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儒玄佛道诸家学说的消长交融
东晋儒玄佛道诸家学说的消长交融
(一)儒学复兴与士大夫儒玄双修
如果说,魏晋之际以王弼、何晏为代表的正始玄学、以及以嵇康、阮籍为代表的竹林玄学,主要表现为以道释儒的话,那么一到了西晋后期,裴頠的 崇有 和郭象的 独化 之说,则主要反映出以儒释道的思想倾向。这个变化的本身表明,曾经在东汉后期和魏晋之际陷于困境的儒家学说,再次受到人们的重视。及至西晋乱亡,晋室东迁,儒学的地位进一步提高,玄学则向两极分化,一是与佛学开始合流,一是继续与儒学结合。表现在士大夫们身上,便是一种亦儒亦玄、儒玄双修的思想风貌。
儒家学说是以伦理、政治为轴心的人文之学,它那熟通六艺、重在教化和积极用世的优良传统,以及追求立德、立功、立言的价值观念,始终蕴藏着潜在的生命力,是维护和支撑封建统治秩序的精神支柱。正是这个缘故,即使是鼓吹越名教而任自然 的嵇康、阮籍,他们心灵深处并不反对儒家学说的伦理秩序。而裴頠、郭象反对王弼、何晏的 贵无 之说,表面上虽然是玄学内部关于本源 有 、 无 之争,而实在目的却是为了恢复儒学中的名教,要用儒家的济世之学去重建封建统治秩序。
在儒家经典中,《周易》、《论语》自始至终都受到了玄学家们的重视,这在魏晋玄学中已多有述及。至于《尚书》,则是命运多乖,它自经孔子删定成书以后,始燔于秦始皇焚书之祸,后酿成东汉时期今文经、古文经之争。
待至东晋王朝建立之初,又出现一个新《尚书》本的学案。原来,在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即晋元帝司马睿在江左重建晋室那年,豫章内史梅赜曾将一部用隶书写成的新的《尚书》献于朝廷。不久,豫章太守范宁因感隶书传授不便,改用当时流行的楷书写出,并撰成《尚书集解》10卷。稍后,谢沈注《尚书》15卷,李颙注《尚书》10卷。于是,新本《尚书》在东晋一朝广泛流传。后来,南朝宋姜道成、梁费甝分别作《尚书集解》10卷、《尚书义疏》10卷,至唐孔颖达奉唐太宗诏命撰《尚书正义》时,仍然是以新《尚书》本为底本。那么,这个新《尚书》本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呢?东晋时已有人表示怀疑,因为它与两汉时期的今文本和古文本已多有不同。后经明人梅鷟、清人阎若璩等人认定,新《尚书》本为西晋皇甫谧所造。尽管仍有学者提出异议,但由于新《尚书》已成为今天《十三经注疏》定本,争论的价值似乎已不大了。
在其他儒家经典方面,东晋时期的注释工作亦出现了好势头:孙毓著《诗同异评》10卷,评毛公、郑玄、王肃三家注的优劣,而偏重于三国魏经学家王肃所注;干宝在贾逵、马融、郑玄、王肃等人遍注《周礼》基础上,作《周礼注》13卷;江熙在郑玄、何晏、卫瓘诸家遍注《论语》的基础上,撰成《论语集解》10卷。另一名训诂学家郭璞,亦在樊光、李巡等注《尔雅》的基础上,旁征博引,作成《尔雅注》3卷。这部书 洽闻强识一详悉古今 ,亦因刊入《十三经注疏》赖以保存下来。在《春秋左氏传》方面,东晋时流行的主要是西晋杜预撰成的《左氏经传集解》30卷。为《春秋公羊传》作注者,则有王愆期注《春秋公羊经传》13卷和孔衍撰成的《春秋公羊传集解》14卷。为《春秋谷梁传》作注者,则为孔衍《春秋谷梁传集解》14卷,徐邈注《春秋谷梁传》12卷,范宁《春秋谷梁传集解》12卷等。另外,由于东晋偏安江左, 侨姓 、 吴姓 中的王、谢、袁、萧、顾、陆、周、张等门阀大族重视门第阀阅,故为《仪礼》作注者亦不少,其中被誉为 当世儒宗 的太常、太子太傅贺循,就撰有《丧服要》6卷、《丧服要记》10卷、《丧服谱》1卷和《葬礼》1卷等。
