺院用此说来比附住持所居的寝室,故住持亦称方丈。在道教中，讲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方丈是道观最高领导者的称谓。孰先孰后，佛道两家各执一词。

　　道教真正的经典只有两部：《道德经》和《南华经》（即《老子》和《庄子》）。其它的所有道书，都是杜光庭所伪撰。——所以现在还流行着个词语叫“杜撰”！

　　道教与佛教常年论战，向来很受人诟病。全真教祖师王重阳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主张“三教同源”，老老实实地向人家学习吧！从修行的手段（如苦行、打坐等），到深层次的理论（如“因果报应说”、“抛却臭皮囊”等），王重阳一并奉行“拿来主义”精神，不客气地一把揽过来。

　　刚开始创教时，王重阳便开口闭口不离“三教合一”这四个字，并要求弟子们认真学习佛教的《般若心经》和儒家的《孝经》。他的诗中写道：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

　　从时间上来讲，《维摩诘经》早于道教的成立，“方丈”的用词是否后来道家杜撰的产物，不得而知。到了今天，已经约定俗成了佛家专有名词，但如宰相肚里能撑船、将军额头能跑马，寓意为领导者的博大胸怀，则是不争的事实。”我在此介入了学生们的争议。

　　“雨果说过，任何新生事物的发生，都有其萌芽时的美丽，胚胎时的丑陋。就像我们对于药师佛的造型到底是采用常规的圆满形象，还是打破常规，采用清癯的老中医形象一样？争议是免不了的。”

　　正慈大师悄无声息地来到我们中间，接着说，

　　“只要我们把握住佛的慈悲、心量及超脱，能表现出佛是一个大彻大悟的人，所有的争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

　　若非亲聆在侧，仅凭上面的这段对话文字，实难以与学生们心中的须发皆白、文白夹杂的文学影视之方丈形象划等号，且完全是一种彻底的颠覆。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正慈大师的话语也在我的心头划过一道不经意的乱流，这是否寓意方丈首肯了我的策划提案！

　　我默默开始梳理纷乱的思绪。

　　正慈大师1971年出生于湖北大冶，12岁出家于东方山弘化禅寺。1997年，从赵朴初院长手中接过中国佛学院硕士学位证书后，辞谢了学院让其留校任教的盛情，毅然回到了东方山。同年，他“捧着电脑上山，揣着文凭登座”，升任方丈，一时传为美谈。

　　1999年，极具现代意识和开拓精神的正慈法师，审时度势，创办了湖北佛教在线网站。2001年，创办出版了《觉有情》月报，并亲任主编。2002年6月15日，创办成立了东方山三楚书画院，以艺术弘扬佛法，借佛法彰显艺术。

　　2004年，在黄石首创整理编撰《东方山佛教志》。同年8月，正慈法师接受了省佛协的委托，独立承担了《正信》杂志的复刊和出版工作，并亲任主编。

　　这不正是他力行文化佛教的真实写照吗！

　　好几次，我俩在夜色下绕东湖漫步，谈到深处，正慈法师誓言要在当下的二十一世纪，自主创新，与时俱进，让湖北佛教大放异彩。但在谈到具体的创新时，大师欲言又止，不无惆怅说：“怀贤，你既懂宗教学，又懂经济学，可得多用点心思啊！”

　　在他感染与夜色的掩护下，我的思绪恣意汪洋，将我俩长期来各自的零散创意，基于追求特色与创新的主旨，汇聚为六个方面的创新之举和盘托出。

　　第一是山门：可考虑改原有的横排三个门，为前后间隔、由小渐大的三重门，中西结合，古今结合。所谓开门见山，当头棒喝，给游客一个“别具一格的东方山”，此为全国唯一。

　　第二是主体大佛药师佛的定位：因为正慈大师力图将黄石东方山打造为全国第六大名山——药师佛的道场，与时俱进就要大力推崇人间佛教，建议将药师佛塑造为一“大医生” 形象。

　　第三是罗汉堂：罗汉就是自我觉悟的人，建议让罗汉走出殿堂，将中国人所熟悉的，特别是与湖北有渊源的高僧，沿着游客主要路线露天塑立，本土名人也有空间乘机捆绑塑像，且将其生平事迹以中英文、古文镌刻于基座，另留一方镌刻捐赠者姓名，其余印度的尊者罗汉则归于罗汉堂。一步一景，方能留住游客的脚步，同收弘法之效，此又为全国唯一。

　　第四是大雄宝殿：东南西北四周分别为北京故宫式、藏传宫廷式、泰缅王宫式、古印度覆钵塔式、中间采用古罗马穹顶式，顶部绘制佛祖成道图。搞一个世界建筑的集大成，此又为全国绝对唯一。

　　第五是所有东方山开发区内建筑执行统一的视觉：两道东方山的主体色系，中间间杂东方山的图标。令人过目不忘，开全国先河，此即为全国唯一。

　　第六是上市融资：一者解决资金来源，二者成为全国唯一的佛教文化上市企业，又将是绝好的宣传推广机会。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夜色下，我们的谈话被一阵长长的沉默隔断。

　　要说这些提案超前得惊世骇俗也不为过。然而策划者可以海阔天空，而决策者则不然，因为他需要对最后的结果负总责。

　　“怀贤，我赞成以内容为王的系列策划思路，让游客自进入东方山始，即移步换景，过目不忘，宛如打开一本中国佛教史、中国文化史、湖北地方志的长卷，悬念迭起，欲罢不能。因为故事最易于翻译与传播，这是文化传播的不二法门。但将东方山上市恐怕不行，太商业化了。”

