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赵朴初:带领中国佛教风雨中前行
陈晓楠:二十世纪的中国佛教界,有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假使他今天还活着,应该已过百岁了。他一生跨越三个朝代,生在最动荡的中国,十九岁进入中国佛教界核心,三十岁扬名大上海,随后,在大半个世纪里带领中国佛教在风雨浮沉中前行。很多人还记得他在每一次外事活动当中,那象征和平的笑容,毛主席敬重他,周总理视他为国宝,佛教信徒称他是菩萨。对于二十世纪的佛教,他功不可没。如今,斯人已去,但追忆无疆。
解说:1999年,在香港举行的一次佛教盛会上,有一位老人的演讲吸引着全场来宾的目光。
赵朴初:佛教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人类文明最宝贵的文化财富,在世界世纪千年双交之际,他将在世界多元文化中,在解决人类自身建设问题上,一定会做出东方文明再度辉煌的突出贡献。
解说:他就是赵朴初,此时已是92岁高龄。谁都没有想到,这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远行,离开香港的一整年之后,他告别了他热爱的芸芸众生,撒手人寰。
解说:北京,南小栓胡同1号,是赵朴初近半个世纪的居所。从他离开至今,这里从不曾改变,有人说,这个安静的院落是赵朴初一生平静与壮阔的最好见证。在这间到处充斥着赵朴初痕迹的客厅里,他曾经挥毫泼墨、壮志凌云。这些老旧的书柜,角落里那个曾经接待过无数客人的沙发,无声地记录着男主人曾经的过往。如今,小沙发的位置已经被女主人代替。她时常在那里接待国内外的客人,然后和他们一起追忆赵朴初曾经平静但不平凡的生活。
陈邦织:我们是1962年搬过来的,朴老在家里办公,我们到外头办公,写字是就坐在这个台子上写字,他生活要求不高,吃了72年全素,他这个人呐,脾气蛮好的,不是暴躁的,他总原谅人。他欢喜看书,欢喜写字,欢喜作诗。他做了一首诗,他有时做得得意他就高兴。他过去以后嘛,那么我们有时候,想到这些事情。
解说:除了南小栓,这里是赵朴初晚年最常出现的地方,虽然因为心脏的原因长期住院休养,但是,作为中国佛教协会的会长,全国政协副主席,很多事情仍然需要他过目和处理。
陈邦织:人家找他医生都不同意啊,所以我们就挡啊,挡是挡不住,但是在医院里比在家里面好多了。
解说:在医生和护士那里,赵朴初上了黑名单,是典型的不好管。那身蓝白相间的条纹衣服
并没有真正束缚到他。
陈邦织:他每天散步,早上也散步,晚上也散步,有时候他打打太极拳。
解说:那时的北京医院,比如今安静,偶尔,和老朋友聊聊天,让他格外开心。
陈邦织:谢冰心嘛住在三楼,朴老住在四楼,谢冰心的外甥呢,把谢冰心从这里头推到上头四楼来,跟朴老两个人谈天,他们两个人。
解说: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赵朴初便再次陷入忙碌。1998年,佛教传入中国整整两千年,这一年,他91岁。佛教传到中国两千年的时候,朴老写了这么几句话,我发誓要把佛教的这个智慧之灯,让它无穷无尽地燃下去,薪火相传,让时轮,时轮就是法轮嘛,再转两千年,这是朴老的弘愿。
陈邦织:就是要送佛牙舍利嘛,他也要去,医生不让他去,他跟医生磨嘛,磨嘛,后来医生让他去了。
解说:当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赵朴初见到了以觉光和释永惺为代表的香港佛教界的迎接队伍。其中众多商贾名流,明星大腕,他欣喜地感受到了香港佛教信徒的虔诚。在当年的采访中,赵朴初的欢喜溢于言表。
赵朴初:佛牙在人间呢,是一个圣物,是受到亿万人的崇拜的。在我们这个回归之后啊,佛像又能够到那里去,那是,我们佛教的话叫“皆大欢喜”,这有四个字嘛,那香港的广大的佛教群众,皆大欢喜,那是更加吉祥如意。