在东晋儒林中,孔衍是一位值得注意的人物。他字舒元,鲁国(今山东曲阜)人,为孔子二十二世孙,年十二能通《诗》、《书》。早年晋元帝司马睿还是琅邪王时,便被引为安东参军,专掌记室。及至司马睿即帝位,他出任中书郎,领太子中庶子。后为王敦所恶,被启出为广陵太守。太兴三年(公元320年)卒于官,年53岁。他是一位 经学深博,又练识旧典 的儒学大师,为了弘扬家学,一生勤于著述,计有《春秋公羊传集解》14卷、《春秋谷梁传集解》14卷、《汉魏春秋》9卷、《魏尚书》10卷、《汉尚书》10卷、《汉春秋》10卷、《后汉尚书》6卷、《后汉春秋》6卷、《后魏春秋》9卷、《春秋时国语》10卷、《春秋后国语》10卷、《国历志》5卷、《孔氏说林》2卷、《兵林》6卷、《凶礼》1卷和《琴操》3卷等几百余万言。
可谓是孔子家学的继承者中的佼佼者。
在东晋一朝中,名列儒学家之林的士人大都兼通玄(道)学。反之,玄学之士亦兼综儒学。从比较意义上说来,他们都在走着儒玄双修的道路,差别只是以儒释道 或 以道释儒 的不同而已。这里先以《晋书》中的《儒林传》为例,如释《毛诗略》、注《孝经》的虞喜,是个 束修立德 、 博闻强识 的人,但他 高枕柴门,怡然自足 ,颇得玄风的旨趣。被认为一代 儒宗 的徐苗,既 作《五经同异评》,又依道家著《玄微论》,前后所造数万言,皆有义味。 他临死前, 遗命濯巾漧衣,榆棺杂砖,露车载尸,苇席瓦器而已。 又如被尊为 太儒 的范宣,年10岁能诵《诗》、《书》,由于手不释卷,遂博综众书,尤善《三礼》。他以讲诵为业,平时不谈老庄之学。本传说: 客有问人生与忧俱生,不知此语何出。宣云:' 出《庄子》《至乐篇》。' 客曰:' 君言不读《老》《庄》,何由识此?' 宣笑曰:' 小时尝一览。' 时人莫之测也。 儒玄兼修,可谓是东晋士人的一大特色。
在朝廷官员中,主张儒玄双修又强调儒本道末的人亦为数不少。如江惇 性好学,儒玄并综。每以为君子立行,应依礼而动,虽隐显殊途,未有不傍礼教者也。若乃放达不羁,以肆欲为贵者,非但动违礼法,亦道之所弃也。
乃著《通道崇俭论》,世咸称之。 ①又如王坦之, 弱冠与郗超俱有重名,时人为之语曰:' 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 ……坦之有风格,尤非时俗放荡,不敦儒教,颇尚刑名学,著《废庄论》曰:' ……在儒而非儒,非道而有道,弥贯九流,玄同彼我,万物用之而不既,亹亹日新而不朽,昔吾孔老固已言之矣。 ②再如戴逵 性高洁,常以礼度自处,深以放达为非道,乃著论曰:' 夫紫之乱朱,以其似朱也。故乡愿似中和,所以乱德;放者似达,所以乱道。然竹林之为放,有疾而为颦者也;元康之为放,无德而折巾者也,可无察乎!且儒家尚誉者,本以兴贤也,既失其本,……其弊必至于末伪。道家去名者,欲以笃实也,苟失其本,……其弊必至于本薄。……
苟乖其本,固圣贤所无奈何也。……'. ①
① 《晋书》卷五六《江统附子惇传》。
② 《晋书》卷七五《王湛附曾孙坦之传》。
① 《晋书》卷九四《戴逵传》。
从江惇、王坦之、戴逵等人的言行中,表明当时不少有见识的士人,走的都是儒玄兼综之路。他们认为儒学有通六艺、重教化、定人伦、齐风俗的积极意义,是个人修身、齐家乃至治国、平天下的张本。对于道家学说,他们也并不排斥,强调要得老庄之学的自然情越,主张要依礼而动,而不应疏狂肆纵。这些儒玄双修、儒本道末的人生哲学,在当时士大夫的思想风貌中是表现得相当充分的。这里不妨再举两个例子加以说明:如 累迁丹杨尹,为政清整 的刘惔,不但通博儒学,雅善言理,而且喜好《老》《庄》。当他死以后,廷尉卿孙绰曾为诔文说: 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 ②又如官至侍中的韩伯,曾作《辩谦论》以表明自己态度说: 道足者,忘贵贱而一贤愚;体公者,乘理当而均彼我。……体有而拟无者,圣人之德;有累而存理者,君子之情。 ③儒玄双修、亦儒亦玄的修身治国之道,是儒道二家学说冲突与圆融的产物,也可以说是儒道二家学说的互为补充。