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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四之三)[1]

       

发布时间:2009年04月12日
来源:不详   作者: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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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四之三)
  满义(《人间福报》主笔)
  编按:迩来高倡“人间佛毅”者众,然非真正付诸实践者无法道尽其中之深义。星云大师不仅实践“人间佛教”有成,而且将之融入身心血肉之中,乃当今最能将“人间佛教”精微之处说得透彻,行之深远的人。然因其对“人间佛教”的体验丰富,事业庞多,著作等身,思想宏伟,以致入其门者多,而得其髓者少。今满义法师撰成(“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 一文,以“说法的语言” 、 “弘化的方式” 、 “为毅的愿心” 、 “证悟的目标”四个单元来论述星云大师“人间佛教”思想行仪之特质,颇能作为进一步了解星云大师乃至“人间佛教”之参考,本学报自第二十六期起分四期刊载,一期刊载一个单元,本期所刊载者为第三个翠元。
  三、为教的愿心不同
  佛教讲“愿无虚发”、“有愿必成”,愿力是促使理想成为事实的实践动力。世间上不管从事任何事业,如果没有宏伟的愿力作后盾,很容易在进行的过程中因遭遇困难就心生退却,终至半途而废,徒劳无功。所以,发心立愿是目标的确立,也是坚持到底的一股无形力量:发心立愿才容易获得成功,发心立“愿”才有“力”量。
  佛教十分重视发愿,《劝发菩提心文》说:“金刚非坚,愿力最坚:虚空非大,/心王最大。”又说:“人道要门,发心为首;修行急务,立愿居先。愿立则众生可度,/心发则佛道堪成。”佛教里三世诸佛都是靠著愿力而成就佛道,即使菩萨也要发愿才能救苦救难,度众无碍;反之,《大智度论》说:“作福无愿,无所标立;愿为导御,能有所成。”学佛修行如果没有发大愿心,难以有所成就。
  过去一般佛教徒常讲“随缘、随缘”,但是有时过分“随缘”而失去原则,甚至曲解了“随缘”的真正含意,导致随著外缘改变自己的初衷:一生奉献佛教,深体“愿力不可思议”的星云大师,对此主张:“学佛就是要学佛菩萨的愿力,应该转“随缘”为“随愿”,以愿力来庄严国土,成就大众。” (《大师讲演集(一)·我们求法应有的认识》)
  星云大师十二岁时因为“一诺干金上栖霞”,之后由栖霞渡海到台湾,再从台湾把佛法分灯至五大洲,不但实现其“佛光普照三千界,法水长流五大洲”的远大抱负,也让“人间佛教”得以光照寰宇。
  分析大师这一生的成就,其背后主要的动力,就是因为怀抱著一分为教的悲心弘愿。根据大师的传记《传灯》所载,大师十九岁在焦山佛学院读书时,一次患了疟疾,全身长满脓疮,每回脱一件衣服需要二小时,而且如同脱了一层皮一样。就在九死一生之中,此事被住在南京的师父志开上人知道,请人送来半碗咸菜。根据大师形容:“当时接到半碗咸菜,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感动,想到这是慈悲的师父对徒弟的爱护,因此满含著眼泪吃下半碗咸菜,并且从心底强烈生起一股愿力,发愿将来誓必以一生来奉献佛教,以报师恩。”
  因为当初这么一念感恩师父之心,发而成为他终生为数的不变愿心,让他从此在弘法的过程中,尽管遭遇困难、挫折、委屈、难堪,乃至讥讽、毁谤、中伤、打压等等伤害不断,都没有因此退失道心,反而愈挫愈勇,因为在他发愿报答师恩的那一刻,他已经将自己奉献给佛教、奉献给众生,所谓“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凭著这股为数的坚定愿力,他一路披荆斩棘,一步一脚印,终于为今日人间佛教开创出新的局面。
  大师为数的愿心一方面是受其师父感动而萌发,其实大时代的环境背景也在无形中长养大师的菩提心,助长他激发弘法度众的悲愍情怀。大师的成长过程,除了从小就接受丛林教育的严厉磨练以外,尤其历经中日之战、国共之争,不但受过牢狱之灾,而且多次在枪口下游走生死边缘;由于身经战争的颠沛流离,以及大时代的苦难,让他深刻感受苍生之苦,坚信唯有弘扬佛法,才能解除世间疾苦。因此当他在一九四九年随著局势急转,率领僧侣救护队到台湾,当时虽处白色恐怖时代,先是被诬为匪谍而无端入狱,继而因为蒋宋美龄信奉耶教之故,佛教备受打压,但是大师弘法利生的信念坚定,他无畏于警察单位的取谛阻挠,仍然四处聚众说法,展开他在台湾的弘法之旅。
  恶劣的客观环境固然可以凭著愿心克服,来自社会的各种诱惑其实也是一大考验。当初由大师带团来台的僧侣救护队,虽因参加人员日渐流失,最后无疾而终,不过当时在台南旭可营房的长官储一贯和刘凯英都非常欣赏大师,认为他能文能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孙立人将军甚至鼓励大师,想要保送他进陆军官校,并且保证十年之内必能升为将军,然而大师却坚决的说:“我是出家人,我要把和尚做好,当将军有什么用呢?” (《普门学报·星云大师十二问》)
  后来离开僧侣救护队,也曾有多家杂志、报社有意网罗大师担任采访记者、副刊主编,但是大师皆以“非佛不作”而断然拒绝。当时同道中有人屈就现实,易服还俗,或改宗他教,但是大师坚定其“做好一个出家人”的信念,丝毫不受外境动摇,甚至他说:“即使佛陀现身,亲自叫我易服改信,我也不从。” (《往事百语·有佛法,就有办法》)
  大师一生,就是凭著他对佛陀的坚定信仰,以及怀抱一份弘法的愿心,因此面对各种威胁利诱都能不改初衷,终而不致从僧团里流失。甚至后来中国佛教会对他一再排斥、抵制,让他虽有满怀为数奉献的热诚,却始终无缘以中国佛教会为主力发展佛教。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馁,反而更加勇往向前,因为他相信“人生在世,若能时时以心甘情愿的态度来实现理想,必能有苦时不觉苦,有难时不觉难,一切困境自可迎刀而解,而无事不办,无愿不成” (《往事百语·心甘情愿》)。
  就因为大师有不怕苦、不怕难,不向逆境低头的坚毅性格,甚至不觉难、不觉苦,不以困难为障碍的胸襟器识,因此愈是无情的打压,愈是横逆排空,反而更加激发他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信心毅力,他一心只想到:佛教要改革,才能振衰起弊:佛教要弘扬,才能对人间有所利益。大师从一开始,他所发的弘愿,就是针对时弊,欲对佛教有所振兴而萌发:他的满怀悲心,也无非是感于世间疾苦,欲对众生有所利乐而生起。正如《华严经》说:“但为永灭世问苦,利益世间而发心。”
  大师利济群生的发心,在《往事百语·不能不信因果》一文里大师谈到,一九四九年初来台湾时,挂单在中坜圆光寺,经常看到住持妙果老和尚写一首偈语送给信徒:“三宝门中福好修,一文施舍万文收,不信但看粱武帝,曾施一笠管山河。”当时敬信之余,心中亟思:“佛教本身固然是上好的福田,但身为佛子的我们如何将这块福田的价值发挥到极致?……后来我在世界各地创办佛教学院,期能绍隆佛种,报佛深恩于万一;我每年举办僧伽讲习会、寺院行政讲习会等等,藉此促进教内的交流;我设立佛殿讲堂、养老精舍、墓园设施、义诊医疗,希望所有对佛教有贡献的人都能往生佛光净土,让他们的善心好因能在此生就可以享受善美的果报。这一切,无非是我对人间佛教的思想与实践。”