解说:亲自护送佛牙舍利巡历香港,是耄耋之年的赵朴初,又一个大胆的决定。不顾医生的反对,他一再坚持要看一看回归之后的香港。也许他已经感觉到,这次护送佛宝的旅行在他人生中的重要性。
赵朴初:香港这个地方,我比较很欢喜,我还常常想念着,我写诗啊就是把,常常把这个香水海来比这个香港,因为那个时候佛教有这么一个说法,就是有一个须弥山,这个须弥山呢,在什么地方,香水海在什么地方,香水海是在须弥山下面,但是我做诗呢,我就把这个香水海,须弥山就代表中国的大陆,香水海就比(作)香港,须弥山下面的香水海,这个水是香的,那么香港回归的时候,这个香水更加香了,更加魅力了。
陈晓楠:那是赵朴初一生中最后一次远行,出发之前,他向医生保证说,“为了佛教事业,我有信心活到100岁,有信心活到21世纪”。然而,即便一路上医生护士小心翼翼、精心照料,香港五月微微湿凉的天气还是使他的肺部和呼吸道受到了感染。就在香港之行的整整一年后,
解说:
无奈的是,时局动荡,家道衰落。为了儿子的前途,父母决定将他送出安徽的深山僻壤,到上海继续读书。1920年的元宵节,13岁的赵朴初最后一次和家人一起看了闹花灯。几天后,他离开了家乡,前往上海觉园,投靠表舅关炯之。在这位中国佛教界的大人物身边,赵朴初的人生正悄然发生改变。
1929年,中国佛教会成立,关炯之被选为9个常委之一。许多高僧大德再次走动,每日聆听太虚,圆瑛的开示,让那时的赵朴初受益匪浅。1935年,他在圆瑛大师的介绍下,皈依佛门,成了在家的居士,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粗暴地打乱了赵朴初平静的清修生活。1937年,淞沪战争爆发。歌舞升平的大上海,在炸弹炸开的那一刻,乱作一团。
国难当前,赵朴初与圆瑛法师一起,以上海佛教护国和平委员会的名义,收留转移难民,救护前线伤员,佛教在那个年代的上海,发挥了普渡众生的作用,赵朴初也因此被各大报纸称为活菩萨在世,从此名扬大上海。
1938年春天,新四军成立,难民所里的抗日热情,空前高涨,青年人纷纷要求到第一线抗日。
陈晓楠:
解说:与会当天,赵朴初见到了来自37个国家的378名代表。坐在在大会显眼位置的日本代表,让赵朴初想到了弘一法师。
叶小文: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人请著名的弘一大师到日本,弘一大师说我不去,现在的大海已经是血海,全是血,我不能去,我念佛不忘救国,他号召抗日。
解说:如今,中日战争已经结束,尽管中国被撕开的那道伤疤,血迹仍然依稀可见,但是赵朴初知道,和平对于新中国所具有的深刻含义。几经思索后,他将一尊象征和平的药师佛送给了日本。
叶小文:中日之间朴老说其实是一衣带水啊,那春风同时吹绿太平洋的两岸,这个海水不分国界地来回流动,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文化是一脉相承的,信仰也是一脉相承的,习俗也是一脉相承,心心相印,那么由于近代的日本人对中国的侵略,这个两国啊,现在搞得隔阂很大了,佛教出来了,佛教呢,最早呢,他们是一批佛,一批日本的佛教人士,他们忏悔,他们把中国的劳工啊,劳工的尸骨不是就乱丢在日本吗,他们一船一船的拉着送回中国来。
解说:从1953年到1955年,日本佛教界的忏悔持续了近三个年头,会长大谷莹润先后护送数批中国劳工殉难者的骨灰来中国。
叶小文:当时朴老陪着周恩来接见他们,周恩来说的不要送了,青山何处不埋忠骨呢,大家干脆成立一个组织,就是日本宗教界友好恳话者协会,这样开始推动民间的对话。
解说:在此之后,赵朴初受邀与日本走动。
陈晓楠:在后来日本召开的世界宗教徒和平会议上,赵朴初曾经发言说:和平势力对待战争势力,应该像佛对待魔一样,当魔王派遣很多凶神恶煞的魔军向佛进攻的时候,佛伸开五个指头,放出5只凶猛的狮子,魔军立刻溃退下去。在对待中日关系上,赵朴初花费的心思和付出的努力旁人难以想象。1953年,中国佛教协会在北京成立,第二年,应周恩来的邀请,赵朴初举家迁往北京。
陈邦织:他(赵朴初)嘛,他就在佛教协会上班,西四大拐棒(胡同)靠近佛教协会的,他自己呢常常夹了一包公文呢什么,自己就走回来了。