当时,撰修《后汉纪》的史学家袁宏也是兼综儒玄,他既作《竹林名士传》,又修《三国名臣颂》,对于儒学与道学即 名教 与 自然 的关系,也有过精当的见解。他说: 夫君臣父子,名教之本也。然则名教之作,何为者也?盖准天地之性,求自然之理,拟议以制其名,因循以弘其教,辩物成器,以通天下之务者也。……未有违失天地之性,而可以亭定人伦;失乎自然之理,而可以彰明治者也。末学肤浅,不达名教之本,牵于事用,以惑自然之性。……违自然之本,灭自然之性,岂不哀哉! ①袁宏的这段议论,代表着当时士大夫们对儒道二家学说关系的普遍看法。那就是:儒学与道学的观点和旨趣虽说不同,但总的说来并不矛盾,人伦中的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之 理 ,是合乎于自然中的 性 ;人品中的七情六欲之 性 ,也合乎自然中的 理.换句话说,作为当时统治阶级的世家大族,一方面要用儒家礼教去巩固以家族为基础的政治组织,维护封建的统治;一方面要以强调适情任性的玄学,去证明他们享受的特权皆出于自然,各有各的妙用。这就是当时统治阶级的政治哲学和人生哲学。
② 《晋书》卷七五《刘惔传》。
③ 《晋书》卷七五《韩伯传》。
① 《后汉纪》卷二六 汉献帝初平三年 条。
(二)名士名僧交游与玄佛合流
佛教是由印度传入中国的宗教,其精灵极庄之说,行斋祠祀之方,在两汉时期尚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特别是削发损容之规,抛家弃子之习,更遭到公卿士人的反对。然而,到了魏晋之际,佛教毕竟在中国扎下根来。及至晋室东迁,不但民间信仰佛教的善男信女日多,就是朝廷公卿名士们与佛教名僧往来的亦为数不少。更有甚者,诸如晋元帝司马睿、晋明帝司马绍、晋哀帝司马丕、晋废帝司马奕和晋简文帝司马昱等人,也都颇为信佛。其中晋明帝为太子时, 手画如来之容,口味三昧之旨 ,对佛祖释迦牟尼(即如来佛)至为崇敬。这些情况表明,外来的佛教经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洗礼以后,已经在中国土地上开花结果了。
印度佛教之所以后来变为中国佛教,走过了一段漫长的历程。在东晋一朝,则主要表现为玄学与佛学的合流。
按说,玄学家们一般都是不相信神鬼的,主张 崇有 的裴頠、郭象等人是如此,就是 贵无 一派的王弼、何晏、王衍等人亦不例外。竹林名士阮籍的族侄阮修和侄孙阮瞻,更以主张无鬼论而出了名。玄学中人追求的是现实的人生,不少人还以适情任性为理由过着放纵极欲的生活。佛教的学说则不同,它宣扬有鬼神存在,有天国之乐、地狱之苦和轮回之劫,认为尘世是苦海无边,把希望寄托于来世。另外,玄学本身并不是一门宗教神学,它是魏晋时期主要的哲学思潮,旨在探求宇宙本源的奥义和人生真谛,是儒道二家学说互为补充下形成的新学。玄谈家祖述老子、庄子,也尊崇周公、孔子,视孔子、老子为 二圣.佛学则不同,它属于宗教神学范畴,而且还是外来的宗教,尊奉的是佛祖释迦牟尼、四大菩萨和十八罗汉。两者之间,泾渭分明,各成系统,大有风马牛不相及的态势。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当时有许多朝野名士,都与佛教结下不解之缘。在南朝梁慧皎撰修的《高僧传》一书中,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很是不少。仅就《释慧严传》载,在东晋一朝中,诸如王导、周觊、庾亮、王颙、谢尚、郗超、王坦、王恭、王谧、郭文、谢敷、戴逵、许珣、何充、王元琳、范汪、孙绰、张玄、殷觊等朝野名士们,莫不与佛教徒频繁往来。此外,诸如大乘佛教般若学 六家七宗 的创建者们,以及僧肇、慧远、道生等人,也莫不由儒玄并重转向皈依佛祖而成为名僧或一代高僧的。那么,应该怎样去解释这一历史现象呢?除了时代的、社会的、个人的种种原因以外,还有没有更为重要的内在因素呢?