  另外,大师对改革佛教的抱负,在(星云大师十二问)里慈惠法师提到,大师早在年轻求学时,有感于当时佛教衰微,皆因寺院主管生活颓废,不想弘法利生,尤其一些长老牵亲带眷,安插私人关系,把持寺政,使寺院丛林虽为十方宝刹,但都是法眷关系,统一控制,丛林住持已经不是选贤与能,而是凭关系就任。因此当时大师发愿,不做住持当家,决心不与名位权利搅和在一起,他只想做一个弘法的法师,随缘讲经说法,假如有力量,他要从事佛教的革新运动。
  由于大师很早就萌发兴革佛教之心,他认为“要让佛教适应时代,必须有一番革新,才能适合大众的需要” (《星云日记·一九九五年十月十一日》)。因此虽然最初大师的人生规画是“以文弘法”,并无意于建寺当住持,他一心只想把艰深的佛法大众化、通俗化、文艺化,让每个人在生活中都能拥有佛法;甚至他以当个佛教的评论家自许,在初到台湾时,眼看神坛充斥,而且打著佛教的旗号从事非法邪命,使佛教沦为迷信之流,于是他在《觉生月刊》写了一篇文章(回忆比现实美丽),叙述大陆佛教事业建设、人才运用等种种情况,期能唤起当时数界的觉醒。
  后来主编《觉世旬刊》时,更是针对时弊,发表一篇篇评论时事的文章,包括抗议西班牙斗牛来台、呼吁政府订定国定佛诞节、建议中国佛教会派人出国布数以推动国际佛教、主张寺院住持与管理人应由僧众一人统一担任、提议佛教建立考试制度、探讨僧众置产的时代性等问题,并曾与《菩提树》杂志朱斐居士论辩,也曾撰文抗议顾正秋演出“火烧红莲寺”有损佛教形象。这些文章后来都结集成《觉世论丛》。
  大师一向具有正义感,更有护教的情操,他认为做人要有道德勇“,卫教护法是每个佛子应负的责任,佛教不但要有声音,甚至提倡佛教徒要有殉教的精神。大师满怀弘佛护教的悲愿,一心想以文字针砭时弊,革新佛教:不过大师并不是一个空有热诚的人,他是既有理想,而又重视实际。如他说:“有的人先有理想,然后再有事实,我的生性不足先有理想,因为只有理想往往流于空想、妄想;我有目标,例如弘法利生、兴隆佛教是我的目标,但我是重视实际的人,有了实际的情况,才会实践理想。” (《往事百语·有理想,才有实践》)
  生性务实的大师深知,写文章虽然可以畅所欲言,大发狮子吼,为佛教发声,但是如果只有批评建议,没有实际建树,还是无法达到兴革之效。尤其他分析太虚大师当初的教理、教制、教产“三佛改革”所以失败,主要是“六成就”不具足,其中尤以“众成就”与“处成就”不具最是致命,因此尽管他无意当住持,但顾及现实需要,早在一九四八年南京华藏寺请他担任住持时,就基于“革新佛教,必须要有根据地,总不能天天居无定所,站在马路上空喊改革的口号,这是没有用的” (《如是说》)。因此他与华藏寺前任住持荫云和尚商量,不要用住持的名义,而用教务长的称呼。
  及至到了台湾,先后也有中坜圆光寺、苗栗法云寺、青草湖灵隐寺、嘉义天龙寺、台中佛教会馆等,都曾经想请大师担任住持,但他“不任一寺住持”的初衷未变。甚至从一九五三年到宜兰,五十年间他创建宜兰念佛会,二度重建雷音寺,也都不曾担任过住持。直到后来为了实现理想,他终于从创建佛光山僧团,健全组织制度:继而成立佛光会教团,结合僧信力量,共同弘扬佛法,希望以佛教的慈悲、平等、尊重、包容、无我、共生等精神,甚至结合世界各宗教的力量,共同促进世界和平。
  大师一路走来,如他在《往事百语·愿心的升华》一文中说:“回想这二十多年来,我虽然色身开刀多次,却未曾间断弘法工作;我奔走斡旋,终于让海峡两岸佛教的代表首次坐在同一个会议厅里商讨议案:我走访中国大陆,为两岸和平统一及福利众生而祈愿:我多次沟通协调,说服诸方大德,在印度佛陀成道处举行国际三坛大戒,恢复南传国家比丘尼僧团制度:我不辞辛劳,在世界五大洲遍设道场及佛光会,实现僧信平等,光大佛教的理想。清夜自扪:凡此艰钜使命的一一完成,若非蒙佛加被,以愿心为力量,何能致此?”
  诚然,大师一生的成就,都是源于他有“兴隆佛教,舍我其谁”的发心立愿,并且从悲愿中获得信心、力量与勇“,他自己深刻体会发愿的重要,也经常勉励弟子、学生、信众,学佛要发大愿心。他在文章里引经据典,说明过去诸佛莫不由发愿而成。如:阿弥陀佛发四十八大愿而成就净土(《无量寿经》卷上) 、释迦牟尼佛发五百大愿而成就佛道(《悲华经》卷七)、弥勒菩萨奉行十愿而能当来下生(《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药师如来为灭除众生病苦而发十二大愿,终于成就琉璃佛国(《药师如来本愿功德经》)等。乃至文殊菩萨十二大愿而成就般若智慧(《佛说文殊师利行经》)、普贤菩萨十大愿,愿愿归人华严愿海(《华严经》)、观音菩萨发十大愿而能苦海度生(《法华经》)、地藏菩萨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地藏经》)等,可见每位菩萨都有无限的誓愿,才能完成他们的修行。(《普门学报·从四圣谛到四弘誓愿》)
  他平时对学生、徒众开示时,经常以玄奘大师到印度求法“宁向西天一步死,不回东土一步生”,终于完成西域取经的大愿;以及监真大师的“为大事也,何惜生命”,终于将佛法弘傅于日本:乃至近代慈航法师的“我今发心,不为自求,人天福报,声闻缘觉,乃至权乘,诸位菩萨,唯依最上乘,发菩提心,愿与法界众生,一时同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为例,勉励大家要以古今高僧的行仪为典范,学习他们为“正法能久住,众生得离苦”的精神而发心立愿。(《佛教丛书·数理·发心立愿》)
  他甚至认为佛陀证悟的宇宙真理是“苦、集、灭、道”,由苦、集、灭、道而展开广大无边的佛法:然而这只是佛陀就真理的本体而设定的义理层次,经过了世间的实践,就发展成为“四弘誓愿”。因为佛法不只以苦集灭道来解释宇宙人生的现象,佛法最主要的是要解决宇宙人生的问题,所以他强调“光是说明苦集灭道的真理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有愿力、修行、实践……” (《普门学报·从四圣谛到四弘誓愿》)。
  他时时不忘把佛法落实在生活的实践上,所以撰写(佛光祈愿文),做为信徒每日课诵的教材,透过发愿,提升性灵与信仰,是一种最平时、最生活化的佛法。
  他有时也以“同事摄”现身说法,说明自己最初是从发愿为自己祈求智慧、信心、力量开始:慢慢进步到为父母师友乃至一切有缘人祈愿事业顺利、福慧圆满:进而祈求国家富强、社会安乐、世界和平、众生得度。五十岁以后匆有所感,觉得:“学佛应该是效法诸佛菩萨“代众受苦,难行能行”的精神,为什么自己却总是祈求诸佛菩萨做这做那?”从此以后,他开始向诸佛菩萨作如是告白:“慈悲伟大的观世音菩萨!请让我来负担天下众生的业障苦难,请让我来承受世间人情的辛酸冷暖,请让我来延续实践佛陀的大慈大悲,请让我来学习如来世尊的示教利喜。”他以此勉励大家“发愿也如读书,要不断升级,刚开始只发小小的愿不妨,但渐渐的要发大愿,要让愿力不断升华” (《往事百语·愿心的升华》)。因此他希望佛光人要从“信佛”、“拜佛”、“求佛”、“学佛”,升华为“行佛”;能够“行佛所行”,才是信仰的真义,能够“做佛所做”,就是人间佛教的实践。(佛光会理监事会议开示)