　　方丈接着说：“没有突破，就必然会陷入平庸。很多从台湾回来的游客，都不约而同地谈到台湾中台禅寺的建筑风格，惟觉老法师也确实够大胆的。

　　佛陀说法，随机应化，可以示现各种形象，现在南传佛教的佛像造型也还是瘦骨嶙峋。佛、菩萨、罗汉的造像都是中国化过程的产物，唐朝以前，观音菩萨是男子形象，敦煌石窟里的观音菩萨还留着两撇小胡子呢！唐以后就变成了中年女性的送子娘娘了。奉化雪窦寺的大肚弥勒，在唐以前也是瘦瘦的，今天四川的乐山大佛就是那个时期的弥勒造型。”

　　话锋一转，“但佛的造像千百年来已经在人们心中定格，胖胖的就代表圆满，如果出现一个瘦瘦的大佛，大众接受得了吗？”

　　正慈大师对于不同意见从来不会一棍子打死，总是从对方的立场考虑，循循善诱。

　　“正慈兄，”我急了。

　　“大唐盛世，瘦燕肥环，是以肥胖为美，因为以前生产力低下，老百姓吃不饱肚子，胖是经济发达的象征，而今天全世界物质充裕，已经从吃饱向吃健康转移了。胖已经演变成贪腐和病态的同义词了。现在全世界都在减肥，以瘦为美。

　　商品拓展是以终端为王，就是多开店铺，文化推广则是以内容为王，重在长时期的系统的传播。你既然决定将药师佛露天树立，走出大殿，本身就是一种大胆创新，我们其他的策划，无非是五十步与一百步之间尔。

　　医者父母心。将药师佛定型为面相清癯消瘦的老中医，更凸显了佛教的慈悲精神。且湖北的名医文化渊源颇深，预留有传播拓展的空间。当然，造像可以保留佛祖的螺吉、印度的袒露左肩、胸膛塑“万”字、双目下视微睁的佛教元素。若如此，则完全的世界唯一。一旦大佛立起，即可收台湾中台禅寺异军突起的反响，想不出名也难。

　　而且药师佛的名字特色即为药：药师如来、药师琉璃光王如来、大医王佛、医王善逝、十二愿王。且佛又名调御丈夫，就是今天的心理医生。《国语》说：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医国者，政治家也。佛者医心，不治已病治未病，心净则国土净，与和谐社会的理念高度契合。并将以上的塑像缘起刻于佛像基座。一者弘法利生，二者释疑解惑。

　　果如此，我们以最熟悉的佛教中国化过程来表现，既能让中国人长久回味与思索，倍感亲切，产生同感，也迎合了老外对文明古国的猎奇心理，况且儒佛道三教合流的中国文化泱泱5000年，足够我们去发掘与运用，不至于题材枯竭，千篇一律，符合品牌的系列深度开发，立足国内，放眼全球……”

　　这是一次还没有结尾的谈话，所谓“三岁的小孩都知道，八十岁的公公做不到”。

　　“禅客相逢唯弹指，此心能有几人知。”

　　康德说：“世界上唯一能打动我的，除了天空闪烁的星星，就是人类内心世界的崇高道德。”文化佛教这个题目实在是太大了，东方山的开发，牵涉面也太过庞杂。商业品牌推广的瓶颈是经济制约，佛教文化传播的瓶颈则是道德制约。

　　临回武汉之际，我压低声音对正慈大师说：“建议采用上市公司的模式来运作，不完全是商业上的考虑，因为产权明晰，可以避免今后不必要的经济上的麻烦，东方山药师佛道场这么大的工程，一不小心，就会危害你的名誉道德。”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我需要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方丈的恬淡一如既往，那种眼神既让你倍感亲近又没有丝毫轻狎， “千江有水千江月，”那种眼神让每个接触者，即使天各一方，有如荷塘月影，也是一样的柔和，一样的圆缺，没有毫厘的分别。

　　也许我真有点小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然，出家人乃人天之师，在正慈大师面前当个小人也着实不冤枉。

　　《开国大典》里有这样一段场景：毛泽东主席建国伊始，将韶山老家的亲友接到中南海叙旧，有位老者东摸摸，西瞧瞧说：“润之啊，我打定主意不走了，留下来替你看好我们毛家的江山。”

　　我是否就是那个老者呢！

　　感谢康德，“即使没有上帝，我们也要创造一个上帝。”在心灵被金钱异化到无以复加的今天，你我难道没有偶尔地要为心灵寻找一个安住的彼岸而心念一动吗！

　　“微斯人，吾谁与归？”

　　2009年6月于武汉

　　小资料

　　正慈法师，俗名董善承，湖北大冶刘仁八镇大董村人，生于1971年夏历七月二十二日。

　　正慈法师是华严学研究生，导师是中国佛学名家 吴立民先生。在吴先生的精心指导下，法师勤勉奋进，顺利完成学业，成为中国佛学院1980年恢复以来培养的19名硕士研究生之一。时年26岁。

　　1997年法师应邀回东方山弘化禅寺，升座方丈，为弘化禅寺第七十三代传人。于1999年阴历九月十九日在新三门接法，为临济正宗四十五代报恩堂上第五世接法人。由于他是湖北省第一位拥有硕士学位的年轻方丈，引起了各界的注意。于是，多种荣誉，多种职务，跟踵而来，应接不暇：下陆区佛协名誉会长、黄石市佛协会长、湖北省佛协常务副会长、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下陆区人大常委会委员、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委员；三楚书画院院长、武昌佛学院副院长……一系列的或虚或实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