原来,玄学与佛学尽管有许多不同之处,但二者的哲学思想核心却几乎是一致的。佛学的 空无 与玄学的 贵无 均属于唯心主义哲学范畴,在原则上可以牵引比附。正是基于 无 的共性,因而派生出许多相同、相通或相似的东西来。如:其一,学说思想互为认同 贵无 派玄学家王弼、何晏的立论是 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 ,视万有之物为 无 所生,而复归于 无.佛教的神学理论是 一切皆本无,亦复无本无.玄学的 虚无 与佛学的 空无 可以调和。
其二, 神 的法力都很大 贵无 派玄学中的 道 ,是 牵之无前,引之无后 , 视之无形,听之无声 的,但却能导生万有,实为宇宙的本源。大乘佛教中的 佛 是 蹈火不烧,履刃不伤 、 欲行则飞,坐则扬光 的,而又能普度众生,接引人们去极乐世界。
其三,修心养性殊途同归 贵无 派玄学家主张 清静无为 ,大乘佛教主张 安般守意 ,表面上看来有所差别,实际上都是讲修炼。玄学家的呼吸吐纳之术,意在现世成为仙真;佛教徒笃守禅定唱佛之功,冀求生往西方净土。名僧康僧会还为之解释说: 安为清,般为静,守为无,意名为,是清静无为也。把二者的差别巧妙地等同起来。
其四,意境方面同样超然 贵无 派玄学家强调 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 ,把 得意 作为逍遥自在的精神寄托。佛学家强调 一切为心 和 万物为识 ,把 性空 、 真如 作为佛性的最高境界。
其五,生活行为彼此靠拢 贵无 派玄学家一般主张适情任性,以山水、琴书自娱;佛教徒主张在污不染,以说经、唱呗为乐。如果说佛教传入中国内地之初,僧徒们过的是 乞胡 ——苦行僧的生活,那么到了东晋时期的高僧、名僧,为了通过朝野名士以推广佛教,也多方摹仿玄谈家的语言与情趣,做到生活行为上越来越靠近。
以上是玄学与佛学得以合流的理论根据。玄学与佛学的合流,在西晋时已初见端倪。如被誉为 中州名士 的玄谈家刘元真,便与出自名门后来落发为僧的竺道潜结为至交。在他的带动下,名士与名僧的交往开始频繁起来。
至东晋一朝,名士与名僧的接触范围越来越广泛。名僧们为了弘扬佛教,开始出入宫廷府第之间,与皇帝、朝廷大臣们谈玄说道,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和生活情趣,与玄谈家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这里仅以《世说新语》所载为例:竺法琛在简文坐,刘尹问: 道人何以游朱门? 答曰: 君自见其朱门,贫道如游蓬户。 康(或作 庾 )法畅造庾太尉,握麈尾至佳。公曰: 此至佳那得在? 法畅曰: 廉者不求,贪者不与,故得在耳! 支道林常养数匹马。或言:道人畜马不韵(不和谐,不合适之意)。 支曰: 贫道重其神骏。 支公好鹤,住剡东岇山。有人遗其双鹤,少时翅长欲飞,意惜之,乃锻其翮。鹤轩翥不复能飞,乃反顾翅,垂头视之,如有懊丧意。林曰: 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 养令翮成,置使飞去。
上面引文中的 简文 即简文帝司马昱,而支道林则是东晋一代高僧。
据《高僧传》卷一载,他本姓关,名遁,以字行,陈留(今河南开封市南)
人,25岁出家。他虽是个僧人,却以好谈玄理著称,既养马,又好鹤,颇有玄谈家的生活情趣。他为《庄子》中的《逍遥篇》作注,又自撰《逍遥论》。
在向佛徒和名士们宣讲佛经时,经常用玄学家的妙语玄言进行解释,又以名士许询为侍讲,使深奥难懂的佛学义理变得畅晓陁然。他与当时名士谢安、王羲之、孙绰、李充等人,交游密切, 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 难怪《弘明集》作者僧祐称赞说: 支子独秀,领握玄标,大业冲粹,神风清潇。 即是说,僧人支道林的学识、语言和生活情趣,俨然可作为玄谈家领袖了。
玄学与佛学合流,还表现在义理学说方面的相互交融。如关于生死问题,玄谈家们的认识是比较肤浅的,只能以 归根复命 或 安之若命 去安慰自己。但是, 命 是什么?它是如何产生的?它的归宿又在哪里?玄学则难于作出进一步回答。佛学却不然,它的神不灭论、生死轮回之说,常常使人们无意中走向现实生活之外的缥缈境界。东晋高僧慧远的《明报应论》和《三极论》,将人生分为前世、现世、来世,巧妙地回答了人们怀疑善恶没有现验的疑团。由于佛学歪曲地、了无痕迹地解释了玄学乃至儒学所无法答复的问题,因而受到了封建统治者的赞扬。