  他举喻阐述发愿的重要:“学佛不发心立愿,譬如耕田不播种,船只没有指南针。种田不播种,如何能收成?航海缺乏指南针,如何渡向彼岸?所以学佛首先必须发心立愿。发心立愿有如时钟上紧了发条,汽车加足了汽油,便能产生前进的动力;又如船只装了罗盘,学生订了功课表,就有前进的目标。” (《佛教丛书·数理·发心立愿》)
  他以晚唐诗人李商隐的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为喻,说明学佛的人要如“春蚕吐丝”,把生命奉献给佛教;要有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精神,以“牺牲小我,成就大众”的愿心为人间带来了光明。他以《华严经》的“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期许佛教徒要培养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器识,要修持只求奉献不求报酬的梵行,要有为众生担荷一切痛苦,也能够甘之如饴的愿心。(《大师讲演集(一)·我们求法应有的认识》)
  他对诸葛亮“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护主精神,深表敬佩与推崇。但是他说:“世间行道总有休止的时候,顶多以一生的精力从事于理想的追求;唯有佛教的愿心是无止尽的。”他认为普贤菩萨“虚空界尽,众生界尽……我此愿心,无有穷尽”之伟大长远的愿心,以及地藏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之度尽一切众生的愿心,是每一个佛弟子求法必备的条件。(《大师讲演集(一)·我们求法应有的认识》)
  他强调“愿从心生”,发愿就是“发心”。世间上最宝贵的能源,最殊胜的财宝,不在地底下,不在深海里,不在银行中,不在荷包内,而是在我们的心中。“心”如田,如地。农田必须经过开发,才能播种、耕耘、收成:土地必须经过开发,才能建造楼房,发展企业。我们的心田也必须经过“开发”之后,才能产生无限的功用。因此他鼓励大家要“发心发愿将慈悲开发出来,就能够人我一如,无怨无悔;将智慧开发出来,就能够深入法海,自利利他;将惭愧开发出来,就能够谦冲虚怀,不断进步;将欢喜开发出来,就能够利乐众生,永不退转”。甚至“发心”吃饭,就能吃得饱足:“发心”睡觉,就能睡得香甜:“发心”走路,就能走得长久;“发心一做事,就能做得起劲。生活上的一切都要靠“发心发愿”才能进步增上,圆满完成。(《往事百语·愿心的升华》)
  他深体“发心立愿可以坚定信心与毅力,可以增长菩提心、提升信仰,使我们的道德、人格臻于至善” (国际佛光会主题演说——(自觉与行佛))。他认为“发心立愿不是佛教徒的专利,社会上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发心立愿。发心,才能把事情做好;立愿,做事才有目标”(《佛教丛书·数理·发心立愿》)。
  他有感于“发心立愿是成就一切事业的重要助缘与动力,发心立愿就像开采能源一样,心里的能源是每个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最大财富” (《星云法语》)。因此他指导大众每日要不断发愿,把发愿当成是一种修行的功课。例如:我愿意孝顺父母,和睦邻里:我愿意奉献自己,造福社会;我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众;我愿意促进世界和平,人民安乐。我愿意当一座桥梁,让大众通行;我愿意是一棵大树,供人乘凉;我愿意是一滴小水滴,滋润众生:我愿意当大地,乘载一切众生;我愿意如日月,给人光明:我愿意如和风,吹拂人心开意解。(国际佛光会主题演说——(自觉与行佛))
  他曾为新春参加朝山的信徒开示,鼓励大家要发下“新年十愿”:一愿世界和平,二愿中国统一,三愿佛教兴隆,四愿黎民安乐,五愿社会繁荣,六愿人人有德,七愿大众慈悲,八愿恶人远离,九愿善缘相助,十愿福慧增进。(《星云日记·一九九O年一月二十七日》)
  他把普贤菩萨的十大愿王,改以现代的口语来作为自己的发愿:一者礼敬诸佛,我愿自今以后实践人格的尊重:二者称赞如来,我愿自今以后实践语言的赞美:……十者普皆供养,我愿自今以后实践圆满的功德。(《往事百语·愿心的升华》)
  他效法阿弥陀佛四十八愿,为自己拟出四十八个大愿:第一,我愿作一只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第二,我愿作一泓清水,荡除垢秽,净化身心;第三,我愿作一个冬阳,温暖大地,成熟万物;第四,我愿作一盏路灯,照破黑暗,指引光明;……第四十八,我愿作一个菩萨,发菩提心,光大佛法。(《往事百语·愿心的升华》)
  他勉励徒众,同时自我期许:“以菩萨心,发大愿行,常仿佛事,永不休息,只要做一天出家人,就要撞一天的钟,负起震声发啧的责任,上求下化。” (《大师讲演集(一)》)他甚至发愿来生还是要当和尚,他说:“我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是当和尚,但愿来生,还能再作和尚,甚至生生世世我都要作和尚。” (《传灯》)
  出家这条路,大师一路走来,始终无怨无悔,有的只是满怀度众的悲心弘愿;因为有愿力,所以他能突破重重困境,故能创建佛光山,继而兴办各种佛教事业。根据“愿心的升华”一文说,早在一九六六年刚买下佛光山时,信徒们看到满山都是野草刺竹,交通又不便利,不禁大失所望,个个都说:“这种地方,谁愿再来!”但是大师不管众人的看法,毅然率领出家弟子同心协力,搬石运土,栘山填沟,终于在愿力成就下,将刺竹遍野的荒山开辟成殿宇辉煌的道场。
  大师对佛教事业一向有所坚持,从年轻时就希望为佛教办一份报纸、设一家电视台、创一所大学等,这些理想如今也都在愿力成就下一一实现。甚至不只一所大学,而是同时创办三所大学,另外还有十六所佛学院:不止一间电视台,另有多家广播电台;不但办一份报纸,同时又成立《法藏文库》,出版《普门学报》等。因为大师心中有愿,所以无事不成。如他自己说:“我一生弘化,从不强求;凡事只是随顺因缘,尽力而为罢了,从来不企求得到什么。然而世间事只要有心,只要有愿,必能因时因缘而成。” (《如是说·二OOO年十月二十九日》)
  大师一生的事业都是因为愿力而成就,他为数的愿心也经常感动别人发心护持佛教。早年在宜兰带领青年下乡布教,经常乘坐火车到瑞芳、南方澳弘法,宜兰县火车铁路段段长张文炳受到大师及青年们弘法的热诚所感动,自觉净化社会之责自己也有义务,因此每回火车的启程、速度,都会尽量配合大师等人,让弘法团能顺利乘坐往返。
  大师一生为数忘躯、为法忘我的故事,一直是他对大众最好的无言身教。例如有一年大师从台东到屏东布教,为了保护一部约二十公斤重的录音机,沿路一直把录音机放在膝盖上。经过五个小时路程后,双腿因此不良于行。后来到医院看病,医师诊断为关节炎,说明必须把双腿锯掉,以免感染致命。大师闻言,心中泰然安稳,毫不激动,反而觉得从此可以安住一处写作,未尝不好?由于大师不以为意,也没有再到医院复诊,后来竟然不药而愈。根据大师自己的说法,或许是常年穿棉毛裤的关系二一OO一年一月十日接受《浩瀚星云》作者林清玄采访,谈“对生老病死的看法”)。其实不管原因为何,此事说明的是,在大师的心中,只要佛法能弘扬,个人的生死何足挂怀?
