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的名人文化

　　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的名人文化

　　周乾康

　　古镇乌镇，虽然镇志记载“唐以前无志可考”。但唐代镇寺碑记这些石刻文献，却为追溯唐以前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乃至更早的历史文化，提供了极其重要的记载。唐咸通间（800-874）立石的《重创敕赐扬州浙西道乌青镇光福教寺碑》就是其中之一。

　　乌青镇光福教寺，即梁代永福寺，吴越时改名普静寺，俗称西寺。由于碑记姓名处的字迹漫漶不清，尚不知为何人所撰，但从碑名来看，已经把乌镇、青镇当时的地域归属江南“扬州浙西道”的方镇名，列得很清楚。从字面上也可看成是唐代乌镇的统称“乌青镇”。据此有关乌镇的建镇历史，皆采用茅盾先生在回忆录所提出的“唐朝咸通年间始正式称为镇”的说法，而不作镇建制的设置的年代，应在咸通之前，或是在唐肃宗分置浙江东、西二道的乾元元年（756年），或是更早一些的年代。故不能将“称”镇历史的说法，说成是建镇的历史时间来推算。

　　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全文294字，除漫漶不清的8字以外，实有286字。内容第一部分以“南州列刹，西浙称雄”为引子，记述了佛祖释伽牟尼（约公元前565-前483年）始创佛教时就开拓了“古迹”“乌陀（指乌镇）”之佛地，和梁东宫太子萧统在“青琐（指青镇）”

　　生活过的悠远历史。记说“鹫岭开基，地拓乌陀之古迹。翚甍彻汉，天连青琐之遗宫”。还说此寺为“昭明屹构乎极恩，昌国峥嵘于永福”。指的是以昭明太子萧统为报母亲养育之恩的名义所建造的，也为了国家永远昌盛富强而命名“永福”寺的。

　　碑记接着说：西寺“高并夹持两戌，孤悬乃特挺余村。“其中的” “高” 、“孤”两字均形容寺的地势优越：而“两戌”是乌青镇古称之“乌戌、青戌”，“余村”之“余”则古代人之自称，从此亦可推测撰碑人应为本地人氏。

　　在过去的宣传中，梁昭明太子师事沈约在镇读书可谓人人皆知，而名高一代的唐著名佛像画家张僧繇的其人其事却被忽略了。乌青镇光佛教寺碑清楚地记着：“梁僧繇绘像辉腾，远溯六代之宏观，近观三朝之画壁，巍乎瞻仰，翕尔皈依”29字言简意赅要地颂扬了一代画师张僧繇为乌镇永福寺所绘的精湛佛像与壁画的历史功绩与神奇效果。

　　张僧繇，吴地人，梁天监中，任武陵王国侍郎，直秘阁知画事，历右军将军、吴兴太守。以丹青著名，尤善佛道寺院壁画，将印度僧侣用阴影法绘画的新技法运用在佛画像上，形象逼真，梁武帝兴建的佛院寺塔，大都令他作画。而其长子萧统太子随师读书的乌镇寺院自然也由张僧繇画之，更何况僧繇亦是吴地之人，自然格外倾心专致。诚如《历代名画记》所说：“岂唯六法精备，实属万类皆妙，千变万化，诡状殊形”。故碑记所言凡从视觉上瞻仰过寺中佛像壁画的人士，都一致地崇尚佛教而皈依佛门，能达到这样神醉的地步，来形容其绘画的神奇艺术。尽管该寺已毁，但梁代画家张僧繇曾在乌镇绘像辉煌的业绩不该湮没而值得世代传颂。

　　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的第二部分，以“恭遇皇唐，幸兴梵运”为题，罗列了唐代君王崇奉佛教达到极致的盛况：“法轮日转，昙舍星罗。仙李垂英，周柱现函三之玉相，优罗结蒂，汉庭飞丈六金身”。这些星罗密布的寺院内，色彩缤纷，金壁辉煌，殿柱瑰丽。并用“顾兹遐陬均沾洪，造禅宿”之语。来说明象我乌镇这一边远角落的地方都享受佛教流行所带来的洪福，而大造禅宿、重修寺院。