另外,印度佛教的大乘教派,在东晋初期已传入中国。大乘教派与小乘教派不同,主张大慈大悲、利益天人、普渡众生乃至度脱一切,以建立佛国净土作为最高目标。它的主要经典《般若经》的节译本已被译出,而其主要经论《中论》、《百论》、《十二门论》都尚未正式译出。这样,僧徒们在宣讲《般若经》时往往因人而异。在玄学思想学说的影响下,佛学中的 空 、 无 、 安般守意 等名词概念,就常常比附于玄学中的 虚无 、 本末 和 清静无为 ,从而使佛学与玄学杂糅相混起来。于是,在中国僧徒们中间,便出现了佛教史上六家七宗 等不同学派①。
这里仅以本无宗为例。本无宗又称本无义,或作性空义。 本无 一词,即出自玄学。该宗的代表人物释道安,俗姓卫,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县)人,为东晋著名高僧。他主张 无在元化之先,空为众形之始 ,认为世界万有不是谁创造的,是由 无 和 空 即 自然 状态通过 元气 变化出来。
他要人们恪守 宅心本无 , 湛尔玄齐 ,才能摆脱尘世间的痛苦烦恼,从而进入 无为无不为 的空寂境界。显然,释道安是以玄学理论去解释大乘佛教般若学的。其他如支道林 即色宗 、竺法琛 本无异宗 ,于法开 识含宗 、于道邃 缘会宗 等,在讲解《般若经》时,也总是以魏晋玄学思想、语言去进行注释的。因此,东晋文化的一大特色,是玄学与佛学的合流,印度佛教开始变为中国佛教,虽然这仅仅是个开始,还有一段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① 所谓 六家七宗 ,为 本无 、 即色 、 识含 、 幻化 、心无 、 缘会 六家。其中第一家又分为本无,本无异二宗,故名。
(三)葛洪的外儒内道观与神仙思想
1。葛洪生平及其《抱朴子》
葛洪(公元284- 364年),字稚川,自号抱朴子,东晋时丹阳句容(今江苏句容县)人。出身于世族家庭。祖父葛系,历仕东吴御史中丞、吏部尚书、大鸿胪、光禄勋、辅国将军,封寿县侯。父亲葛悌,初为吴中书郎、中护军、后任晋大中大夫、大中正、邵陵太守。但是,当葛洪还是少年时候,家境已颓落下来。诚如他在《抱朴子?自叙》中所说那样: 年十三而慈父见背,夙失庭训,饥寒困瘁,躬执耕穑。……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荡尽,农隙之暇无所读,乃负笈徒步行借。……常乏纸,每所写,反复有字,人鲜能读也。 他21岁那年,张昌、石冰等人领导的农民起义爆发,石冰攻打扬州。葛洪受吴兴太守顾秘之请,以将兵都尉身份随同出讨石冰,并因军功卓著擢升为伏波将军。后来,葛洪应广州刺史嵇含之邀,南行广州,准备出任参军。岂料嵇含被仇人暗杀,他只好滞留广州,师事南海太守鲍太玄。鲍太玄喜欢葛洪,将女儿许配于他。大约在35岁那年,葛洪以平石冰之功封关内侯,食邑二百户。但直至成帝咸和年间(公元326- 334年),他位不过州主簿、咨议参军。由于葛洪年事渐高,意欲避世以炼丹,便再次南行广州,最后隐居于罗浮山(今广东博罗县境),直至老死。年81岁。
葛洪年少时即以儒学知名当世,熟通《论语》、《诗》、《易》和《孝经》等儒家经典。又博涉史籍和道家、墨家、法家、阴阳家诸书,还兼综医学著述。这种知识结构,使他后来 竟不成纯儒 ,而是成了一位道儒兼综、道本儒末的思想家,又是医学家、炼丹家,还是神仙道教的创建者。
按《晋书》本传载:葛洪 博闻深洽,江左绝伦。著述篇章富于班、马,又精辩玄赜,析理入微。 他一生著述宏丰,大约有63种之多,今存《抱朴子》、《神仙传》、《隐逸传》、《肘后急备方》等。其中《抱朴子》是他的代表作。
《抱朴子》一书分内、外两篇。内篇分《畅玄》、《论仙》、《金丹》、《仙药》、《黄白》等20篇,记述的是 神仙方药,鬼怪变化,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事。 外篇分《君道》、《审举》、《疾谬》、《钧世》、《诘鲍》等52篇,主要议论 人间得失,世事臧否.可以看出,内篇属道家养生之术,外篇属儒家治世之学。他说: 内宝养生之道,外则和光于世。治身而身长修,治国而国太平。 又说: 以六经训俗士,以方术授知音。 因此,葛洪的《抱朴子》,是他儒道双修思想的记录。
2。兴儒学以匡世的政治哲学
葛洪曾明确地指出,自己著书立说的目的,旨在于 兴儒教以救微言之绝 ,以改变 世道多难,儒教沦丧 的社会现实。概括起来,有如下几点:其一,尊君葛洪认为,尊君卑臣和强干弱枝,乃是《春秋》之书的微言大义,只有维护封建纲常礼教的严肃性,才能避免统治阶级中的内讧篡弑的局面。为此,他著《君道》、《臣节》、《良规》诸篇,表明自己的政治学说。他在《君道》中说:
清玄剖而上浮,浊黄判而下沉,尊卑等威,于是乎著。往圣取诸两仪,而君臣之道立;设官分职,而雍熙之化隆。君人者,必修诸己以先四海,去偏党以平王道,遣私情以标至公。
在《良规》中又说:夫废立之事,小顺大逆,不可长也!夫君,天也,父也,君而可废,则天亦可改,父亦可易也。
