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邺城时代的佛教文化遗存（1）

　　打开先人“精神家园”之门（上）

　　探寻邺城时代的佛教文化遗存（1）

　　靳文华 李晓玲

　　按语：“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其实同一时期北朝的寺庙更多，因为那是战乱更甚的北方各兄弟民族共同的灵魂“避难所”，是他们的“精神家园”。据权威史书记载，魏末、北齐时期是北朝佛教寺院最盛的时期，北齐有佛寺4万余

　　处，僧尼大众200余万，仅邺城周围就有寺院4000余所，僧尼8万余人。今天，我市遗存的著名古寺其源头大多出于这一时期，但它们均经历代多次重修，早已不是魏晋时模样。2002年，邺城考古队在一次发掘考察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座湮没1400余年的北齐皇家寺院，从而打开了一道通向那个时代先人“精神家园”的大门……

　　这座“王陵”有点怪

　　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的时候，倪辛庄公社八个大队的革命派集合在这里，喊口号、发宣言，要对这些象征封建帝王的大冢“采取革命行动”！虽说都是革命派，但真要在这些高大的坟头上下家伙时，不少人仍然心里发怵手发软。他们想起老人们说过的话：这不是普通的坟，叫大冢，有上千年了，里面住着三神仙呢，谁先动三铁锨土，死后……但片刻的犹豫马上就被革命激情所战胜，胆大的先动了锨，大家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小些的封土堆铲平了。但在平的过程中还是发生了些许骚动，有几只民间传说里最具仙气的动物—狐狸，从那座大冢的穴洞中猛地窜了出来，引来现场一片惊呼，胆小的又不禁心头一阵冷颤……

　　以后的日子里人们不断从这里的土中翻出一些小泥人、陶罐等小物件，那时人们还没有文物意识，反倒认为是坟里的东西“不干净”，因此都忙不迭地扔掉，生怕给家里沾上“晦气”。到1983年时，这里曾经众多的封土已只剩下不高的一坨坨了。但这不显眼的一坨坨，却引起了邺城考古队的极大注意，专家们把目光锁定了它。第二年，专家们就对大冢进行了钻探，90年代初，又进行了复探，然而其结果却令他们满腹狐疑：它不具备墓葬的特点，倒很像一座建筑基址，而地层年代肯定是东魏北齐时期，晚于曹奂300年。但至今仍能遗留如此高大基址的建筑到底是什么呢？他们很想尽快揭开这一谜底，但发掘这一级别的遗址，有严格的程序，须经国家级批准，于是只好严加看守。几年后，国家文物局鉴于遗址屡遭盗掘，残存夯土也已遭到极大破坏，为使该遗址得到更好的保护，便于2002年正式行文批复由邺城考古队对其发掘。于是，一次揭秘发掘就此展开。

　　砖涵密室里的秘密

　　为再现这一发掘，不久前我们专程赶到磁县南水北调考古发掘工地，找到了参加这一发掘过程的邺城考古队队员何利群，他向我们讲述了这一难忘的发掘历程……

　　2002年的春天，100多个民工在专家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工地，在“曹奂墓”周围划出东西南北各50米的大方，清理掉表层的杂草、虚土后，技工们开始步孔。当时刚从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研究生何利群，被分配到邺城考古队，也幸运地赶上了这场不同寻常的发掘。他说自己当时既兴奋，又惶恐，高兴的是自己从课本里学到的知识，马上就要在实践中得到检验了；惶恐的是揭开这样的一个千古之谜自己能胜任吗？就在这一天，一位技工在铲去表层的虚土时，突然发现了一座小小的佛像，他赶紧拿来一看，竟然是一座汉白玉佛像，虽只有拳头一般大，但大家就像长途跋涉者突然见到一个方向标一样兴奋。而对于对佛教考古专业有重点研究的何利群来说，更是觉得心头一亮。不久，又有了一个重要发现：一个一米宽的大柱洞和一件一米多宽的柱础石显露出来。这让专家们惊喜不已，只见这个柱础石，石底座呈正方形，上部为覆盆形，边长约1．2米。何利群说：“这样大的柱础石还是第一次发现，肯定是用来支撑极为高大建筑的。在佛教语言里这种柱子叫刹柱，在日本、韩国，称天柱。”

　　刹柱的发现使问题明朗起来。证据在一点点积累，规模在一点点地扩大，以石柱础为中心，他们发掘出了三圈同心正方形分布的柱网，第四圈柱网基本散失。柱础与柱础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四米左右，这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建筑遗址。至此，他们已基本断定：这根本不是墓葬，而是一座大型佛塔的基址。塔基地下基槽为正方形，边长45米，深6米，以夯土和卵石交替构筑，卵石曾多达10层。基槽上佛塔残存部分为实心夯土，边长为30米。据此推算，这座佛塔当时的高度约100米。

　　同时，考古还发现了许多与佛教密切相关的遗物。在一件泥塑佛像的残块上，不但绘有白色、朱红、留念色、黑色，和青灰色，而且还使用了金箔。在许多石刻建筑构件的碎片上，雕刻有飞天、卷纹云、莲花纹等，这些迹象则显示着这座寺庙的规模和等级。

　　接下来的发现更让专家和所有在场的人激动万分：当把一件沉重的柱础抬出地面时，一个70厘米见方、用细腻黑灰色砖砌成的砖涵密室露了出来！砖涵密室，是佛教建筑的一个重要标志，多建于佛塔基之下，用于密藏高僧的舍利子等圣物，属佛教建筑里最核心的秘密。但万分遗憾的是，这个砖涵密室内已空空如也，而两旁的两条直通砖涵密室的盗洞却清晰地显露了出来，这就是说砖涵密室里的圣物早已被盗走。正当大家懊恼万分的时候，却在盗洞的填土里发现一个十分珍贵的物件——一个圆球型青色琉璃瓶！

　　琉璃瓶是干什么用的？它又藏着什么秘密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