　　碑记在重修西寺、造禅宿的事上，清楚地赞颂了晚唐高僧黄檗禅师与丞相裴休这两位名人的事迹：“造禅宿，住持黄檗缘辅弼裴公定力园通，慧光方便”。称誉裴休丞相为使“象教（即佛教）流行，示庄严于法界”，做到“乃经乃始，既完既美。”不仅“曩罄家资”，拿出了阖家所有的钱财，最后为了镇寺的维持，不惜“舍宅”，把整个裴府园第，以及邻近西寺百米的义仑的房地产捐给寺院作永久庙产。称其为“真如鼎建”的佛心善举。

　　裴休（791-864），字公美，河南济源人。为人醞笈，笃信佛教。唐文宗太和元年（828）进士，授监察御史。充诸道盐铁转运使。武宗会昌二年（841）出为江西观察使，宣宗大中二年，转湖南、宣歙两镇。出使时期，择乌镇之双溪福地，建有“蔽日长廊”的裴府园第裴家义仑，曾接济乌镇之四乡灾民。唐宣宗大中四年（850）任礼部尚书、转户部，六年同平章事，即为相“秉政五年”。立新法治理漕运，致使江南应征未交的“三年粟”皇粮“百二十万斛“漕运至唐都长安之”渭。又立税法十二条，人以为便。十年（856）以疾辞相”时，封赠太尉，任宣武节度治开封府。宣宗之子李漼的咸通初，又官拜太子少师，卒于咸通五年。

　　乌镇旧志“流寓”篇对有功于镇的裴休列有专传，已为人所熟知。而对碑记中所载的住持黄檗却鲜为人知，尤其可惜的是权威的新志，却标点注释为：“顾兹遐陬均沾洪造。禅宿，飞住持黄檗契缘辅弼裴公……”加上“飞”的错字之误，模糊了黄檗禅师这位唐代佛教发展史上著名人物的作用。

　　黄檗（？849或855）名希运，福建福州人。幼在江西黄檗山出家，谒百丈怀海为师，自号黄檗。曾游天台山，大中间，来乌镇主持永福寺，《佛祖统记》载“黄檗在海昌”（今海宁）待过。”谓其卒于大中九年。后入长安。终至江西，归黄檗精舍传法。佛教禅宗之临济宗的创始人义玄禅师出于其门下。他提倡“无心（心如木石）”的修行方法，其“言简、理直、道竣、行孤”的禅风，因裴休的尊崇，遂盛行江南。园寂后，宣宗赠谥为断际禅师。裴休收采其语录，辑成《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黄檗山断际禅师宛陵录》各一卷传于世。因此，对于黄檗禅师这位在我国佛教发展史上承前启后、又为乌镇佛教文化作出贡献的禅学大师，我们要正面宣传与肯定，借以揭示古镇乌镇那丰厚的历史底蕴。

　　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在最后以一句“今宣朝敕赐颜而光福涣颁作镇一隅，永图千祀”为结语，记录了唐皇亲自改永福寺名为“光福教寺”和题词“光福涣颁”的史实，冀图作为乌镇之地千年永祀的“教寺”。

　　可是，历史是一面镜子。60年后的吴越国王钱缪将寺“更名”为普静寺，此后，寺名始终未变。其间虽遭元末、清咸丰时的二次战火，却再图恢复，一直繁盛于唐宋与明清时期。西寺不仅是浙西佛教的地理中心，也是历代社会赈饥救灾的集散地，而且还衍生发展成为城乡贸易、农商交流与宗教、文化游乐于一体的“香市”所在地。随着近代社会的科学进步，镇寺佛教的传道功能渐行渐远，至民国中，寺的正殿坍损。建国初，曾用作西寺小学校舍。

　　如今，最有悠久历史的古寺已荡然无存，其遗址已成为苕溪新村居民区尚可注目凭吊的一块隙地。

　　然而，史志所承载的乌青镇光福教寺碑记的这一石刻文献所铭记的梁萧统、张僧繇和唐裴休、黄檗这四位著名历史人物，以及他们在乌镇留下的足迹，却是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