解说: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周总理曾经示意赵朴初,加强中日佛教界的友好交往。这是建国初期,赵朴初无数次往返于西四大拐棒胡同和中国佛教协会的内在动力之一。
陈邦织:过去我们跟总理也很少接触,总理问人家,朴老家里有没有佛堂啊,人家说没有,(咦),赵朴初家里怎么没有佛堂呢,这样一说,下面的呢,就到赵朴初这里来布置佛堂了吧,佛堂呢,我们住的房子很小,就把保姆的两间房腾出来,做佛堂,那么从此呢朴老就有了佛堂了。
解说:住进西四大拐棒的第二年,
陈邦织:他去日本好多次呢,这个日本人啊,他是各宗各派的,各行其是,比如说中日友好,我这个庙里有中日友好,那个庙里也有中日友好,不像我们,我们中日友好就是一个组织的,有人就说,这是日本人说,我们平常各人管各人的,只有赵朴老来了,我们大家坐在一个桌子来议论事情,这是日本人说的。
叶小文:六几年嘛,朴老又想出一个题目,让鉴真回来探亲,鉴真是多少年前的人怎么回来探亲呢,做了一个铜像,把他铜像接回来探亲,这样两国佛教界开始触动,走动,最后以民促官,当然还有其他因素了,促进了中日邦交正常化。你看这个佛教可不可以有作为。
解说:这些影像,纪录着鉴真那次特殊的回国旅程,那一天,在场的每个人都被一种强烈的情绪感染着,中日之间的空气在几十年的冻结之后开始变得祥和、温暖。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基本完成,新中国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社会主义探索时期,赵朴初也越发忙碌起来,可是忙归忙,心情却很好,回家也不忘和孩子们争先恐后运动一下。
林华:好比我们在打板羽球,那他要是完了事回来之后,那他就抢过拍子他就要打,我们也真跟他抢,两个人打没关系,多一个人那就得有人要下台,他也还赖着不下台。
解说:对于赵朴初来说,偶尔的童心未泯真实而奢侈,繁忙的工作是他生活中的主旋律,,那一时期的赵朴初往返奔波于印度、尼泊尔、斯里兰卡等国之间,佛教上的交流,让国家之间的空气流动起来。
陈晓楠:1962年夏天,赵朴初一家搬到了东拴马桩的一套小四合院里,赵朴初属马,那一年是65岁。所以有朋友知道他要搬到东拴马桩,就跟他开玩笑说,这下子,你可要被拴在那里了,朴老听后哈哈大笑。果真,赵朴初在那里一住40年,东拴马桩成了他之后那些年风雨兼程的最好见证。
解说:1962年夏天,赵朴初住进了几乎陪伴他后半生的东拴马桩。
陈邦织:这个房子啊,那个时候不叫南小栓,叫东拴马桩,东拴马桩是什么呢,都是故宫里头,养马的马夫住的房子。
解说:在这个很难看出主人身份的简单院落里,赵朴初与陈邦织过着淡泊平静的生活。
陈邦织:我们来的时候打枣子,枣子结好了可以打一百多斤呢,是左邻右舍都分的,左邻右舍的小孩子都爬到屋子上摘枣子吃。
解说:当时,15岁的林华和家里来的小客人最喜欢缠着朴老给他们打枣子吃,但是吃完了枣子,又很害怕运动。
陈邦织:他这个人呢思维特别敏捷,而且超前的意识特别好,现在好比就是说什么全民健身运动啊,什么的,所有退休的人恨不得都在运动啊什么的,他那个时候那个年代,没有人提倡运动啊什么的,他就自己很注意运动,他叫木匠打一个床板,然后缝两个那个棉布的口袋,天天在那做那个,就趴下去起来,趴下去起来,我们那时候上体育课,都不好好上的主,觉得做这些干什么呀,真是,还都有时,时不常地把我也提溜过去,你也来做几个,我不要做,做几个做几个,就这样。他欢喜跟年轻人打交道,年轻人也欢喜他,他呢不是凶巴巴的,他就是跟人家嘻嘻哈哈的,一起谈的,一起玩儿。
陈晓楠:1963年的春天,赵朴初异常忙碌,他先是率领中国佛教代表团参加了日本纪念鉴真和尚逝世1200周年的活动。随后又在肯尼迪、尼赫鲁、赫鲁晓夫纷纷去世后,完成著名的《哭三尼》,毛泽东对此推崇备至,特意安排在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访华时,作为见面礼发表在《人民日报》上。在那个年代的很多人眼里,赵朴初并不是政坛上叱咤风云的领导者,而更像是一位激情洋溢的诗人,只是让很多人难过的是,这位诗人所有的浪漫情怀,在接下来的那些残酷岁月里,不得不变换成另一番滋味。