  然而尽管大师以无比的信心、愿力,甚至置生死于度外,一生献身佛教,一心只想兴隆佛教,广度众生;但由于外在的一些人为障碍、空间阻隔,乃至时机因缘未具等因素下,仍有一些事让大师感到无奈与引以为憾。
  一九四八年,大师与一批响应人生佛教的青年学僧到南京华藏寺,住持荫云和尚不但慈悲接待,并将全寺交给大师等人管理。华藏寺原本是一个经忏道场,大师有心改革,因此为华藏寺订立“新生活规约”,明定寺中住众早晚功课正常,三餐饮食定时,不可随便外出。此举引起寺中数十名住众反对,而此时正好智勇法师本来发起组织僧侣救护队要到台湾,后来因故改变主意,大师因此毅然接下任务,率队到台湾。后来大师四处打听荫云和尚的消息,却遍寻不获,直到今日,大师心中一直感到无限遗憾。
  大师从年轻时便一心想为佛教做事,但教界某些人士一再排斥他,认为有了大师就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尤其中国佛教会始终防著大师,不肯让他加入。实际上大师只想对佛教有所奉献,例如他举办寺院行政管理讲习会,希望促进教界之间的联谊往来:他创办东方佛教学院,有心把学院交给中国佛教会管理,希望为佛教多培育一些优秀人才。然而由于主事者心中的成见,始终拒大师于门外。曾经有人认为,大师一生没能当上中国佛教会的理事长,是一大遗憾!大师说,确是一件憾事,因为他有建设佛教的理念与理想,却始终无法一展抱负,确有“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遗憾。(《如是说》)
  大师很早就呼吁,佛教要“团结、统一、动员、交流” (《觉世论丛》),才有远大的未来,至今未能实现,岂不遗憾!乃至四十多年前,云林县妈祖宫有意加入中国佛教会,遭到拒绝,大师基于“佛教应该为妈祖定位,就如关公、伽蓝、韦驮、天龙八部、四大天王一样,在佛教里都有属于护法神应有的地位” (《普门学报·当代问题座谈纪实·佛教对“民间信仰”的看法》)。因此挺身而出,但是说项未成,至今仍感遗憾;因为妈祖宫未能成为会员,致使台湾佛教减少四百万会员信徒。
  大师一心想办一次世界宗教领袖高峰会议,透过宗教力量来解决恐怖分子的问题,共谋世界和平,至今也是未能如愿,更是遗憾。多年前,大陆因为对大师的不了解,曾经拒绝他到大陆,大师虽然遗憾,但是从不灰心,也不会失望:倒是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生前一再希望大师对大陆佛教有所贡献,最终还是没能实现,这是赵朴老的遗憾,也是大师的遗憾。
  趟朴初居士一生倡导人间佛教,重视以教育培养人才,尤其致力于佛教文化等各项事业的推动,他对兴隆佛教及促进两岸交流的理念和愿心,与大师不谋而合。两人于一九八六年同时应邀参加泰王六十大寿庆典中结缘,彼此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三年后二九八九),大师在趟朴老邀请下,率领“国际佛教促进会中国弘法探亲团”,踏上阔别四十载的祖国乡土,展开台湾佛教界第一次在大陆的公开弘法活动。此行不但为海峡两岸的宗教、文化、学术交流做了一次很好的开端,两人更因此成为莫逆。北京大学哲学博士满耕法师曾在《普门学报》第二十二期发表一篇(星云大师与赵朴老),文中对于两人的相知相惜,以及对两岸佛教的推动,有很深入而生动的描述。
  在佛教里有谓“莫嫌佛门茶饭淡,僧情不比俗情浓”,实际上大师一生,由于他有与人为善、从善如流的性格,欢喜结缘,加上满怀为教的热忱、悲愿与理想,因此从年轻时就受到教界多位长老如慈航法师、妙果老和尚等人的赏识、爱护:走逼世界各地,更与各国的教界人士结下深厚情谊。例如,日本佛教会国际部部长岩本绍典,他与大师在一九七四年大师率团到日本访问时结缘,当时虽只短短几天的相处,但当大师结束行程,即将回国临别之际,他把身上所有能掏出来的东西,二送给大师,可见两人之投缘。大师与曹洞宗的馆长丹羽廉芳也是交谊深厚,每回大师到日本访问,或是他本人到台湾,两人相见时的欢喜之情,已经毋须言语表达。
  二OO三年大师到汉城弘法,松广寺住持菩成老和尚不畏强烈台风,从顺天搭乘五个多小时的火车到汉城与大师会面,一见面两人就相互行礼,虽然语言不通,久别重逢的欢喜之情尽在不言中。
  大师与菩成长老、丹羽廉芳、岩本绍典等人的情谊,不但不受语言障碍,而且超越国界与年龄的距离,他们彼此相知相惜,结下生死不移的法缘。由于他们都有为教的共同理念,因此在一九七八年日本主办第十二届世界佛教徒友谊会时,台湾的中国佛教会因办事人员疏忽,没有完成报名手续,本来已被排除在参加团体名单之外,后来大师与圣印法师到日本接洽、补救,就因大师与岩本绍典熟识,因此得以重新报名通过。当时消息一传回台湾,未等大师等人回台,中国佛教会已决定好参加社会人员的名单,其中没有圣印法师,也没有大师。圣印法师因此语带戏嘻的对大师说:“我们在前线作战,他们在后方分赃。”然而大师一点也不计较,他说:“我不懂日文,不必参加也很好。” (《如是说》)
  大师凡事以大局为重,不念旧恶,不计前嫌,凡事往好处想,他总觉得人生的路很多,此事不能做,还有其他许多事可以发心。在大师的心中,只要佛教能兴隆发展,个人的委屈又何足挂齿。只是对于佛教界一直无法团结合作,他认为“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这是思想上的愚痴,应该改进,因此撰文呼吁“不要同归于尽” (《往事百语》)。
  大师为了弘法,不但不计个人得失有无、荣辱毁誉,尤其他不怕困难,一生都在与困难挑战。一九八O年佛光山指派慈庄法师与依航法师代表常住到美国建寺弘法,因久久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弘法工作陷入胶著,大师于是与心定法师亲自到美国,每天开著车到外面寻找,后来终于在加丁那地区找到一间教堂。当时身上仅有五百美元,根本买不起,但大师运用智慧克服困难,顺利买下,成为佛光山在美国弘法的第一站,并且展开美国的弘法之旅。
  之后筹建西来寺时,因经济窘困及受美国法规的种种限制,尤其先后经过六次公听会、一百三十五次协调会,可以说历尽千难万苦,最后终于一一克服,成就了第一座佛教国际化的十方丛林。
  大师勇于突破困难,尤其勇于革故鼎新,如他在《往事百语·勇敢的一面》一文中谈到,初到台湾时,感于佛教需要提升素质,才能广度众生,裨益人群:佛教需要发展创新,才能与时俱进,福利社会;佛教需要青年参与,才能发挥光热,照亮世间;佛教需要创办事业,才能培养人才,自给自足。但当时老人当权的软界不能忍受这些主张,保守闭塞的民风也无法理解这些观念,于是信徒扬言不资助他以求自保,教界人士放话要杀他以杜绝后患。但大师深信佛祖不辜负人,尽管没有人支持,他还是“敢”于口宣笔书,主张男女平等、僧信平等,提倡佛教文艺化、生活化;尽管自己没有饭吃,他“敢”于开办免费的国文补习班、歌咏队、佛教学院、大专佛学夏令营,吸收优秀的佛教青年;尽管蛮不讲理者手持刀棒欲加害于他,他“敢”于付诸行动,破除佛道不分的陈年积弊:尽管不明情况者唇枪舌剑问难于他,他“敢”于出面应对,怯除大家心中的疑惑阴霾;尽管没有地方安单,他“敢”于各地行化,宣扬妙谛;尽管身无分文,他“敢”于建寺安僧,接引十方。因为他“敢”于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因此革新佛教的初衷得以在宝岛开花结果。所以他说:“敢,是发心,也是担当;敢,是勇“,也是智慧。”
  所谓:“假使热铁轮,在我顶上旋;终不以此苦,退失无上道。” (《大方便佛报恩经》)大师的勇敢,其实代表的是一分为数的愿心与理念。他曾说:“有理念就有愿力,有愿力就能成功。”大师成功的理念,诸如:
  (一)不作焦茅败种。
  (二)“无用”不要紧,但不能“无明” 。
  (三)不要向别人要求什么,要问自己能给别人什么。
  (四)对不悦不喜的人,要懂得“珍惜” ,就如打篮球,要感谢有对手,球赛才玩得起来。
  (五)做人要如滚雪球,不要如吹“球;做事可以失败,做人不能失败。
  (六)世界是属于勇者所有,只要是对众生有利的事,就要敢说、敢做、敢想、敢为,才能突
  破难关,有所作为。
  (七)一个人的心量有多大,成就便有多大;愿力有多坚,力量就有多强。
  (八)过头的饭可以吃,过头的话不可以说;凡事讲清楚,说明白:“假相”要能随来随遣。
  (九)人可以不同意他人的意见,但是不能不倾听他人的心声。
  (十)拒绝要有代替。
  大师认为“观念就像种子,播了什么种,就结什么果,所以学佛修行,建立正确的观念最为重要” (《如是说·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二日》)。大师有很多很好的观念与性格,例如他主张:
  (一)有钱是福报,用钱才是智慧:凡事不一定要用金钱去堆砌,要用智慧去庄严。
  (二)要明理,不要光足说理:明理才能从善如流。
  (三)人要守信,许下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四)受冤枉委屈要想当然尔,受苦受挫也能不以为意。
  (五)不计较别人的伤害,只要对方肯认错,总想吃亏就是讨便宜。
  (六)小事要能随缘随众,与人为善:大事要坚持原则,顺势应理。
  (七)对任何成败不要太介意,要能举重若轻。
  (八)弘法度众不可灰心,要有锲而不舍的性格,越是困难挫折,越要视之为逆增上缘。
  (九)凡事不一定非我不可,但当好事别人不做时,必要直下承当,舍我其谁!