这就是说,君臣之道有如天地、父子的关系,是不可颠倒逆转的。作为君主来说,要克己修身,以四海为重,以至公为标,不偏私护短,则天下可致太平。
其二,任用贤才葛洪在《审举》中说: 人君虽明并日月,神鉴未兆,然万机不可以独统,曲碎不可以亲总,必假目以遐览,借耳以广听,诚须有司,是康是赞。
故圣君莫不根心招贤,以举才为首务。施玉帛于丘园,驰翘车于岩薮,劳于求人,逸于用能。 对于用人,他强调 明 、 仁 二字,指出 明者,才也;仁者,行也 ,认为 无臧否之明,则心惑伪真,神乱朱紫。 他又称赞曹操的做法,说曹操敢于唯才是举、奖掖寒素,终于得到了许多贤才。
其三,改革选官旧制葛洪对汉代以来选拔人才的流弊深恶痛绝,特意写出《汉过》、《吴失》诸篇。又作《审举》、《擢才》、《钦士》诸篇,提出自己对人才选拔方式方法上的见解。在《审举》中,他十分强调试经对策的重要性,把考试作为选拔秀才、孝廉的必经途径,认为试经对策之法,一则可以 防其所对之奸 ,堵塞营私舞弊的不正之风;二则能够使士子们如切如磋,砥砺好学。他说: 今若遐尔一例,明课考试,必多负笈千里以寻访师友,转其礼赂之费,以买记籍者。 又说: 试经法立,则天下可不立学官而人勤自学。 对于考试的具体办法,葛洪强调闭卷考试, 殿中封闭,临试之时亟试之。当答策者,皆会著一处,高选台省之官,亲监督之,又严禁其交关出入,毕事乃遣。 葛洪的这些看法,对当时重门第而轻才能的选举之制无疑是当头一棒,具有积极意义。但在当时社会条件下,这些考试办法是难于实行的。
其四,简礼严刑葛洪认为,礼是讲究人伦和安国治民所必备的,但以前的礼仪之制过于繁琐而不实用。他在《省烦》中说:魏武帝曹操、魏文帝曹丕的 送终之制,务在俭薄, 这符合墨子之道。他主张 删定三礼,割弃不要 ,诸如吉凶器用之物,衣冠车服之制,祭奠殡葬之仪,郊祀禘祫之法, 皆可减省,务令约俭。 与此同时,他主张实行严刑峻法,提出要 以杀止杀.他在《用刑》中说: 仁之为政,非为不义也。然黎庶巧伪,趋利忘义,若不齐之以威,纠之以刑,远羡羲农之风,则乱不可振,其祸深伏。以杀止杀,岂乐之哉! 他认为刑法是 国之神器 ,主张恢复古代的剕、宫等肉刑。显然,他完全是站在封建统治者立场上说话的。
其五,整肃风教葛洪在《抱朴子》中,曾对当时风颓教沮的现象大声疾呼:指出王孙公子们沉迷酒色,不读诗书;交际场中浮华不实,趋炎附势;乡举里选遭到破坏,买卖官爵。他在《疾谬》篇里,揭露玄谈之士的狂诞轻薄作风说:那些轻薄之人,无赖之子,在酒足饭饱以后, 入他堂室,观人妇女,指玷修短,评论美丑。 在《刺骄》篇里,他对那些 或乱项科头,或裸袒蹲夷,或濯脚于稠众,或溲便于人前 的疏放之徒,更是骂不绝口,认为 此盖左衽之所为,非诸夏之快事也。 一句话,葛洪要用儒家名教去建立良风美俗的社会秩序。
其六,反对无君论《抱朴子》书中的《诘鲍》篇,是葛洪专门用于批判同时代人鲍敬言的。
如前所述,鲍敬言曾写过倡导无君之论的文章,希望建立一个没有君主的社会。葛洪反驳道: 乾坤定位,上下以形。远取诸物,则天尊地卑,以著人伦之体;近取诸身,则元首股肱,以表君臣之序。 他还认为: 贵贱有章,则慕赏畏罚;势齐力均,则争夺靡惮。是以有圣人作,受命于天。 葛洪的这些观点,是他要维护儒家礼教的又一个佐证。
其七,主张历史进化葛洪认为,历史是向前发展的, 贵古昔而贱当今 是一种世俗观念,应当进行批判。他在《尚博》篇说: 俗士多云,今山不及古山之高,今海不及古海之广,今日不及古日之热,今月不及古月之朗,何肯许今之才士不减古之枯骨?重所闻轻所见,非一世之所患矣。 在《诘鲍》篇中也说: 古者,生无栋宇,死无殡葬,川无舟楫之器,陆无车马之用;吞啖毒烈,以至陨毙;疾无医术,枉死无限。后世圣人,改而垂之,民则于今,赖其厚惠。 葛洪的今胜千古的思想,虽然主要用来论证封建礼教的合理性,但他强调社会在进步,历史在发展的观点,却是葛洪思想中极为宝贵的成分,应该引起高度的重视。
3。道本儒末说与神秘的玄道观
葛洪既主张复兴儒学以维护封建礼教,又对道家学说表现出浓厚兴趣,并形成了颇具特色的道本儒末之说。他在《明本》篇中写道: 道者,儒之本也。儒者,道之末也。 究其原因,他认为儒家礼教显而明,道学意境幽而远。在《塞难》篇里,他曾对儒道二家进行对比分析,说: 儒者,易中之难也。道者,难中之易也。 又说: 所以贵儒者,以其移风易俗,不唯楫让与盘旋也;所以尊道者,以其不言而化行,匪独养生一事也。若儒道果有先后,则仲尼未可专信,而老氏未可孤用。 换句话说,在东晋时期儒玄佛道诸家学说相互冲突和交融过程中,他主张调和孔子和老子的学说,以外儒内道的思想格局去形成自己的理论体系,改造原始道教,建立金丹道教。