林华:文革当中啊,实际上就是,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对不对,公众都是要,那是活佛,那是“封资修”的代表啊,对不对,我们就是总怕就是说来揪斗他,天天提心吊胆。最后呢终于人家就把大字报就贴过来了,就是说那个活佛不能在世外桃源什么的。
解说:赵朴初和正果、法尊、明真、林子青等一起,在广济寺的后跨院里被监管劳动连续3个月,昔日的中国佛教协会,那时成了扫除封建迷信和“牛鬼蛇神”的战斗场所。3个月后,周恩来得知了赵朴初被迫劳动的情况后,下达了保护赵朴初的命令。在这个简陋的家中,经受人生低谷的朴老,却并不消沉。
就是有很多的都是同事的,同事的孩子吧,他家在上海啊,礼拜天呢就到我们这里来,地派讲地派的,天派讲天派的,这样子,当时我,赵朴初也讲,我们讲,哎,你们什么派到我们这里来不能讲派啊,只能讲讲情况啊,我们所以在文化大革命当中呢,就是靠这些年轻人,东讲西讲的,就可以了解些情况。
解说:在这座宁静的小院子里,因为朴老的和蔼,进进出出的年轻人将南小栓一号当成了自己特殊年月里的家。
林华:按说
陈邦织:那个时候有人会画的,就把我们墙上画了毛主席像画什么的,他们都在画的,他们就画,我们这里就是这些孩子,这些年轻人在这里也比较自由就是。
林华:这些人呢在这看书,谈恋爱什么的,反正不出去惹事生非,都是很好,庇护了一些年轻人,而且这些人,都在这里成长了。
解说:朴老的淡然和乐观,以及历经磨练后的坚韧性情,让他顺利地躲过了那个岁月的风刀霜剑。
陈晓楠:1973年,中美关系正常化刚刚起步,著名美籍华人赵元
老管:大概是5月12号到13号的时间,朴老说我正在家睡觉,突然间电话铃响了,我拾起电话来,我说什么事,他说总理要见我,好,他说我就起来,坐着车就到了总理那里去了。
解说:赵朴初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人民大会堂,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周恩来,十几分钟后,周总理和人大常委副委员长郭沫若等人,即将在这里会见美籍中国学者赵元任。
老管:到了总理那地方一看有好多人,国务院宗教局长肖贤法也在这呢,都在这呢,就是如何回答赵元任这事。
解说:早在赵朴初的一只脚还在佛门外的时候,他就曾听高僧大德们频繁提起南京的那个特别的小院落。100年前,金陵刻经处,是中国佛教的研究中心,创办者杨仁山,更是中国近代佛教界,不折不扣的倡导者和领袖,1866年,他个人出资创办了金陵刻经处,组织刻印《大藏纪要》等经书211种,1155卷,同时,在刻经处的别院里,他还设置僧学堂,培养了太虚,欧阳竟无,谭嗣同,章太炎等,对近代佛教,乃至中国有重要影响的人物,如今,杨仁山的孙女杨步伟就坐在眼前,刻经处也早已在战争中没了模样,赵朴初心里清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恢复刻经处势在必行。
老管:周总理当场答应了赵元任,就答应了杨步伟,恢复保护刻经处,这四个字啊,恢复保护,不但是恢复,要保护啊,是个很重要的文化遗产啊,并告诉朴老,告诉朴老,你带着赵元任和杨步伟,陪着他到南京来看看。
解说:那一夜,在人民大会堂,大家谈得很尽兴,周总理还特意安排了风味小吃作夜宵。第二天,赵朴初陪同赵元任夫妇,前往南京金陵刻经处视察。他那时候来的时候在里边住了,三十多户人家,老百姓全住进来了,这里边有个塔你看见没有,那个塔是六个角,都打掉了,那里面摆着马桶,摆着什么什么的不像样子了。那次的出行,赵朴初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刻经处,也看到了文革带给中国佛教界的巨大创伤,那些令人终生难忘的情景,在文革结束后的数十年里,成了赵朴初东奔西走的原动力。从南京回到北京,赵朴初的工作格外繁忙。深秋,批林批孔运动开始了,赵朴初是全国政协学习小组4位召集人之一,不得不经常带病写稿发言,十分疲惫。回家便以写字作诗排遣。