  (十)不叫苦、不喊累、不怕难、不灰心,要善于转化逆境为力量。
  此外,大师心中不著相,他觉得“什么都是我的,什么也都不是我的”,他把光荣归于佛陀,把成就归于大众。他不比较、不计较,不怕事、不诿事,矢志把欢喜布满人问。对于世问的有和无、穷和富,在他看来都是一样。初人丛林时,一封家书几年都寄不出去,因为没钱买邮票,但他不以为苦;来台后,唯一的一件长衫,欣然送给煮云法师,他也不觉得自己贫穷。他给得起,也受得起;他不怕吃亏,觉得吃亏就是占便宜,甚至主张“给人利用,才有价值”。他是新文丰出版公司最初的股东之一,却被另一名股东将权利让赠他人,他从来不计较;他是智光中学创办人,却一再被排挤,甚至想将他从董事名单中除去,他也随缘无争。他坚持理想,想做的事,必定努力培养因缘,矢志完成。
  他“不要钱”,信徒供养红包,他宁可他们购买佛书,流通佛法:他从来不想沾别人的光,也没有想过要人家的钱,一心只想布施,跟人结缘,他说:“我跟别人结缘,人家自然也愿意跟我结缘;我没有别的本领,只有用感动、用佛法、用真诚的心跟人家结缘。” (《星云日记》)他看到别人有了困难需要帮助,总是不求回报的尽力资助,而且钱一旦出手,就当成是布施,从来不曾有“再要回来”的念头。
  他一生没有假期,也没有专用的办公室,经常路上办公,分秒必争,所以提倡“人生三百岁一。他善于创造因缘、随顺因缘,懂得顺势而为,但是也很有耐心等待因缘成熟。设大学、办报纸、成立电台等理想,都是年轻时就定下的目标,直到三十多年后才成就,但是他一以贯之,不曾改变。
  他凡事以大局为重,做事有组织、有计画、有前瞻性、有魄力,识大体而且很实际。一生虽然自期做个佛教的评论家,不以建寺当住持为愿,但因现实需要,还是建立佛光山僧团与佛光会教团,成为实现理想的后盾。
  他从来不曾骂过信徒,待人亲切有礼,凡事替人设想周到,给人有充分被尊重、受礼遇的感觉,因此一生不管走到哪里,大家都争著希望为他服务,甚至以能和他一起工作为莫大的荣幸与快乐。
  他自谦自己没有什么才华,但自觉自己有慈悲、有发心、有耐力、有勤劳、有随缘、有坦诚、有合群、有惜福、有惭愧、有感恩、有明理、有担当;相对的,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压力、有危险、有困难、有忙碌、有是非、有寒热、有荣耀、有委屈、有时差、有空距、有灰心、有缺乏。
  他有“与时俱进”的思想,他所提倡的“现代化”,无非是希望布教方式能适应时代潮流,所以主张传统佛教和现代佛教要能融和起来。尽管有人批评他太现代化,但是他认为“现代”是适应、进步、契机、美好的意思。他举例:南、北韩的往来,海峡两岸的交流,欧美各国经济上竞相发展科技、政治上讲求自由民主:乃至过去中华民国政府提倡十大建设、十二大建设,甚至中国大陆也提倡“四个现代化”,无非都是为了走向现代化。太空梭把人类送到月球,更是现代化的成就;苏联的戈巴契夫所以获得诺贝尔奖,也是因为他的政策朝向自由民主的现代化发展;东、西德的统一,都是具有现代化意义。(《星云日记·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因此,在“现代化”已经成为一股不可避免的潮流下,他积极致力于南北传佛教的融和,以及显密融和、禅净融和、僧信融和、两性融和、出世人世融和等,而且都已获致具体的成果。
  他的眼光永远瞻望未来,他能综观全局,洞烛机先,他对当代的现况有意见,对未来的发展有看法,尤其能提供整个大时代的发展方向。今年二一OO五)四月,他应大陆国家宗教局之邀,到海南岛参加“海峡两岸暨港澳佛教圆桌会议”,成为大会指定发言人之一。会中提出四点建言:以共识增加团结、以包容促进统一、以会议发展交流、以政策强化整合。与会大众闻言,咸表此乃一针见血之高论。另外针对四月问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应邀出访中国大陆的“和平之旅”,他在接受凤凰卫星电视台专访时表示:“这是中共的开明,是国民党的春天,是民进党的转机。”
  他的身心血液时时与时代的脉搏共跳跃,他创办《人间福报》固然是为了弘法,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藉此让佛光山的弟子能掌握时代脉动,懂得关怀人群,培养国际宏观。
  除了思想的开阔、眼界的宏观以外,大师尤其具有识人之明,而且很肯给人因缘,让人发挥所长,因此一生成就许多人才。早期在宜兰弘法时,有位宜兰通信兵学校军官朱桥先生,皈依大师后不仅执弟子礼,甚至视大师如父亲。偶然的因缘,大师发觉他有编辑才华,因此主编《《千日佛教》、《觉世旬刊》时,特别请他帮忙。每次到道场,大师亲自为他倒茶送水,有时编到深夜,大师亲自为他准备点心,同时陪在一旁,直到工作完成。朱居士对美工编辑有其独特风格,例如版面适度留白,呈现空间的美感;利用花边设计,增加视觉效果;透过字体变化,突显文章内容的重要性等,这些创新的手法对当时的杂志编辑都是一大突破。后来朱居士被政府挖掘,主编幼狮文艺杂志,带动当时杂志界的编辑水准随之提升,朱居士贡献很大,而发掘人才的幕后英雄就是大师。
  名画家李自健先生尚未成名之前,在美国因国际佛光会洛杉矶协会会长吴剑雄先生介绍而认识。大师第一次看到他的画,觉得很温馨,很有人情味,与人问佛教同样有人间性,因此请他画一百福“人情味”系列画作,不但事前提供住所,让他安心作画,事后还协助他开画展,因此一炮而红,一夕成名。至今李先生仍感念在心,他总说:“若无大师,就没有今天的李自健。”
  大师爱惜人才,对于弟子凡有所长,无不鼓励并给予因缘继续深造。甚至对于社会上一些学有专精,但未被发掘的人才,也无不全力提拔,除了李自健以外,大师也曾提供画室给高尔泰作画,并为他开画展,让他的才华得以受到世人肯定。此外,大师提供中国大陆奖学金、赞助有心研究佛学者之研究经费,乃至接受美国钱思度博士安单在佛光山,并请专人指导其论文写作等。
  大师很有慧眼,很会识才、爱才、用才、惜才,而且“用人不疑”、“充分授权”,总能给人空间尽情发挥。他请龚鹏程先生当南华大学校长,事前并不认识,只打了一通电话就讲定。后来陈淼胜先生继任南华大学校长,之前也不认识,后来才慢慢有了接触,但是一旦讲定,大师就会放手让人去做。西来大学聘请陈乃臣先生任校长时,大师也一再叮咛时任西来寺住持慈容法师,一定要全力支持陈校长。
  大师善于“给人因缘”,也乐于“给人因缘”,他说一般人讲“放生”,最重要的是“放人”,能够给人生路、给人因缘,这才是积极的“放生”,也是最大的“护生”。(《普门学报·当代问题座谈纪实·佛教对“生命教育”的看法》)
  大师一生,除了愿心大,他乐观喜悦、积极进取,他有很多一般人所难具备的人格特质,这些都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例如,大师宽以待人,对自己则是刻苦自励,精进不懈,他每日忙于弘化之余,不忘读书、写作。二OOO年《人间福报》创刊,他在头版发表(迷悟之间),连续三年后又以(星云法语)继续至今;他为《普门学报》撰写论文,出版各种著作,并为报章杂志写稿,平均日述万言,从未间断。
  大师的毅力更是异于常人,他于一九九五年心脏开刀后,遵照医师所嘱,每日步行一万步,不管写作、讲说、会客再忙,仍坚持完成日课,对自己要求甚严。
  大师不管做任何事,无不全力以赴,例如二十一岁担任白塔国小校长,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整个学校焕然一新,令人刮目相看。他说当时的心态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这也是他数十年来从事弘法工作始终不变的坚持。
  有一次,大师的同学煮云法师对他说:“你好像足一块大磐石,哪个人想动你是不容易的!”大师说:“当时听了,心想,真是这样吗?那么我就来做个大磐石吧!” (《如是说》)
  大师善于转化,遇到困难挫折、屈辱难堪时,很能转境。例如当初到宜兰雷音寺弘法,寺中有位林松年居士,能力强,做事效率高,是大师工作上的好帮手。但是为人强悍无礼,每次到寺里找大师,从来不曾敲门,总是一脚踢开房门,看到大师在里面,就说:“喔,法师在啊!”
