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祸之后

　　我是一名刚刚走出校门的女大学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一个职位。老板是香港人，来内地投资办公司时带了两条白鱼来。开业的时候，鱼缸放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里面水草丰茂、奇石嶙峋，两条白鱼全身似雪，两只眼睛漆黑晶莹，游动的姿态极其傲慢又极其优雅。老板对大家说：“这对白鱼是公司的吉祥物，给我带来过好运气。” 　　那天老板出差，临走除了交待日常必办的工作以外，还特别叮嘱我照顾好两条白鱼。我精心护理着白鱼，自己初出道，一定要完成好老板交待的任务，这是一次极好的表现机会。一次换水时，我想把假山搬出来洗洗。被水浸过的假山长着一层滑滑的东西，就在快搬出鱼缸的一刹那，假山从我手里滑脱了。随着“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了，水和鱼一起应声落地！两条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白鱼，在地上拼命地挣扎，同事小晴从电脑室跑出来帮我取来塑料桶，等打上水，捞起白鱼，地上全是星星点点的雪白鳞片。小晴说，白鱼恐怕活不成了，我的眼泪立刻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那一晚，我彻夜难眠，眼前一会儿是老板盛怒的脸，一会儿是同事嘲笑的面孔，好像在说：“这个人一点用都没有！” 　　第二天中午，我饭没吃觉没睡，花半个月的工资买了鱼缸，把白鱼放了进去，盼着它们能活下来。白鱼太娇贵了，第三天一早，平时很贵族气的肚皮就翻了上来。看着死鱼，我想到了跑，怕老板回来就更丢丑了。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处理好这件事，不能临阵逃脱。 　　我不知道那两条白鱼叫什么名儿，只记着它们的模样。双休日，我跑遍了全城的宠物市场。我两只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市场，就在几乎绝望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了这种鱼。一问：“１１００元一条！我拼命镇定住自己，叮嘱老板给我留着，赶紧回去凑钱。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差４００多元，离下月发薪水还有１０几天，我只好向小晴借了５００元，请她千万替我保密。 　　就在我把白鱼放进鱼缸的当天下午，老板回来了，他带着旅途的风尘，一进公司就立刻跑到大厅的鱼缸前，我的心突突地跳着。老板欣赏了两分钟白鱼就回办公室了，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发奖金那天，我听小晴在老板办公室里哭，有几句话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为什么扣我的奖金？有人把鱼缸打碎了，白鱼死掉了都没事儿，我不就打错几句话吗？”一会儿，老板让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我身体发僵，惴惴不安地去了。老板问道：“你把鱼缸打碎了，白鱼死了？”我嗫嚅地应道：“是。”老板又问：“你自己买的鱼缸和白鱼？”我还是一个字：“是。”老板盯着我问道：“你为什么不一走了之？”我抬起头来，见他神情十分平静，说道：“做人要有信用，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是父母和老师从小教给我的做人准则。”老板突然大声说道：“好！”我被吓了一跳，他黝黑的脸上有了光彩，“我非常欣赏你的理由，协助梁经理工作，怎么样？” 　　我根本想不到结果是这样，好久才说：“谢谢！”我正要转身出去，老板叫住了我，递给我一沓钱说：“这是鱼缸和鱼的钱，你刚工作哪有什么钱呢。你不知道，我也是受苦人出身，撮食不易呀！” 　　我知道“撮食”是香港话，是打饭吃的意思，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