林华:他喜欢练草书,他就把我提溜过来,这个字你知道念什么吗,那我肯定猜的不对,因为什么,那个草书好像看不出来是什么字,这个是什么意思,这个字是念什么,那个字是念什么,那这是他是,没有压力的情况下,那是在练字,那有压力的情况下,那是我后来好比就是说大一点了,觉得他写完字之后,过了一段又出一件什么事什么的,那他那就是说,是有压力的情况下,他也是在练字,那时候练字的时候,他也不叫我们了,反正我们,我们也不过去。
老管:他最后再来到南京来,最后那一次,写了几十首诗,这个人是到哪写到哪。
林华:他写了这些诗啊,他从来他不留,他写了之后啊,他就,想起哪个朋友了,或者这次现在我是在给谁写信,那么我就告诉他,我最近做了一首什么什么诗,我就给他附上去了,到最后要出集子的时候,他自己这没有搞子,没有底子,哎,最后写信上,你们手里谁有我的那个诗词,你们寄过来吧,就是这样。
周恩来:各位代表,我现在做政府工作报告,请求大会讨论和批准。
解说:那天的场面很壮观,赵朴初在会上见到了很多久别的老朋友,这让他格外开心,总理坚持与每一个与会的人握手,当赵朴初来到总理面前的时候,周总理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赵朴老,见到总理精神很好,赵朴初也很激动。浩劫之后,恢复佛教迫在眉睫,赵朴初盘算着找时间亲自向总理汇报。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大会过后不久,总理的病情再度恶化,一年后,周恩来因病逝世。对于赵朴初来说,这样的消息已经无法用噩耗来形容,他恸哭失声。挥笔写下了那首著名的《周总理挽诗》。
陈邦织:那个时候我们家离天安门很近的嘛,天天吃完晚饭,我就跟他,俩人去散步,散步呢天安门的,那些旁边的小树上,都是些小白花,他就把小白花摘两朵下来,,揣在自己口袋里头。总理灵车从大会堂走过的时候,送到西郊的时候,那我们两边都站着看呢,我们也,看了回来就讲嘛,他不能去看的,他年纪大了,我们就回来讲,讲得他也就做诗嘛。
解说:那段时间,赵朴初写了难以计数的诗词悼念总理、讽刺小丑。这些诗词,被年轻人传抄出去,成了游行的队伍里最显眼的条幅。失去总理的悲痛,持续了整个春天,四人帮垮台后。中国佛教进入了恢复、发展和繁荣期,赵朴初以耄耋之年,迎来了人生又一个辉煌时期。文革过后,赵朴初的第二本诗集《片石集》发表,在序里,赵朴初这样描述自己那十年的生活:那段时间锻炼了身体,也写了不少诗。几十年来,赵朴初共写诗2000多首,而文革期间的100多首,记载了那一特殊时期他的心情。
陈晓楠:1979年元旦头一天,赵朴初梦到了太虚法师。醒来的时候他想了很久,他回想起从上海来北京前,最后一次见太虚法师的情景。
解说:那年的赵朴初73岁,恢复全国各大寺庙的热情时刻燃烧着他。此后几年,赵朴初的大部分日子是在外面度过的,陈邦织也一直陪在身边。
陈邦织:开始的时候我不大愿意跟他一起去,有人就说,你呀这个人啊,说我这个人,糊涂,他说的,你现在不愿意跟他去,万一他有什么事情要叫你去,你都来不及,这样子以后我就一直都跟他走了。
解说:陈邦织没有想到,古稀之年的赵朴初进入了人生又一个辉煌时期。
叶小文:文革之后,是朴老站出来,他作为共产党的诤友,挚友,讲真话,那么他为全面地恢复宗教信仰自由政策,他是做了很大的贡献,包括第一批恢复的就是寺庙,教堂还在后面,那寺庙太多呀,怎么办呢,后来国务院就定了,先定了140几所重点寺庙,先给它恢复起来,所以现在才有重点寺庙之说。
老管:宗教一恢复就要经书,作为起步阶段,我们的全国宗教和大庙,和天主教,基督教,都统一在一个起步起来的,但是刻经处不行,刻经处必须先走一步,大庙一建成就问你要书,其他庙书都烧了,这个时候我真有点急啊,记得不得了,这个时候朴老嘛,他不让人的,你知道。