  当时大师以客请身分应聘到雷音寺,每月支薪三百块,每次领到薪水,大师以一百五十元买卍项链,送给来寺发心的年轻人,因为当时信仰基督软的青年几乎人人佩带十字架项链,大师为了弘扬佛教,因此也买卍项链送年轻人。剩下的一百五十元就资助当时尚未出家的慈惠、慈容、慈嘉法师等三人到台中进修幼教。
  一日,大师到林松年家谈事,林松年问:“你是不是有拿钱给优理(慈惠法师)她们?”大师据实回答:“有!”林松年一听,生“的往桌子上大力一拍,并且骂道:“你要死啊!你怎么可以给她们钱。”
  大师当下只觉得为佛教感到难过,因为当时基督教组织“世界道德重整委员会”,正大力裁培青年,为何佛教连资助三个年轻人进修幼教都不行。因此回寺后动念想要离开宜兰,他觉得宜兰的佛教没有办法。就在此时,台南有位慧峰法师,因与信徒意见不合,愤而远走新竹,事后台南信徒请了四部小包车,热闹轰轰的到新竹把他接回。大师心想:“我不能也让宜兰信徒雇四部小包车把我请回来啊!算了,为了佛法,就忍一下吧!”因此打消去意。
  大师说,这一忍对他的修行功力至少增加二十年!因此他很感谢宜兰信徒给他的磨练,比起当初在大陆所受的丛林教育对他的帮助还要更大,因此他总对徒众开示说:“在修行的路上,唯有忍,忍,忍:不忍,则道业无以成!愿,愿,愿;唯有发愿,才有未来。” (《如是说》)
  大师自承:“从小我就自我训练忍耐力,忍之再忍,愈挫愈勇。从忍中忍出了担当,忍出了化解的方法,忍出负重不推却,忍出如何排解不平等。” (《星云日记》)又说:“学佛就是在学忍耐力、信仰力、慈悲力、道德力、惭愧力、智慧力,有了这些力量,世间上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事。” (《星云法语》)
  大师待人“慈悲厚道”,欢喜“与人共享”,处事“公平公正”,随时“给人信心”、“给人希望”、“给人欢喜”、“给人方便”,一生“守时守信”、“有情有义”、“不拒不求”、“无我无私”,他的人生观是“以无为有”、“以空为乐”、“以众为我”、“以教为命”,他奉行“你大我小”、“你有我无”、“你对我错”、“你乐我苦”的人生哲学,他对自己“不忘初心”、对社会作“不请之友”、对同道“不念旧恶”、对社会“不变随缘”,他以“平等观”提倡“男女平权”、“僧信平等”,大大提升了比丘尼地位。他一生做事都是先求有,再求精;不是有了才去做,习惯“以无为有”,他凡事“做时全力以赴,结果随缘无求”。
  大师尤其善于利用“零碎时间”,他早年经常在宜兰、高雄往返来回的火车上写作、编辑,尤其他总是利用夜间乘车,以便隔天回到寺院又可以开始工作。大师一生都是如此善于利用时间、争取时间,以便从事更多的弘法工作。
  《缁门崇行录》说:“如非拜佛,不妄行一步;若非看经,不多点一灯。”大师一生,若非弘法,平时不肯轻易走出山门一步。但因为目前佛光山在国内外有二百多所寺院道场,以及佛光会有二百多个协会,乃至各国的大学、社团等,也经常邀请大师前往弘法,所以经常在一个月之中,不只台湾南北往来好几次,甚至北半球、南半球来回二、三趟。作家林清玄有一回心血来潮,根据大师的日记,把他一个月的行程在地球仪上标示出来,他说:“如果每一期把大师的行程画成地图,就会发现,历史上没有一位师父为了弘法,曾走了那么多的路。” (微笑与感动——星云大师讲演集/《普门杂志》,一九九三年一月)
  大师每到一地,都是行程紧凑,一站接一站,经常还来不及喘一口“就要上场,有时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已被人推上台。但由于大师从小在丛林里受过“不见不闻”的教育,练就他善用身体感受、用心灵体会的功夫,他善于察言观色,一到现场,只要眼睛稍微看一下,就已知端倪,一件事,别人大略叙述一下,他已能知道其中原委,所以每次都能及时进入状况,绝非胡混过关。
  大师有很多说法、想法、看法、做法,都颠覆过去一般佛教给人的印象,例如,主张寺院要对信徒添油香。他认为南传佛教主张法师不可以对信徒布施,有违“财法二施,等无差别”的教义;佛教基本上能给人信心、给人欢喜、给人希望,为何不给?他举譬:能干的主管,什么都OK,因此希望奉行大乘菩萨道的人,要什么都能。大师对生死观有很积极的诠释,他形容死亡如同搬家,再换一个新的身体,“乔迁之喜”,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他把过去一般人以为苦的、难的、不欢喜的,说得让人觉得很有希望、很有未来,即连死都不再是悲伤的事,这就是“星云模式”的人间佛教。
  大师一生倡导“尊重与包容”,尤其在宗教信仰上,其本身从来不曾因苦或难而动摇过对佛教的坚定信仰,但是他主张对其他宗教应该尊重包容、交流往来,甚至对于具有“迷信”色彩的民间信仰,都能从“净化”、“提升”的立场给予定位。他认为信仰宗教能够“正信”最好,不能正信时,“迷信”也不错,迷信至少还有个信仰,连迷信都没有的人空无所有,最为贫乏。所以他说:“正信”比“迷信”好:迷信比“不信”好:不信又比“邪信”好。
  大师甚圣主张一个人可以信仰两种宗教,他的想法有时候看起来很另类,但其实大师所有的创意,都是希望佛教能干年万古的永远流传,都是为了正法能亘古不灭的恒住世间。大师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透过佛教化导世间,建立一个没有战争、没有恶人、没有欺骗、没有恐怖的世界。他曾说:“自由民主诚可贵,和平与幸福安乐更重要。” (一九九一年十月三十一日接受《朝口新闻》记者吉田实访问)他觉得太虚大师五十岁寿诞的自叙“……我寿如海腾一沤;愿令一沤撄众苦,宗亲国族咸遂求;世人亦皆止争杀,慈眼相向凶器丢;沤灭海净普安乐,佛光常照寰宇周”所表达出来的思想、愿心与自己很能相应共鸣,所以几十年来每逢母难日,总会习惯念它一遍。甚至为了实现此一愿景,大师用一生的时间力行实践,从愿心的实践中,大师的人生因此更加扩大、升华,正如北京大学哲学系余子先生说:“星云大师的愿心是在弘扬人间佛教的躬身实践中逐步升华的,这同时也升华了他对佛教的理解,坚定了他弘扬人间佛教的信心。” ;曰门学报·遍布欢喜的人间佛教——读《往事百语》)
  其实,佛教讲“信心易发,恒常心难持”。愿,人人都有,只是有的人“发长愿”,有的人“常发愿”,有的人发大愿为国家为人民,有的人发小愿为个人为家庭。《楞严经》说:“因地不正,果遭迂曲。”发心立愿要合于《大乘起信论》的“大” 、 “正” 、 “圆” 、“真”,要能不受世间物欲、名位、权势所诱惑,甚至不管遭遇任何艰难困苦,即使攸关生死,也绝不忘失自己的誓愿,一心只为求证无上菩提,只为救度众生出离生死洪流,如此发愿,才不会偏离正道。
  大师一生,只要对佛教、对众生有利的事,一经决定,即使碰到挫折困难,也永不改变。他曾经处于一无所有,万分苦难的窘境,但从不悲观、不失望,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一时的,只要目标确立,现实总有改变的一天。因为他有为数的愿心与毅力,所以能“心甘情愿”的忍受各种委屈、不平,进而转化为力量,成就各种事业;因为他有弘法的愿景与热忱,所以遇到障碍、阻挠时,总能坚此百忍,更加勇往向前,因此能够突破困境。大师一生的事业,可以说都是在艰难困苦的逆境中成就的,从中亦可见其勇敢坚毅、乐观精进、奋发向上、教厚宽容、慈悲智慧、愿深量大//水不灰心、锲而不舍等等人格特质。
  以下试从几个方面,说明大师不同于一般人的为数愿心:
  (一)从个人到大众
  大师提倡人间佛教,人间佛教“以人为本”,因此凡是对众生有用的法门,无不努力弘扬,只要对大众有益的事,莫不尽心去做。今日佛光山所有的弘法事业,举凡道场、大学、电视台、报纸、图书馆,乃至养老育幼等各项文教、慈善、活动,无一不是针对信徒大众的需要而创办,而且只要是为佛教、为众生,大师无论做什么,都要求很好、很大、很多、很美。
  曾经有人问大师:“为什么要这么辛苦?这么卖力?这么精进不休息?”大师说:“不为什么!只因为:我为佛教、为众生,要大、要好、要多、要真、要美,凡是我想要的,无不全力以赴。” (《星云日记·一九九四年三月二十一日》)相对的,有些人做事不要求好,不要求真、求美,大师为这种人取名曰“半人”。意思是不健全,只有一半像人;因为不健全,所以才会寺院不要大、度众不要多、做事不要好!