葛洪是通过发展道家的 玄道 观去形成新的神学理论的。他在《畅玄》中说: 玄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 即是说, 玄 是先之于天地万物的,是宇宙世界的本源。它神乎其神,奥妙莫测, 眇眛乎其深也,故能微焉。绵邈乎其远也,故称秒焉。 对于 道 ,他一面将之解释为 涵乾括坤 、胞胎万类 的东西,认为 道 本无名, 论其无,则影响犹为有焉;论其有,则万物犹为无焉 ,是 强名为道 的。这等于说, 玄 和 道 是永远不灭的,却又是不可捉摸,它 增之不溢,挹之不匮,与之不荣,夺之不瘁。 它包罗万象,变幻无穷,既能够 冠盖乎九霄 , 笼罩乎八隅 ,还可以 因兆类而为有,托潜寂而为无。 若论它的形态, 方而不矩,圆而不规 , 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法力无边变幻莫测的 玄 和 道 实际上是老子所讲的 无.而 无 、 道 与 一 ,在老子哲学中是通同的。
如果说老子哲学中的 玄道 与 一 是相通或相同的话,那么,葛洪则把 一 看成是比 玄道 更为本源的东西。按老子的话说是 道生一 ,而葛洪在《地真》篇则认为 道起于一.这等于说, 一 与 道 是产生与被产生的关系, 一 产生了 道 ,而不是 道 产生 一 或通同于 一.葛洪为了抬高 一 的地位和价值,从多方面进行极力粉饰。他在《地真》篇说: 一在北极大渊之中,前有明堂,后有绛宫,巍巍华盖,金楼穹隆。左罡右魁,激波扬空。玄芝被崖,朱草蒙珑。
白玉嵯峨,日月垂光。历火过水,经玄涉黄。城阙交错,帷帐琳琅。龙虎列卫,神人在傍。 这是葛洪笔下的 一 所居住的环境。又说: 一有姓氏服色,男长九分,女长六分,或在脐下二寸四分下丹田中,或在心下绛宫金阙中丹田也,或在人两眉间,却行一寸为明堂,二寸为洞房,在三寸为上丹田也。此乃是道家所重,世世歃血,口传其姓名耳。 这是葛洪描绘的 一 的具体形象。葛洪又认为, 一 是天地万物的主宰,它表现为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 ;又表现为 一能成阴生阳,推步寒暑,春得一以发,夏得一以长,秋得一以收,冬得一以藏。 这就是说,原来为道家所尊崇的 一 ,经过葛洪的加工润色,已经成为有形象、有意识而又主宰万事万物的神灵,成了道教诸神中最高品位的 元始天尊 了。
值得注意的还有,葛洪又把早期道教经典《太平经》的 守一 之法,发展为 守玄一 和 守真一 两种。什么叫 守玄一 呢?他在《地真》篇中说: 守玄一,并思其身,分为三人,三人已见,又转益之,可至数十人,皆如己身,隐之显之,皆自有口诀,此所谓分形之道。 因此,玄一之道应是分身术,是将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加以分解,然后与天灵地祗、山川之神相通,成为神仙。至于真一之道,则是一种 守形却恶 的神术。葛洪认为,如果守一存真,便能够不愁吃喝, 思一至饥,一与之粮;思一至渴,一与之浆。 不仅如此,还可以做到 陆辟恶兽,水却蛟龙,不畏魍魉,挟毒之虫,鬼不敢近,刃不敢中。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掌握了 玄一 、 真一 之术,那就成了无所不能、无所不达和无恶不胜。这些神秘的理论和方法,当然只能使道家的 玄道 观变为道教神学了。
4。神仙思想与金丹道教的创建
所谓 神仙 ,或称 仙人 ,简称为 仙 ,是古人信念中人类的一种高级个体。他长生不死,隐遁山林,多少有神异功能。神仙近于神而不等于神,不可能与宗教绝缘。但按神仙家的设想,人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和修炼,祛病去灾,延年益寿,以积极进取态度要将人自身提升到神的高度。因此,神仙思想不能一笔抹煞,其修炼方法中包含着不少科学的成分。
葛洪在《至理》篇中指出: 人所以死者,诸欲所损也。老也,百病所害也,毒恶所中也,邪气所伤也,风冷所犯也。今导引行气,还精补脑,食饮有度,兴居有节,将服药物,思神守一,柱天禁戒,带佩符印,伤生之作,一切远之,如此则可以免此六害。 在他看来,要想长生关键在保护人的形体不受损伤。又说: 有者,无之宫也;形者,神之宅也。故譬之于堤,堤坏则水不留矣。方之于烛,烛糜则火不居矣。身劳则神散,气竭则命终。 这里,葛洪的形神关系是唯物的。
葛洪还认为,要想成为长生不老的仙人,还必须加强道德修养。他在《微旨》篇指出: 然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如此乃为有德,受福于天,所作必成,求仙可冀也。 在《对俗》篇中也说: 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若德行不修,而但务方术,皆不得长生也。 这就是说积德行善,尽忠尽孝也是成仙的必要心理准备。作如是观,葛洪的道本儒末的神仙思想也就不难理解了。