解说:重建寺庙,恢复宗教活动,赵朴初严格把关,倾力协助,那段时间忙碌非但没有困扰到他,反而使他散发出像年轻人一样的活力,全国各大寺庙在逐步恢复,大到寺庙的建构大佛的造像,小到刻经处一块经板的筹备,很多他都要亲自过目,特别是对刻经处,赵朴初事无巨细,尽心尽力。
老管:我有一天,我在家里还睡觉早晨,有人就喊我了,说管主任,管主任,朴老来了,在西大厅,佛教协会有个西大厅,很大的个大厅,你快去汇报去吧,我就去了,我一进了大厅一看就是朴老一个人,他和我讲他说是今天还是这样,没有汇报不汇报,随便你就谈,你谈,说我这吃着饭,什么饭,三片炸馒头,一碗稀饭,一点点小酱菜,这就是饭,我一看就这么平凡啊,最后酱菜吃完了,稀饭还有一点,那个三片馒头也吃完了,炸馒头,把那个沫沫都得扫到稀饭里头,最后和稀饭喝下去,榨菜有点沫沫,都倒里头去,这是,这是伟人啊。
解说:赵朴初的那顿不经意的早餐,让管主任备受触动,此时的中国百废待兴,他知道他即将汇报的情况,给对面的朴老出了一个大难题。
老管:刻经处没有钱啊,真穷啊,我第一次在这汇报工作汇报完了以后,我就和朴老讲,大体上我路子已经拉出来了,40条我已经拉出路子了,我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啊,我说我没钱,吃饭都成问题,我说是要给我这拨款,我说朴老你先给我十万块钱,然后我再做预算,需要多少钱再问你要,朴老听完了,他也笑了,他也表态了,他说至于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
解说:后来管主任拿到了赵朴初筹集来的第一笔资金,开始了对金陵刻经处的全面恢复,他心里清楚这笔钱来之不易,他将打了麻将的刻经板一块块地整理抢救出来,随后在朴老的启发下,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借鉴改革开放的一切新方式,尝试性地搞起了宗教自养,他要回了外流的土地,盖起了招待所,刻经处日渐恢复生机。
老管:我楼底下的房子干什么,我出租了,第一次出租60万,那时候值钱啊,好,这下子我可有钱了,这时候就有钱了,这样就为刻经处搞这个,自养,搞这个生产,在这里以后,朴老以后,我这是有钱了,我干的步子也大一点了,朴老每一次见了以后就是一句话,又变样了嘛,再过来以后,又变样了嘛,因为他是多长时间才来一次,多长时间来,又变样了,他高兴得不得了。
解说:说起刻经处恢复的点点滴滴,管主任并没有刻意叫苦,他生动而平静地向我们描述着,跟随赵朴初这48年来,与刻经处经历的一切大大小小,是是非非,只是那些与他一样,在宗教政策恢复之初,苦心经营的局内人,一定可以在他近乎平静的陈述里,体会到曾经的甘苦与辛酸。
老管:赵朴初这48年,把原来的刻经处变成今天的刻经处,刻经处搞完了以后,搞到这个样,有人就和我讲,就讲了,说老管,你真不容易,你这是大功啊,什么说了好多恭维的话吧,我说不对,我说有我二十个老管我也干不起来,我后边有棵大树,这棵大树就是朴老。
解说:今天的刻经处,工人们娴熟的动作,意味着中国古老的雕版印刷技术、线装函套工艺等正在被完整地保存并发扬光大,这里成了世界范围内的汉文木刻版佛经的出版中心,2006年,刻经被国务院列为首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依靠着赵朴初这颗大树,全国各大寺庙日渐恢复起来,佛教道场香烟鼎盛。在这些有着相同落款的匾额里,依稀可见落款人曾经的付出和努力。
陈晓楠:1993年,86岁的赵朴初在上海的黄浦江边掉落了一颗牙齿,他想起了15年前,他曾在日本掉过一颗,埋在了盲圣鉴真和尚的墓地里,这在中日佛教民间交往史上,别具深意。55年前,他也是站在这里,目送了一批又一批青年人参加新四军。感慨之下,他赋诗一首,取名《牙坠》。朴老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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