  大师认为,学佛的人要发菩提心,有菩提心的人一定喜欢圆满。如何才能圆满?要“上品上生”,要“究竟涅槃”,才是圆满!过去诸佛菩萨之所以能成为诸佛菩萨,是因为他们“不成无上正等正觉,誓不离此座”、“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因为他们要大、要好、要多,故能成佛。因此大师勉励弟子,要胸怀法界o/心中要有佛教、有大众,不能有住小山的思想,不要做个小根小器的焦芽败种。(《星云日记》)
  大师经常打趣:“人是一个、命是一条、心是一颗。”意思是说,为了佛教、为了众生,他愿意奉献自己的身心生命,因此平日所做,无一不与大众有关,凡是有利于众人的事,他从不考虑个人的好坏、有无。例如今年四月应马来西亚国家画廊之邀,前往举行““觉有情”星云大师墨迹世界巡回展”,事前大师一再谦称自己的书法写得不好,还是不要丢人现丑的好。后来徒众告诉他“有些句子对现代人很需要学习”,他一听是大众的需要,也就欣然应允。
  大师一心二葸只想为人服务,例如一九八九年率领“国际佛教促进会大陆弘法探亲团”回大陆,虽然是探亲,实际上他在扬州老家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与久别的母亲讲话不到五分钟,可以说完全没有私人的时间。正如他所说:“每天我都是以他人的需要在过日子,没有一分钟属于自己;而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奔波”只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满足大家的愿望。”(《星云日记》)
  其实,大师不只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他一生尤其不喜欢给人留有遗憾,凡事给人欢喜;为了让每个人都欢喜,因此不得不经常“委屈求全”。一九九四年五月十九日,台北道场为大师安排一场“素斋谈禅”,台中的东海道场则请大师主持“记者招待会”。两个地方同时安排在中午十一点开始,因为时间冲突,彼此相持不下。大师向来给人欢喜,所以决定两个活动都参加。他先在台中主持记者招待会,吩咐台北道场的素斋谈禅十二点报到,十二点三十分之前带客人参观,大师预计用餐时间赶到,与大家讲话。终于,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大师在台中跟记者讲完话,随即驱车北上,下午一点半抵达台北道场,圆满双方所愿,大家皆大欢喜。
  大师多年来一直有个观念:“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他说:“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必须迁就你;如果“我很重要”,我就不会迁就你,如此就会有纷争。所以常常有人说我很忙,就是因为我不重要之故。因为我不重要,大家都很重要,所以我必须为大家而忙。也因此我一生都在“别人重要,我不重要”中而忙,但是虽然我不重要,却很有价值。尤其我倡导“集体创作”,集体创作就是不分你我,因此即使别人的事,我也乐于参与,率先以身作则。” (《往事百语·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
  大师一生不但没有个人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属于大众;尤其他没有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要有益于佛教、有利于众生,即使不喜欢,也会去做。例如一九九一年九月十六日的日记上,大师自问自己一生究竟对什么最有兴趣?于是他作了如是一番回顾——
  在文化方面,二十岁还没有离开佛学院,就经常舞文弄墨在各报纸副刊投稿。离开佛学院后,和智勇同学用油印编印了十八期《怒涛》月刊,曾获大醒法师编的《海潮音》誉为“佛教又多了一支生力军”!徐蚌会战前,还一度为徐州的《徐报》编过“霞光”副刊。到台湾,编《觉群》,为《觉生》、《菩提树》、《自由青年》、“中央电台”写稿,前后主编《人生》月刊六年,每期都写两三万字文稿,及至《《“日佛教》 、 《觉世旬刊》 、 “佛教文化服务处”、《普门杂志》、《佛光学报》、“佛光出版社”、“佛光大藏经编纂处”等。写稿的辛苦,改稿的烦人,多少的晨昏,多少的深夜,没有拿过稿费,没有得过鼓励,这是为佛教文化兴趣呢?还是不得已为佛教的一片热心呢?
  在教育方面,自从二十一岁担任白塔小学校长后,二十五岁担任台湾佛教讲习会(由台湾省佛教会主办的佛学院)教务主任,而后创办光华文理补习班、民众补习班、智光中学、普门中学、寿山佛学院、东方佛教学院、丛林大学、中国佛教研究院,而至佛光山丛林学院、台北男众佛学院、国际佛学院,甚至在美国创办西来大学。
  为了办教育,三更半夜在山门口等北部外请的老师驾到,经费不足,甘愿到殡仪馆通宵诵经来增补学院的开支,学生没有恒心,退学,甚至溜单。多少的叹息,多少的无奈,数十年来,是对教育的兴趣呢?还是只想尽量为佛教成就人才的心愿呢?
  弘法方面,从乡村到国家会堂,从军营到监狱,从工厂到学校,从寺院到讲堂,从家庭到机关,从国内到国外,从广播到电视,至少讲了干余场以上。从小读书不多,为了佛法大众化、通俗化,多少的深思,多少的揣摩,有时拜佛,祈求佛陀加被智慧:有时静坐,以期思虑清明。可以说为了弘法讲座,海陆空行脚无定:为了上课讲演,搜索枯肠,食睡难安,这是为弘法的兴趣呢?还是尽一点弘法利生的责任和荷担家业呢?
  慈善方面,自觉自己有慈悲的性格,一九五二年的花莲大地震,自己连公共汽车都乘不起,却到处为花莲震灾而劝募;韩战时,募集医药送往韩国;越战后,支援购买难民船,抢救越南难民;多少次台风之后,和黎元誉先生抢先到灾区运送食物。就如去年二一OO四年)孟加拉和大陆水灾,除了发动佛光协会会员捐助外,自己也倾其所有,各捐了一万美元;和潘孝锐先生合作,在美国帮助大陆留学生的奖学金,奖助的名额已不止一百名以上,甚至慈济功德会初创,那时佛光山开山不久,在万分拮据下,仍慨然捐出新台币十万元。
  在佛光山,先后创办救济院、养老院、孤儿院、诊所、云水医院、公墓等,多少的诚心,多少的奉献,点点滴滴,血泪的输诚;片片依依,馨香的祝福。这是对慈善事业的兴趣呢?还是尽一些佛子的慈心悲愿呢?
  行脚云游方面,多年来到过许多地方,日韩佛教的访问不止十次以上,星马泰弘法也有多次,八去欧洲,六朝印度圣地,十去澳纽,三去非洲,走遍美加的东西南北,也看过中国大陆的壮丽河山。每到一地,虽不够自许是散财童子,行大布施,但广结善缘,随喜功德,确能做到。所到之处,不是建寺度众,就是成立佛光协会,加强信徒联谊。你说欣赏风景,但大都外出,花了机票,旅途劳顿,只是陪人照相,供人摄影,多少的牺牲,多少的委屈,心愿已供养十方,酸苦却藏于心底。这是对旅游的兴趣呢?还是盛众妙华供养十方佛国的性格呢?