葛洪的神仙思想,是通过创建金丹道教去加以体现的。早在东汉和魏晋时期,原始道教已有 太平道 、 五斗米道 (即 天师道 )和 帛家道 等不同教派。这些教派主要流传于民间,以巫视活动和符水治病为主要内容。葛洪认为,这种廉价的符水道教是 假托小术 , 纠合群愚 ,应该坚决取缔。他在《道意》篇中,借 太平道 首领张角发动农民起义为由,揭露原始道教是 进不以延年益寿为务,退不以消灾治病为业。遂以招集奸党,称合逆乱。 在批判原始道教的基础上,他创建起以服食丹药冀求得道成仙的金丹道教。从葛洪的有关著述和行为看来,他的金丹道教有以下三个特点:第一,他反对佛教消极地把希望寄托于来世的观点,主张要在现实世界里,即今生今世里享受人间的乐趣。他在《对俗》篇中写道: 若委弃妻子,独处山泽,邈然断绝人理,块然与木石为邻,不足多也。 又说: 求长生者,正惜今日之所欲耳,本不汲汲于升虚以飞腾为胜于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于速登天乎! 怎样才能享受现世的快乐呢?重要的前提便是长生不老。
第二,他认为延年益寿不能靠祈祷和符咒,而应该从养生之法中求得长生。他吸收了唯物论者王充的精气之说,极为注意补血以养精气,提出要通过吐故纳新、服食药物、注意喜怒劳逸,乃至房中之术等去调养身体。葛洪认为,房中术(即 容成御妇人术 或 男女合气之术 ) 其大道在于还精补脑 ,不是滥施乱交。在《微旨》篇中,他还批判原始道教中的妖说妄言。该文写道: 或曰:' 闻房中之事,能尽其道者,可单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灾解罪,转祸为福,居官高迁,商贾倍利,信乎!' 抱朴子曰:' 此皆巫书妖妄过差之言……。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疾,次可以免虚耗而已,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而却祸致福乎! 因此,葛洪的养生术,在于求得身心健康,精力充沛,强调医疗保健,以积极态度去达到长生久视的目的,是有进步意义的。
第三,他强调服食金丹的重要,并以罗浮山作为道场进行炼丹实验。葛洪在《黄白》、《金丹》诸篇里,记述着不少炼丹过程中的化学反应现象,并炼成了 密陀僧 (氧化碳铅)、三仙丹(氧化汞)等 仙丹.在葛洪看来, 五谷犹能活人,……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 他又以医药能治病这个事实,以及黄金入火、百炼不消的验证,主观地推论服食金丹的重要性。他说:人们一旦服食烧制成的金丹玉液,可以使 老翁复丁壮,耆妪变姹女。又说:金丹 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 这种视金丹能够返老还童、甚至可以长生不死的说法,显然是荒谬可笑的。如1965年南京北郊象山出土的一座东晋墓中。还保存有200多粒形同豌豆的金丹。据化验分析,金丹所含丹砂、雄黄、石胆、云母、赤石脂等10多种矿石成份,与葛洪在《金丹》篇里的记载相同。而该墓的女主人名叫王丹虎,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从妹,只活了56岁。而 雅好服食养性 的王羲之本人,也只活了58岁。诚然,葛洪在罗浮山的炼丹活动,客观上为我国古代医学和化学积累了许多有价值的科学资料,但他服食金丹以求长生的神仙思想,却永远是不可能实现的。
葛洪是东晋时期一位重要的思想家,他生当儒玄佛道诸家学说相互冲突交融的时代,表现出勇于探索和实践的精神。在他的全部思想中,除儒家、道家的基本学说以外,还有法家的格杀不赦,阴阳家的神仙鬼怪,墨家的薄葬节用。他推崇曹操用人唯才的方针,抨击鲍敬言无君论的观点,斥责放纵极欲的玄风,非议今不如昔的谬论,希望通过糅合儒道法墨以及阴阳、神仙诸家之说,建立起一套丰富而又复杂的理论体系,以维系封建的社会秩序。
另一方面,他又宣扬有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有驱蛇却虎的咒语符箓。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既有精华和合理的成份,也有糟粕和错误的东西。能不能这么说,葛洪的全部思想,正是我国传统文化在这一时期的折光,是我国古代哲学、政治学和其他科学技术发展水平的综合体现。诚然,历史悠久、丰富多采的中国传统文化,绝不是葛洪本人的表现所能包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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