  最后大师所下的结论是:“文化、教育、弘法、慈善、行脚云游等,都不一定是我的兴趣,回想起来,那只是责任感罢了。” (《星云日记·一九九一年九月十六日》)
  大师不但以身作则,为法奔波,为众而忙,他也一再开示弟子:二个人可以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但是心里不能没有大众。” 二个人如果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水远不会快乐。” (《往事百语·不要同归于尽》)他以《维摩经》的“佛道在众生中求”,希望佛光人要做到“佛教第一,自己第二;大众第一,自己第二”。他认为:“凡是具有圣贤“质的人,都是把大众的存在建立在自己之上;凡是自私的俗人,才会忽视大众,注重自己。” “大众就是我们的法侣,没有大众,不能办事;没有大众,不成僧团。爱护大众的人,才是尊重自己的人。” “没有大众,就没有佛光山;没有大众,就没有个人。佛光人应尊重大众,不可匆视大众:应容纳大众,不可排除大众。” (《怎样做个佛光人》第一讲)
  进一步,他期勉:“佛光人的作为,不可以只为个人的福乐打算:凡有所作,总想到团体。佛光人不能孤芳自赏,应该顾到团队精神:佛光人应有大我的观念,应有共同的法则、制度,共同所信,共同所依,才能共创“人间佛教”。” (《怎样做个佛光人》第十五讲)
  由于大师“心怀度众慈悲愿”,时时以众生疾苦为念,为了解除众生的生老病死苦而创办文化、教育、慈善等各种事业及活动。但是相对于为佛教、为众生而求大、求好、求美,大师个人平日生活则崇尚简单朴实。多年前大师接受《中央日报》访问时曾说:“生活中,只要有一张桌子、一杯茶水、一份报纸,人生就满足了。”后来《中央日报》一直将这句话做为广告
  大师生性淡泊,自奉甚俭,但是他待人热忱,处处替人设想,凡事给人欢喜。大师平易的处众行仪与俭朴的生活习惯,一直让弟子、信众感动,而且传为美谈,例如:
  1、大师一生对“吃”很不著意,三餐经常以茶泡饭,一饭一菜一汤,一生一以贯之,即使再丰盛的一桌菜,他也只是简单的吃前面一、二样:酱瓜、豆腐乳,是他一生所爱。平时从不要人煮什么菜给他吃,总是“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但对道场的斋饭,他认为这是度众的法门,因此要求徒众不可轻心慢心。大师其实很精于烹调,从小家乡有人请客宴会,父亲总会受聘前去帮忙,因此大师对素食弘法,不但有理想,而且有家传。
  2、大师生性不好买,东西愈少愈好,而且简朴,只求适用就好。在佛光山刚开山的二十多年中,大师客厅里的椅子,都是捡自信徒搬新居后不用的旧家俱,他一用就是几十年。一生奉行“清贫生活”,自己直到二十六岁才拥有第一个皮箱:但一生有一个所好,每次经过机场,总会想要买个东西送人,总计不知买过多少皮箱跟人结缘,但从未想要自己留下一个。
  3、大师在一九八五年从佛光山住持退位时,很多电视、电台、报纸等媒体记者,大家莫不好奇想要知道大师退位后住在什么地方,结果发现竟是住在走廊上。甚至平时睡的地方,一遇有师友如月基、实泉法师等人来访,大师总将床铺让出来供他们安住,自己却睡在阳台上。
  4、大师所乘的车子都是国产车,有一次参加中国时报创办人余纪忠先生的告别式,车抵现场,负责接待的赖处长不敢向前开车门,因为他不敢相信星云大师所乘坐的是这种车子。
  5、大师平时在国内南来北往,到处弘法,他不劳驾信徒接送,都是自己“限时专送”,甚至“快递” (守时)而到。走遍世界,所到之处,尤其不喜人到机场迎接,也不准请吃饭,他曾立下“四不”:一不迎接,二不送花,三不拉布条,四不请吃饭。成为佛光山派下道场的戒律。
  6、大师的鞋袜、衣服,经常有补丁: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寒热温带,走遍世界,只要一件夹袄,就是全部的家当。
  7、大师平时云游世界弘法,所到之处,信徒都是安排总统套房,但除了晚上睡觉的一床一被之外,其余都是原封不动。在大师六十岁生日时,信徒送了一张床,大师放著不睡,宁可睡在地下。
  8、大师一生不喜物累,从栖霞山到焦山佛学院读书时,原有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悉数送人:从焦山到大觉寺,依然就地结缘。正如徐志摩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孑然一身,潇洒自如。甚至从南京到台湾,虽然此去前途未卜,但是他毫无挂碍,身边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带走,只是交待:所有方的,送给弟弟;所有圆的,送给同学。
  9、大师一生不注重个人拥有,从来没有自己的房门钥匙与私人抽屉,从南到北,从国内到国外,他只求有一个桌面,可以用来办公、看书、吃饭、会客。
  10、大师从创建佛光山到西来寺,再到南天寺,都不是为自己而建,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寮房在哪里”?直到心平和尚担任宗长数年后,才想到为大师建一问开山寮。但他一生总是不断在为功德主设想,让他们回山有地方可以活动、休息,所以建檀信楼、功德主会等,甚至为回山的徒众设想,让他们回山有个地方可安顿,所以每人有一张桌子、一把钥匙。
  11、大师天生有“给人欢喜”的性格,对于信徒上山,总习惯要给人一些佛法,一些欢喜带回去:“大佛法语”就是在这样的理念下设立的。
  12、大师指示,佛光山派下的道场不能只有佛殿,还要有客厅;不能只有客厅,还要有教室;不能只有教室,还要有阅览室……,道场要成为信徒的人生加油站,更要让信徒到了寺院有“回家”的感觉。
  13、大师心中有人、有时空,每次集会,自己早早就张罗好场地、排好桌椅。带人参观,人还未到,总会叮咛主其事者要开灯、开门。
  14、大师从小养成的习惯,晚问洗澡时,为伯水声吵人,总用一条毛巾包住水龙头,让水顺著毛巾流下,以减低声音;走路说话,也总是轻声慢语;只要一出房门,穿戴整齐,一生极重威仪。
  15、大师欢喜与人分享,有东西绝不会自己独享;自己所有,不吝喜舍,尤其欢喜送人好
  圭曰。
  16、大师一生奉行“对人好”,只要用餐时间看到徒众进门,不管大小,总会招呼用餐。讲演时,看到有人没位子坐,心中就挂碍,总要想办法让大家都能坐著,他才安心。
  17、大师一生守时守份,不肯接受信徒送红包,要供养可以,请他们订报纸、买佛书,或参加百万人兴学活动。有时信徒送再大的红包,转个身就忘了;买他一本书,几十年后依然记得。他总告诉信徒,送红包就等于减弱了自己的地位,表示没有办法来往,只有靠著送红包来做为桥梁。他鼓励信徒与他之间应该重在佛法的来往,重在接心,尤其为了佛法的流通,他所有的著作,只要出版社有意愿,总是不计个人权益,充分授权出版。
  18、大师早期所买的车子,都足大型车,主要是为了弘法,为了大众需要而买,所以他是如实在实践“以众为我”的人生观。
  总之,大师一生从没有想过自己“要什么”,凡事以大众的需要为前提,而且他一生的成就可以说都是“不要而有”,尤其“不要钱”更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例如创办人间卫视不播广告、南华大学初办时不收学费等;甚至创建佛光山也不是有钱而建,而是在“没有钱”,是“不要钱”而建设起来的。如他所说:“因为我不要钱,不拥有钱,钱来了,觉得都是十方信施的,要把钱用了,才能发挥钱的价值;反之,如果有钱,人都有贪心,就会把钱存到银行里,就要积聚,就不能创建事业。” (《普门学报·星云大师十二问》)
  “不要钱”的性格并非人人都能养成,有的人不要钱,是因为没有钱,当然不要;大师的不要钱,是有而不要。例如,五十多年前大师在宜兰弘法,有一次过年信徒供养十万元的红包,大师只象征性的收下一百元。甚至早期的在家弟子,如林清志居士等,也像儿女一样,每月、每年按时寄奉供养,大师都把功德款悉数转交给常住司库处理。
  过去常有人说大师很有钱,这是对他最大的伤害,实际上大师不是很有钱,而是很会用钱,而且很舍得用钱,大师说“钱用了才是自己的”,他经常捐助各宗教、慈善、公益团体,如爱滋病防治协会、阳光基金会、心路文教基金会、善牧修女会、财团法人基督教晨曦会、台北市妇女救援基金会、花莲基督教门诺医院、天主教真福山社福园区修道院……等。
  大师一生都是“给人”,因为舍得“给”,所以大家也愿意护持他发展各项弘法事业,因此他诠释六度的“布施”:“看起来是给人,实际上是给自己” (《普门学报·六波罗蜜自他两利之评析》)。大师对金钱的看法是“受得起”,也“给得起”,他觉得自己不曾富有过,也不曾贫穷过,一生总跟佛教、大众生活在一起,他认为人不一定要拥有金钱、感情,只要拥有信心、悲心、大众、人缘,才是最宝贵的财富!(《如是说》)
  他对于用钱的哲学,觉得钱要用在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情上,例如他创办多所大学,就是要把钱用了。他在该花钱的时候,很大手笔,绝不吝惜;不该浪费的,一张擦手纸,用了再用。他对佛光山在全世界所有的建筑,一向不喜欢用金钱去堆砌,他的名言是:“要用智慧庄严,不要用金钱堆砌。” (《往事百语·以智慧来代替金钱》)他经常告诫弟子要“储财于信徒一,他认为佛教要有办法,必须让信徒有钱。
  大师的生命中,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大众,都是希望佛教更好,希望众生能获得幸福安乐。因为他“无我无私”,心中只有“大众”,所以能“大”其心量为佛教开创未来。如大陆名作家余秋雨先生说,他第一次见到星云大师,总的印象可用一个字概括,就是“大”。他说:“大师形象大,格局大,“魄大,心胸大,理想大,秉持慈悲,心怀天下,所以能把东方佛教在西方发扬,这是创造历史的不朽功业。” (《陆铿回忆与忏悔录》,第五O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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